第45节
  “大概是五月份吧,当时公社的周怀民主任还看到了,他可以作证。”赵悦童想了想,大概记起来是六月初被周怀民看到的,可具体时间实在是记不起来。
  “你是说周怀民副书记?”那女人神色和缓了些,可脸色还是很严肃,“可举报信上说,去年四月中就在靠山屯那边有人看见你们说是来乡里买喜糖,还跟李红刚同志坐一辆自行车回来的,你怎么解释?”
  “……那是误会,我俩都没领证,哪儿可能去买喜糖啊,逻辑也说不通嘛。”赵悦童赶紧解释,“我跟村里的村民一起来乡里买东西,李红刚同志顺路带我们一程而已。”
  “可举报信上说,你们去年八月份在知青点附近亲亲我我,搂搂抱抱来着,这可是婚后才能做得事情,也不能在外头乱来,你怎么解释?”那女人说着眼神又严肃起来,她最是看不惯小年轻趁着处对象跨过界,有多少小年轻因为太冲动造成了不好的后果了,都还是不知道引以为戒。
  “……我们当时就是靠的近,在商量重要的事情来着。”赵悦童在想,莫不是李红刚自己举报的?她也知道这个不可能,可当时……就只有他俩人,也没有别人在啊。
  她不知道当时要不是有人看见了,李红刚也不可能过来找她,当然李红刚过来后,那些一直在附近盯梢的人走没走,那也只有李红刚和梁玉微他们知道了。
  “什么事情?”中年女人挑起眉头问。
  “……啥时候结婚?”这个够重要了吧?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那女人重重将水缸子放在桌上,严肃地问,“即便是你们商量事情,也不该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谈对象都一年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如果没有法律上的关系,那我们只能认为你们在耍流-氓!”
  “这……商量的不就是这个吗?”赵悦童偷偷撇了撇嘴,越来越像是21世纪催婚的大妈了,“得我父母有时间过来,他们确定了时间,我们随时可以结婚。”
  反正赵家父母一时半会儿的肯定过不来。
  “那你就在这里发电报问问家里人吧,没结婚之前,为了不给群众造成不好的影响,也避免让别人觉得我们不够公正,你就暂时拘留。”程家栋第二次开口,就直接给拍了板。
  赵悦童傻眼了,她这是要被关起来了?老天爷,谁知道谈个恋爱还这么危险……
  “行了,小宋,你先带赵知青回去,发电报的事情你帮忙去。”程家栋站起身开了门,对着门口那个大辫子姑娘说完,就直接端着水杯出了门。
  “我说姑娘,你还是尽快结婚吧,你这年龄也够了,要总拖着不肯结婚,等到做错了事情,就晚了。”中年女人端起水杯站起身来,看着赵悦童语重心长说完了才离开。
  赵悦童稀里糊涂就被人带回了来时被关的那间小黑屋,跟那个小宋说清楚电报要发什么内容后,就被关在了这里。
  她到这会儿才有点害怕起来,不就是亲了个小嘴儿吗?她也没干别的啊,还是悄悄亲的,怎么就成了耍流-氓了呢?
  听说这个年代耍流氓是要被枪毙的……她摸着后腰的水果刀,沉默了下来,刀子也挡不住子弹呀……
  而李红刚这边,则是似笑非笑看着朱改革,一点都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朱改革也不着急,就坐在那儿抖着报纸看报纸喝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那中年女人从赵悦童那里出来,就端着水杯来了这屋,也就隔着两间屋子的距离。
  “问完了?”朱改革放下报纸叠好,轻咳了两声严肃地问。
  “问完了,说是只要赵家父母有时间,随时都能结婚,李红刚同志,是这样吗?你怎么打算的?”中年女人坐下来,跟朱改革一样的严肃脸问道。
  “朱婶儿,您是不是该问,美华婶儿是怎么打算的?她是不是想着我俩回去就办酒席了?”李红刚哼笑了一声,看着这假模假样的夫妻俩反问道。
  “李红刚同志,请你严肃一点,这里可是反革委员会,不是你家堂屋。”朱改革的爱人,也是林美华的堂姐林爱华严肃地拍拍桌子,“这可不是林主任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是接到了红星大队某位同志的举报信,才将你们两个请过来的。”
  至于这举报信内容到底怎么来的,就不必告诉这臭小子了,他倒是把林美华的心思,或者说梁玉微那妮子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那您说我该怎么打算?”李红刚挑了挑眉,这就算是提醒他了,红星大队?
  他因为工作原因,经常给别人捎东西回来,不说人见人爱,起码人缘上从来没出过问题,这要说跟他有过节的……他心里隐约有了点数。
  “我觉得你们该尽快结婚,并且结婚后也要注意保持革命战友的纯洁性,尤其是在公众场合,要注意影响。”林爱华轻哼了一声,直接给他建议。
  “那好办,我下个月初要去京都跑长途,到时候跟赵家父母定下时间,等他们有时间,我们就结婚。”李红刚不管到底是谁安排的,要真是那人,他肯定不能饶了对方,要是他娘……他也只能是谢谢梁玉微了。
  但不管怎么说,能赶紧把小丫头的归属确认下来,他心里也踏实,虽说不至于主动逼小丫头跟他结婚,可顺水推舟再给推到岸上去的话,就是高自强那个傻子都不能这么蠢。
  “行了,这事儿对方是直接上报到反革委员会书记那里去的,被程副主任给揽下来了,待会儿我会跟他说清楚这些情况,一会儿你们就能走了。”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估计林美华跟老秦也在外头等着了,晚上可不好赶路,赶紧让他们俩走是真的。
  要不是梁玉微这先斩后奏的折腾,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林美华给撘柴火,不管是林爱华还是齐成都不会陪着折腾。
  这算是啥事儿啊,齐成平时都不怎么跟程家栋联系,就为了这么点屁事儿……有个太任性的大当家,他们都怀疑梁老爷子是让梁玉微给气死的。
  等赵悦童莫名其妙又被放了出来,一出来还没等李红刚上前安慰,就被林美华给按在了自己胸上,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哎呀,让赵知青受委屈了!都怪我不好,没在地里,要不我早跟他们说清楚,你们马上就要办酒席了!”
  ”……“李红刚嘴角抽了抽,扭过头都没眼看赵悦童跟个小鸡子一样挣扎的场面。
  “……??”赵悦童正挣扎着呢,亭林美华说完有些傻眼,前面还是问啥时候结婚,这就要马上准备办酒席,谁问过她意见了吗?
  “到时候我们会派人过去观礼,到底要对举报的群众有所交代,别拖太久,不然我们不好交代工作。”朱改革也要回知青办,他本来就是过来凑热闹的,当即就抿唇忍着笑加了把火。
  赵悦童见林美华冲她挤眉弄眼,以为她是帮自己的,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她也不敢说自己还不知道啥情况,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先回去再说吧,她不想再回小黑屋了,她要回去找妈妈……呸,回去找哥哥和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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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要不要脸(一更)
  林美华是骑自行车来的, 早就扬长而去找梁玉微汇报情况去了,只有李红刚和赵悦童坐在秦老叔的牛车上慢悠悠往回赶。
  一开始赵悦童只有委屈和懵逼,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从悠哉的恋爱状态变成不结婚就成耍流-氓了,可缓过神来以后, 许是李红刚没能把所有冷风都挡住, 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抱在怀里顶风作案, 慢慢赵悦童有些回味过来。
  “为啥会有人知道我在知青点后头亲你?”赵悦童直接开口问李红刚, 前头赶牛车的秦老叔被冷风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这个, 村里有人值守你知道吧?”李红刚摸着鼻子道。
  “不知道,是盯着知青?”赵悦童挑起秀气的眉头, 抱着胳膊仰头眯眼看着李红刚, 神色越来越不善。
  “那段时间你一直想跟那几个人接触, 我就让人多注意了点。村里一直是有人值守的, 不是为了盯着知青,只是……寨子秘密太过重要,为了以防万一,四个方向都有盯着的人,就正好看到你在那里守株待兔,通知了我。”李红刚赶紧解释,他到现在还说不好这事儿到底跟梁玉微她们有没有关系, 也不敢太肯定,就怕赵悦童想明白了生气呢。
  “所以我亲你的时候,他们还在?”赵悦童面无表情问道,她也没办法有多特殊的表情了, 毕竟丢人不是三两次,都丢到了乡里去,也没啥可害羞的。
  “……我有让他们走远点的。”李红刚特别无辜的看着自家明显开始沉思起来的对象。
  人家都说姑娘傻乎乎的挺可爱,可当一个傻姑娘都开始思考,那老天爷都得害怕,更别说还明显没底气的李红刚,只是他很绷得住,面上并不显心虚。
  “那也就是说这事儿知道的只有村里人,是村里人举报了我们?”赵悦童冷哼一声,不顾秦老叔咳嗽的越发厉害,脸色越发不满起来。
  “听说……是红星大队的人举报的。”李红刚硬着头皮回答。
  “红星大队?我也没得罪红星大队的人呀?”人她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会有人举报她呢?
  “可能是我得罪的,你还记得有段时间我跟红星大队一个姑娘传谣言来着吧?”李红刚一点都不想跟赵悦童说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说明白别说结婚了,怕是对象都要没了。
  “记得,那姑娘不是被批斗了吗?她被放回来了?”赵悦童皱着眉还是想不明白,“可她为啥会知道我跟你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呢?”
  “这个……我也还不知道,我回去就查清楚,一定给你个交代。”李红刚正气凛然道。
  “废话,你自己惹的事儿,当然是你要给交代,我好好一个知青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举报,我要不要脸了?而且我多大你不清楚吗?反正这次的事情你自己搞定。”赵悦童气哼哼地扭过头不看他,“搞不定就算办了酒席,你也准备打一辈子地铺吧!”
  “……我一定查清楚!”李红刚觉得这个威胁比没对象还要残忍。
  等回到村里以后,赵悦童理都没理李红刚,只跟秦老叔打了个招呼就回了知青点。
  “我觉得这事儿吧,你还是去问问大当家的。”秦老叔也觉得是梁玉微捣乱呢,嘿嘿笑着说完,就赶着牛车慢悠悠回家了。
  李红刚叹了口气,无奈的去了后山。
  “啥?你怀疑是我举报你俩?我有病啊?举报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梁玉微瞪大漂亮的丹凤眼,倒是有了几分凌厉感,只是多少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样子,李红刚侧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是谁举报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心里就没点儿数?”梁玉微见自己生气不好使,随即嘴巴一撇跟林美华一样斜躺在沙发上状似不经意道。
  “我知道是谁举报的。”李红刚这下子基本上已经确认是柳翠红,可问题是——
  “首先,柳翠红她不可能知道我和小丫头再知青点后头干的事儿,除非有人通风报信。”林美华听了这话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
  “第二,反革委员会和知青办来人,我爹能让人带悦童走,肯定是听改革叔说了什么,这话大概我也能猜得出来。”李红刚冷静地看着梁玉微,可惜他娘脸皮比他厚,一点不为所动。
  “第三,美华婶一过去就嚷嚷着要办酒席的事儿,我和小丫头可从来没说过这事儿,这事儿美华婶也急不着。”林美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大当家的,你还是老实说了吧,我估摸着小丫头缓过神来,也能明白,到时候是办酒席还是安慰你家刚子失恋还说不准呢。”林美华用脚尖踢了梁玉微一下。
  “行啦,你不用乱猜了,就是你娘我搞的鬼,我想要个儿媳妇很难理解吗?我生了四个孩子,眼看着都快五十了,别说孙子,儿媳妇我都没见到一个,我容易么我……”梁玉微猛地坐起身来,唱作俱佳道,那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可惜在场的两个观众,林美华笑嘻嘻看着,李红刚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反正谁的媳妇儿谁疼,他爹不在,梁玉微表演基本上等于给瞎子看。
  “臭小子,越来越不好玩儿了!”梁玉微见李红刚还在等着她解释,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又懒洋洋躺下去,“你当初让人把柳翠红和一个有夫之妇按在别的屯儿玉米地里,也不看看那个男人啥身份,他老婆是反革头子陈国富的妹妹,柳翠红是被折磨的够呛,那个男人可是早被放出来了。”
  “所以这次啥情况?”李红刚皱起眉头来,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脸上也没了无奈,认真了些。
  “那婆娘把柳翠红折磨的厉害,柳翠红就开始攀咬呗,她又不是傻子,能举报她的人就那几个,林二宝没那么绝情,也就只有你盛名在外,大伙儿还都知道。”梁玉微翻了个白眼,“那个男人和他婆娘一合计,将柳翠红放回来到处打探你这边情况,知道你和小丫头在谈对象,柳翠红那举报信写得比反革委员会那边收到的可过分的多,小树林和玉米地……咳咳,反正她干的那些事儿,基本上都扯到了你俩头上,问题是你俩还被乡里人看见过拉拉扯扯,我也不好给改的太过,这才找了你齐叔和你朱婶儿,要是没有武装部施压,落到那陈国富手里,你俩就别想着出来了。”
  “那陈国富的妹子名声一直不好,跟那个男人半斤八两,就是没人敢举报而已,你朱婶儿也是拿这事儿拿捏了陈国富一下,可不管怎么说,咱们秘密太多,不能跟他们多纠葛,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小丫头结婚,夫妻俩怎么都好说。”林美华在一旁补充。
  当然他们能有办法发现那举报信,自然不会没有别的法子解决问题,虽然会复杂点,好在他们这些年的布置也不是白做的。
  可谁叫梁玉微想儿媳妇都快想疯了,再说这样代价是最小的,他们也就都同意陪着梁玉微这一通折腾了。
  “可是悦童那边……怕是觉得是我们故意逼婚的,她现在正不高兴呢。”李红刚其实也想结婚,可一来小丫头年龄不够,二来他也不愿意逼赵悦童。
  “这事儿好办,反正狼窟她都看过了,咱们也没必要瞒着她,我去跟她说,对外本来我就是你俩的媒人,别说漏了啊!”林美华站起来揽下了这个任务。
  “柳翠红那边处理好了吗?”李红刚见林美华出去,冲着梁玉微问。
  “不然你以为你爹这会儿干啥去了?不知道心疼亲娘的臭小子,我会干让你俩离心的事儿吗?”梁玉微故意气哼哼道。
  “……”你不会吗?李红刚也不愿意把梁玉微的小心思说破,反正说破了她也不会在意,倒是还能再作一阵子,大家都省点流程比较好。
  赵悦童这边等着李红刚的交代,也没立刻就去跟哥哥嫂子说这事儿,她现在带着主观情绪,怕说不好让哥哥他们跟着担心。
  直到林美华把她拽出去说清楚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赵悦童这才算是消了气。
  “那我考虑一下行吗?”赵悦童也没答应下来这事儿,不管在哪个时代,她的婚姻大事肯定得让哥哥和嫂子他们同意了她才会答应,她从来没想过先斩后奏。
  可赵家这边她真是没顾上,所以当赵悦薇一脸失神拿着电报上楼后,赵家人都炸了。
  “她要结婚?跟谁结婚?她才十六岁!!!”赵父第一个炸锅,报纸一摔就站起来怒道。
  “可你跟你媳妇儿不也是十六结的婚吗?”赵老爷子倒是笑眯眯地样子,凉凉提醒了一句。
  “……”赵父赵母都沉默了下来。
  “那是啥年代,现在是啥时候?女孩子十八岁以后才能结婚这事国家规定!”赵易生倒是不怕爷爷,他硬着声音反驳。
  “可……”赵悦薇头疼地把家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她户籍改了,现在够十八了……”
  “……”赵家人都沉默了,现在除非自我举报,不然还真没理由阻止她结婚。
  “我觉得小丫头在那么远的地方结婚,可不能没有娘家人支持,咱们都去!你们现在就去请假!”赵老爷子拐杖一杵直接说道。
  “……这来回咋也得半个月。”赵悦薇有些犹豫,请假这么久,她原来做的铺垫说不准就要废掉了,“而且,这不是说看咱们时间嘛,要是咱们暂时不去,小丫头也不能就马上结婚了不是吗?”
  “童童先斩后奏的时候少吗?“赵老爷子又问了个让大家无言以对的问题,”赵老爷子冷哼一声,“你们是想让小丫头孤零零嫁出去?反正我是要去的,你们爱去不去,赵国庆,你去给我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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