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 第121节
  “听说要将所有人一分为二干活,分别由祭酒大人和崔司业带队,你们选谁啊。”
  “那自然是选崔司业了,看着温和,脾气又好,要是跟着祭酒大人,总觉得紧张得很,有些害怕。”
  “我也选崔司业,就冲着他那笑,我都乐意跟着他。”
  “崔司业更长于编书吧,祭酒大人总觉得在朝堂上更厉害些,这些方面总会弱一些,若是走弯路,多干活,便累了。”
  江眠月听闻众人的讨论声,微微一愣。
  她本以为选祁云峥的人应当有不少,毕竟祁云峥是国子监祭酒,是国子监位置最高者,说话有分量,人也不错,选崔应观的与选祁云峥的,恐怕也不会差的太多。
  但没想到,看如今这庆幸,恐怕选祁云峥的,少之又少。
  不一会儿,江眠月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拍,她转头,却见裴晏卿正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
  “裴晏卿,你也来了?”她有些意外,毕竟之前是他提醒自己,这件事是个苦差事。
  “仔细想来,还是要试试,毕竟崔司业手上出来的监本享誉全国,值得耗时去学。”裴晏卿笑着说。
  “你说的也是。”江眠月点点头,“那裴晏卿,你准备跟着崔司业吗?”
  裴晏卿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问,“你呢?”
  “应当是崔司业。”江眠月已事先与崔应观约定好了,如今不可能反悔。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裴晏卿带着笑意看着她,“若是分在一处,你我也可以照应一些。”
  “你说的是。”江眠月点了点头。
  裴晏卿去年有过些许经验,倒时若是有不懂之处,应当可以跟他请教……她如此想着,便听到一旁有监生忽然道,“祭酒大人与崔司业到了。”
  江眠月立刻规矩站好,裴晏卿便也立刻回到修道堂诸位监生所在的方位。
  不知是不是江眠月的错觉,她总觉得,祁云峥出现时,眼眸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裴晏卿的身上,目光有些幽凉。
  作者有话说:
  兰钰:眠眠受伤,我被迫营业,6。
  祁云峥:很好,眠眠身边的妖魔鬼怪倒是齐了。
  崔应观:你就是最可恶的妖魔鬼怪。
  裴晏卿:你就是最可恶的妖魔鬼怪。
  第一百零七章
  祁云峥与崔应观抵达之后, 彝伦堂顿时安静下来,诸位监生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轻易议论。
  “诸位监生。” 祁云峥声音沉稳开口,“今日召集诸位前来, 是要安排今年国子监刻书之事, 此事干系重大, 成书需精心手校,三校方可上版。”
  “若随意为之, 枉费刻资, 草率成书,不仅贻误后人, 且为有识之士所嘲。”(1)祁云峥开口严肃, 在场诸位监生都低着头听着教诲, 不敢轻举妄动。
  他话不多,简单嘱咐之后便让崔应观负责说明具体事宜, 自己便退至一旁,背着手挺直背脊静默看着面前的众人。
  祁云峥说完后, 崔应观便接着上前。
  与祁云峥截然不同的是,崔应观一开口便是面带笑意, “诸位监生今日能来,着实是国子监之幸, 手校刻书本是苦差, 且需占用诸位额外的时间,今日能见到诸位,着实令我崔某感到欣慰, 此乃北监之优秀学子们的精气神。”
  众人都纷纷抬头看向崔应观, 气氛不再如方才那般沉闷, 稍稍活跃了些。
  崔应观便开始说明日后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他语气略带轻松,不显沉闷,监生们反而能轻易听进他的嘱咐与安排,江眠月也听得仔细,一一仔细记在心中。
  看着台前的崔应观,江眠月心中颇有几分欣慰。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亲和十足,极善于将复杂的事务用他的话轻易解释清楚,用他上辈子的话来说,“我生来便是教书匠。”
  让他去与人勾心斗角,着实是为难他,在国子监中当司业,着实不错。
  上辈子他时常与江眠月说在北监遇到的烦闷之事,似乎在北监中收到了什么排挤与不公,如今……也不知是因为祁云峥仍旧留在国子监当这祭酒大人,还是因为重生之后有所长进的缘故,只是一开始辛苦些,如今他倒是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模样。
  “此次校书,时间紧迫,所以由祭酒大人与我同时进行。”崔应观将分组之事说明清楚后,众人纷纷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他话音落,眼眸便落在了人群中的江眠月身上,仿佛在提醒她,一定要来自己这儿。
  江眠月与他对视一眼,他淡淡一笑,嘴角显出笑涡来,清俊漂亮,惹人瞩目。
  祁云峥站在一旁,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眼角的余光落在人群中,泛着淡淡的冷意。
  也许是祁云峥此时过于严肃,显得十分不可接近的缘故,也许是监生们原本就有大多数人打算跟着崔应观的缘故,等到当场开始分组时,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了崔应观的面前,剩余只有寥寥十几人留在了祁云峥的面前,看着有些萧条之势。
  江眠月往祁云峥那边瞧了一眼……与崔应观相比,他那边可用萧索来形容。
  可越是如此,他面色越是严肃,弄得其他监生们更不敢过去。
  这倒是出乎了江眠月的意料,她本认为,即便是选择崔应观的人比较多,可也不至于有非常大的差距。
  监生们就算再倾向于崔应观,祁云峥这祭酒大人做到现在,也给大家争取了不少利益,如今看起来却这么不受待见,究竟是怎么回事?
  “眠眠。”身边,尹楚楚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与祭酒大人此次帮了我不少,你安心在这边,我去祭酒大人那边。”
  江眠月转头看她,却见尹楚楚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声道,“祭酒大人可能并不在意,不过做人嘛,知恩图报,如今我也没什么别的能做的,好歹给他撑撑场面。”
  江眠月使劲朝她点点头,便看着尹楚楚头也不回的站进了祁云峥的队伍。
  江眠月站在人群中看着那边寥落十几人,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若不是事先答应了崔应观,她也许,也跟着尹楚楚一道过去了。
  毕竟,祁云峥平日里对自己着实照顾,昨夜那么冷,他身为祭酒,还专程来指点自己射箭……
  江眠月蹙眉看了一眼祁云峥,却见他面容此时显得略有些清冷,却并不是在恼怒,而是略带严肃的与他那边的监生吩咐着什么。
  他应当并不在意这些事,江眠月心想。
  “江斋长。”崔应观忽然在不远处喊她,“江眠月,有件事要劳烦你。”
  江眠月一愣,见他似乎有事要自己帮忙,急忙应声上前,“是,司业大人。”
  “你召集些人,帮我将这些书送去那边的木桌上。”崔应观与她说完,微微俯身,小声吩咐道,“我与他们不太熟,眠眠你替我招呼一下。”
  他动作略有些亲昵,江眠月后退一步,规规矩矩应声说“是”,便转身去招呼人。
  人多好办事,那书几乎堆成小山一般,裴晏卿也上来帮忙,只是那书颇多,每人都搬了一些之后,仍旧多出了两本。
  江眠月见众人都在忙碌,裴晏卿已然抱了几乎没过脑袋的书,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找人帮忙,便只能自己上去抱起书。
  那书虽然只剩下两本,可却都是大部头,厚得如砖块,江眠月的手有些无力,稍稍拿了会儿,便开始不停颤抖。
  她咬牙坚持着往前走,可手上的重量越来越沉,那书被她死死抱在怀里,却依旧有些支撑不住,几乎下一秒便要滑落下去。
  正当她支撑不住,以为那书要掉落的时候,忽然,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托住了那两本书。
  江眠月心中一颤。
  她飞快抬头一看,却见尹楚楚正担忧的看着她,“你手怎么了?难怪你清晨要让玉儿帮你穿衣裳。”
  “你不用去祭酒大人那儿吗?”江眠月问,“别耽误了事,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呀,就是祭酒大人提醒,让我来帮你的。”尹楚楚一面抢过她手中的书一面开口道,“多亏了他,不然我还注意不到你一个人在此磨蹭什么。”
  祭酒大人?
  江眠月转头看向祁云峥的方向,却见他正在忙碌中,似乎并没有往这边瞧。
  尹楚楚笑了笑,“走吧,我替你送过去再回来。”
  “多谢了。”江眠月松了口气,“帮大忙了。”
  二人并肩往彝伦堂的另一头走,这时,祁云峥才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江眠月的背影,目光略深。
  今日做的都是初步的准备工作,江眠月虽然手上不适,好在今日除了那些书外,便没了其他的事情。
  崔应观让众人坐好,各自拿了书,仔细跟诸位讲解校书的注意事项。
  江眠月手指艰难的扶着书,一面听一面手指颤抖的翻页,终于,坐在她身边的裴晏卿发现了她手上的端倪,微微蹙眉,看向她。
  江眠月发觉他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
  “手,怎么了?”裴晏卿低声问。
  “无妨,休息两天便能好。”江眠月笑着应声。
  “那位男监生,没错,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位,站起来。”正在与众人讲解的崔应观忽然开口。
  这一声不大不小,彝伦堂空旷,却显得有些回音。
  裴晏卿头皮一麻,立刻站起身来,“学生裴晏卿。”
  “为何交头接耳?”崔应观将书缓缓放在桌面上,笑容淡淡,却并不友好,“与江监生在说什么?”
  彝伦堂的另一头,尹楚楚听到江监生三个字,立刻转头看向另一边。
  她这么一转头,不少祁云峥跟前的监生也跟着转头,都想看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平日里十分好说话的崔司业有这样大的反应。
  裴晏卿被这么一问,耳根微微一红,根本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实话。
  关心女监生的手……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他自己倒是次要,江眠月的名声便被他连累了。
  “回禀崔司业,学生……与江监生说闲话,是学生的错,与江监生无关,她只是处于礼貌回应我。”裴晏卿开口道,“学生知错,日后定不会再犯。”
  崔应观微微皱眉,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看向江眠月,却见江眠月也站起身,朝自己道,“抱歉,崔司业,不能怪裴监生,此事学生也有错。”
  “江监生。”裴晏卿一怔。
  江眠月没有回应他,只是缓缓道,“请崔司业定夺。”
  “……”崔应观眯了眯眼,看向一旁的裴晏卿,只见他眉清目秀,长相出众,身材高挑,浑身上下都显现了出众的气度,与周围的男监生都有些不大一样。
  是以方才他一与江眠月开口说话,他便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这个男监生,在江眠月的身边……怎么如此的碍眼?
  “罢了。”崔应观看向裴晏卿,“你换个位置,坐去那儿。”
  江眠月一愣,看向崔应观手指的位置,是一个狭窄的角落,有些阴暗,她回眸,轻轻瞪了崔应观一眼。
  这也太过分了,不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他这是故意为难裴晏卿。
  崔应观被江眠月这么轻轻一瞪,顿时觉得头皮一麻。
  怎么?这小子在眠眠心中的地位居然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