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爸爸你惹不起 第72节
  两人没有说话,失焦地对视很久。
  放下了分分钟上千万,抛下了趁年轻狠劲干,有种远离全世界的错觉,他紧贴着他,他被他搂抱着,没有情欲,只有感动。
  两个男人,抛下一切,离全世界出走。
  参朗舍不得挪开视线,小声:“我们去吃东西,如果补不到票,好像可以买到餐车厢的座位。”
  “不想动。”缠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商宇贤紧了紧胳膊,“没什么胃口。”
  “那也不能站着,你休息不好,听话,”参朗眺望了上方的车厢号,算了下大约穿过四或五节的车厢,“原地等我,我去补票,你站在这,别跟陌生人说话,哪儿都别去。”
  商宇贤捉紧他的衬衣:“一起去。”
  “太挤了,你原地等我。”羽绒服大衣几乎将两人包裹起来,参朗低头吻他头顶,转身不容分说地挤进人群。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或是因为他一身高定西装看上去和处境格格不入,参朗离开后,车门一米之内没有一个人挤过来。
  没多久,参朗从补票处回来,带商宇贤往车头的方向走。
  两人穿过几节车厢,商宇贤问他:“去哪?”
  拥挤的过道里,参朗回头拉住他的胳膊,“给你补到一个高包软卧,先去吃饭,然后你去休息,”硬座车厢有人坐着睡着了,腿伸得老远,参朗张开双臂接着他,“跳过来。”
  “不吃了……先放我下来,高包软卧是什么?”
  “流动的五星级高级软卧,单人间,我们下半夜就下车,你还能睡四个小时。”参朗用手臂护着身前的人,牵着他的手一路往前挤。
  经过硬卧的几节车厢,又经过软卧的区域。
  耳边终于清静。
  早到了关灯时间,前方的高包软卧过道漆黑一片。
  参朗脚步放慢,将他有点凌乱的发丝撩了撩:“你直接在扬城下飞机多好,我拍完广告就去找你,可我一个人折腾,你跟我遭这个罪干什么?”
  商宇贤垂着眼:“‘一路同行’和‘到地方集合’是两码事。”
  青年突然驻足,怔在原地。
  扯着手被他硬拖回来,商宇贤转过头,紧接着,身体也转过来,他的眼底深处全是柔和:“就像‘一起慢慢变老’和‘五十年后老地方见’——细想起来,从前不能和你一起度过的那些年,真让人遗憾。”
  参朗:“……”
  着实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参朗忽然回过神,拉开高包的门,漆黑中找到小壁灯,按亮了暖黄光线。对长途火车来说,环境真不错了,仿佛一间非常精致的小卧室,只有一张软卧,对面是小茶几和一个单人沙发。
  商宇贤说完之前的话之后,参朗一直没有和他对视。
  青年把双肩包往床上一放,说了句“我去换票很快回来”转身就走,心脏突突直跳,被大叔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感动得只想落泪。
  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商宇贤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一脸倦容地抬起眼,唇角含着一丝笑:“快点回来。”
  参朗回头看他:“好。”
  披着月色的身影,流转着月色的眼睛,那个抬眸一笑的画面,以及“一起慢慢变老”和“五十年后老地方见”的声音,它们或许会永远烙刻在青年的脑子里。
  五十年后,商宇贤就快九十岁了。
  他会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老头,等到那时候,青年也不是这样神采飞扬的帅气小生了,一定苍老得在嘲笑对方“腿脚不灵便”时,自己也挤出满脸沉甸甸的皱纹。
  时间像氧化剂,所有妖冶的画面,都将慢慢泛黄,即便如此,直到最后奄奄一息,也会为对方着迷。
  两个人都是一旦着了迷、中了邪、着了魔、上了瘾,就会义无反顾、锲而不舍的人。
  参朗再回来,后面跟一位推了餐车的列车员。
  食物摆上桌后列车员离开,两人面对面吃饭,他坚持着为商宇贤倒了一杯猕猴桃汁,说是“补充维c”防止感冒,硬逼着他喝下去。
  高包门敞开着,有个小孩在闹觉,吵着不肯睡,举着氢气球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地跑。粉色的和红色的气球。总有那么一两次像是故意脱手,恰恰飘在他们的门口。
  小孩就淘气跑来,经过这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瞟一眼过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跑走。
  过了一会又跑回来,眼睛发着好奇的光,往参参和商商的脸上看,
  这次,熊孩子逗留好一会儿,扒着房门偷瞄他们。
  商宇贤用纸巾擦青年的唇角时,不经意抬眼看过去,小孩笑嘻嘻地侧过身“哈……哈……”笑着跑开了。
  参朗奇怪地看着门口,拿起一只熟的很漂亮的苹果:“小朋友是不是饿了?”
  “不是。”商宇贤淡定地往嘴里送牛肉,“他在想,应该叫你叔叔,还是……”
  “当然是哥哥,”参朗打断他,“我永远都是大哥哥。”
  “可能小孩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商宇贤露出宠溺的笑,“不过,当他看见你的男朋友之后,可能就觉得很困惑,没见他一直盯着我看?”
  参朗脸发烫:“大叔,那小子分明在狠盯你盘子里的肉。”
  “是这样么?”商宇贤严肃地紧绷着下巴,“虽然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他站起身,“我们该睡了,我去关门。”
  “别……先别关,他还会回来的,”参朗急忙说,“把小孩关在外面,他会认为自己被讨厌了,而产生逆反心理和……心理阴影……会影响他的一生……”
  “听起来是很严重。”商宇贤挑了挑眉,沉思了一下,“也是,如果我们关了门,恐怕他会……更困惑。”
  参朗:“……”
  大叔不是一般的让人想死。
  参朗往门口走,看向黑漆漆的过道:“反正不许关门,我去个卫生间,等会我和小孩说说……”
  话音未尽,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
  “我们能等到五十年以后么?”
  参朗回过身看向他。
  商宇贤凝视过来,“其实有时候,我也特别困惑。”
  参朗微微一怔,轻笑出声:“特别困惑?那就去社区申请一份‘特困证明’好了。”
  这么说笑着,转眼看向对面黑漆漆的车窗外。
  我也想一个不小心就和你白头偕老。
  参朗去了卫生间再回来,高包的壁灯黯了,泛发着暖黄的光,餐具之类已经撤走。
  那个“很困惑”的小男孩正趴在商宇贤的旁边,穿着一身红彤彤的福娃服装活像个消防栓,正给大叔炫耀他最新收集的游戏卡牌。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见参朗回来,小孩眼中露出羞涩,跳到地上说:“小婶婶,你回来了喔,那我出去啦?”
  参朗:“???????????”
  ……
  婶婶??!!
  操。
  参朗呆在门口,小孩经过他,回头冲商宇贤挤眉弄眼一番,装模作样地迈出去,端端正正地鞠了个躬,“哗啦”一声拉上了门。
  参朗浑身都僵硬了,一点点结了冰,随着房门关上,“哗啦”一声冰裂:“婶婶什么鬼……”
  商宇贤淡定地瞟他一眼,斜倚在床上:“小孩的直觉。”
  参朗走过去:“胡扯,朕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可动摇!”
  商宇贤笑着应:“是,主上大人。”
  高包灯光幽暗,已经十一点。
  不知过了哪一站,火车停了又走,参朗和他聊了一会儿,嘀咕着“不早了,你赶紧先睡一会,晚安,到了我叫醒你,”手忙脚乱地坐在单人沙发,用羽绒服盖住了自己。
  “参朗。”
  衣服蒙上头的时候,床上传来低沉的声音:“到我这里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倾洒在车厢的天花板上,两只氢气球被小孩遗落在这儿,顶在天棚上被火车飘忽忽地摇晃着。
  离他不远的那簇人影,往旁边挪了挪,黑暗之中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过来,到我身边来。”
  他对他说。
  “来我怀里睡。”
  扣紧铁轨的金属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嗯。”
  火车穿过群山隧道时,发出震耳的闷响。
  窄窄的软卧上,他侧身抱着他,搂着腰勾着腿。
  “大叔,你到底对熊孩子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不闹了,不会是‘想睡了’撵他走……之类的吧。”
  “说是躲猫猫,让他藏好。”
  “什,什么,他现在还藏着呢?”
  “谁知道呢。”
  “……”
  “那么,是你让他叫我小婶婶的?”
  “我没有。”
  “得了吧,这么大的孩子,能分清男女,像我这么精壮的英俊男人……”
  “我只说我是你的丈夫。”
  “……”
  *
  回到扬城,出了火车站,冻得牙齿打颤。
  南方的气温比家那边高得多,但夜里也不暖和,青年穿上他的商务风衣,脱掉自己的厚羽绒服裹住商宇贤,生怕他刚睡醒吹凉风会感冒。
  两个男人面对面挨着,站在火车站广场前,参朗紧搂着他帮他挡风,像两个守夜的稻草人被大风呼呼地吹。
  一个不算太熟悉的城市,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性别,还有年纪和身份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