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看吧,多娜也觉得深雪可怜。”妈妈又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哭,眼泪又出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把妈妈的眼泪处理干净。
  “妈妈,女王可是嫁给了首相先生。”说到这个,多娜心里可激动了,就恨不得自己成为苏深雪。
  如果说苏深雪当女王是一件让她羡慕的事情,那么,苏深雪嫁给了犹他颂香就是让她万分嫉妒了。
  瞬间,多娜心里忿忿不平了起来。
  “不就不能打鼻钉吗?不就不能纹身吗?不就不能跳扭屁股舞吗?还有,首相先生可以把那个摇滚歌手甩到外太空去!”多娜越说越气,“苏深雪可是嫁给了首相大人,不是吗?”
  这话似乎把妈妈唬住了,妈妈也不呜呜哭,不呜呜哭了就一个劲儿看着她发呆。
  多娜认为这是妈妈认可自己的话,心里得意得很,声音越发高亢:“最最重要地是!女王嫁的首相先生不是谁,女王嫁的首相先生是犹他颂香。”
  可不是,如果“犹他颂香”和“首相先生”是一道选择题,多娜会毫不犹疑在犹他颂香的方框上打勾。
  气呼呼说:“妈妈,女王嫁给了犹他颂香,她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运的女人。”
  “嫁给犹他颂香,深雪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运的女人?”妈妈喃喃问。
  重重点头。
  妈妈摇着头,目光又落在远远的地方,嘴里说着不是的,多娜不是的。
  苏铃无法告诉才一丁点大的孩子,犹他家族的长子适合当一个国家的首相,但他不适合当一个女人的丈夫。
  苏深雪的婚礼,苏铃去过,这是连她丈夫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丈夫不知道,深雪也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那场婚礼五小时前,苏铃见到了犹他颂香。
  第6章 女王的来信(06)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举行婚礼时间为二零一一年初秋。
  和苏铃工作机构有过合作的一家学校十名学生和两名老师受戈兰王室邀请参加婚礼,他们为女王的婚礼特地准备了表演。
  苏铃说服了其中一名老师,就这样,她偷偷躲在道具车混进婚礼现场。
  她打算远远看深雪一眼,她看着长大的女孩披上婚纱一定很美,她的深雪要嫁人了,她的深雪要嫁给犹他颂香。
  苏深雪的结婚对象是犹他颂香,这是苏铃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婚讯没传出前,苏铃一直认为和犹他家长子喜结连理地会是海瑟薇儿。
  海瑟家族的长女和犹他家族的长子不管从样貌、身份、性格更加相配。
  少时,和犹他颂香一起去看午场电影的是海瑟薇儿;舞会、聚会、派对和犹他颂香一起手挽手出现的是海瑟薇儿。
  那两人完美诠释了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有一次,茱莉亚家的孩子捡到海瑟薇儿的贴身怀表,贴身怀表里放着她和犹他颂香同喝一杯饮料的照片。
  犹他颂香是女孩们的梦,是不是也走进苏家长女的梦里不得而知。
  怀表事件发生,苏铃偷偷观察了苏深雪,苏深雪就淡淡说了一句“照片拍得不错”,那时的苏深雪苏铃已无法从其言谈举止中看穿她的心思了。
  周末到来,穿上超短裙的苏深雪坐上犹他家派来的车前往网球场,尽心尽责当犹他颂香的球童,之前玩游戏她输给了犹他颂香,愿赌服输,苏深雪成为犹他颂香的球童,必须穿超短裙,随传随到。
  和上周末一样,犹他颂香送苏深雪回家,初夏是戈兰的樱花季。
  他们并不急于进门,他们站在初长出花骨朵的樱花树下,低声谈天,她轻轻笑声刚落下,他浅浅笑开;她踮起脚尖想用指尖去触摸樱花,他先于她之前,把一枚粉粉的骨朵放进她手掌心里头;她嗔他花还没开呢,作为反击他把球童帽狠狠扣在她头上。
  戈兰初夏日落很快,不一会儿功夫,铺满樱花树梢的金色夕阳被如数收尽。
  贴面说晚安,他坐上等在一边的轿车,她朝轿车行驶方向挥手。
  车子消失在小径尽头,她慢吞吞转身,脚步不紧不慢往回家方向。
  不过几天时间,樱花开满了整个枝头。
  还是在那棵樱花树下,海瑟薇儿愤怒指责苏深雪,说她是故意玩游戏输给犹他颂香。
  “你也知道,玩游戏我不在行。”和海瑟薇儿形成鲜明对比地是苏深雪的语气,像一名很有耐心的老师回应无理取闹的学生。
  “你可以选择不参加游戏!”比苏深雪高出大半个头的海瑟薇儿气势凌人,然,她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换来苏深雪懒懒的一句“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话相当于,苏家在挑战海瑟家的威信。
  海瑟薇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苏深雪的话又挑不出问题来,愣了半响,问苏深雪你是笨蛋吧?
  “只有笨蛋才看不出我是故意落下怀表的。”在公共场合总是很得体的海瑟薇儿那会儿和三流学校为某个男生争风吃醋的彪悍姑娘没什么两样。
  苏深雪做出抚额状:“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海瑟薇儿又是愣了半响。
  “苏深雪,你真不是一个聪明姑娘。”海瑟薇儿叹着气。
  “那么,不聪明的姑娘现在可以走了吗?”苏深雪是这么回应的。
  苏深雪侧身从樱花树下离开。
  那阵风吹过,海瑟薇儿似乎才想起她此行目的,冲着苏深雪的背影气急败坏喊:“苏深雪,没人和你说吗?你穿超短裙的样子就像站街女,颂香只是逗逗你,你少自作多情。”
  次日,针对被戈兰八卦媒体津津乐道的怀表事件,从不理会此类小道新闻的犹他颂香罕见做出回应:我和薇儿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关系,目前我正处于求学阶段,不希望被捕风捉影的不实传言影响到学业。
  仲夏来临,犹他颂香去了伦敦念高中,苏深雪和海瑟薇儿留在戈兰王室女校。
  每逢假期,海瑟薇儿都会飞伦敦,她在社交网上频频晒出自己的玩乐照,其中几张照片定位为海德公园,犹他颂香住的寓所就在海德公园。
  这期间,苏深雪虽没往伦敦跑,但她和犹他颂香周末会视频连线,节日互寄礼物。
  和犹他颂香保持视频通话互寄礼物地还有茱莉亚家的二姑娘。
  圣诞节,海瑟薇儿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这样一则讯息:和某人接吻了。
  这年圣诞,海瑟薇儿在伦敦,犹他颂香也在伦敦。
  新年到来,苏铃离开戈兰,她爱上了一名中国记者。
  即使苏铃离开戈兰,但她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关注苏深雪的一切。
  次年,苏深雪成为女王候选人之一。
  戈兰女王非世袭制,戈兰女王的选拔类似学院招生制度,符合王室资质的进入王室学院,三百名学生通过层层考核留下一百名学生。
  这一百名学生逐年再以一百比三十、三十比十六、十六比八、八比一进行淘汰制,最后,那个“一”成为戈兰女王。
  戈兰王室公关部对外宣称“人人都有机会当女王”,但戈兰民众心里清楚,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所谓戈兰女王选拔制度其实就像联合国选秘书长,来来回回都是戈兰四大家族的人当选戈兰女王,非戈兰四大家族人员都是陪跑。戈兰首相也号称是戈兰选民投票选出,但每次进入大选地还是四大家族的人。
  在女王选拔三十比十六环节,最有希望当上戈兰女王的海瑟薇儿遭遇车祸退出比赛,苏家长女成功进入女王候选人名单。
  遭遇车祸的海瑟薇儿一个月后转学到伦敦。
  苏铃猜测,海瑟薇儿在社交网说的“和某人接吻了”那个某人是犹他颂香。甚至于,海瑟薇儿为了犹他颂香故意放弃女王考核。
  想必,在海瑟薇儿心里,戈兰女王这个头衔远不及“犹他颂香女友”甚至于“犹他颂香的妻子”。
  荷马史诗里,太阳神阿波罗对达芙妮朝思暮想,为了躲避阿波罗的追求,达芙妮变成一棵月桂树,后,阿波罗把月桂编成代表荣耀的桂冠,以此来表达倾慕和爱恋。
  犹他家长子是戈兰女孩的月桂少年,集美好、浪漫、钟情、仰慕于一身。
  海瑟家的孩子追逐她的月桂少年去了。
  随着苏深雪成为十六名女王候选人之一,海瑟薇儿去了伦敦,苏铃以为,陪伴在犹他颂香地会是海瑟薇儿,而她的深雪女王角逐中笑到最后。
  一如苏铃想象中,苏深雪成为戈兰女王,只是,苏深雪不仅成为戈兰女王,还成为犹他颂香的妻子。
  在戈兰,从来不曾有过女王和首相结婚的案例。
  没有并不代表不可以,不被接受,不是吗?也许,一切就像戈兰民众所说的:女王深受人民爱戴,首相值得献上至高礼敬;女王聪慧雅丽,首相俊美果敢;两人年纪相当,青梅竹马,爱情发生在这两个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铃总是记得那站在樱花树下的男孩女孩,她穿超短裙,他穿着白衬衫,浅浅笑,你瞅我一眼,我给你一个鬼脸的光景,比枝头含苞待放的樱花更让人神往。
  也许,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就像这世上因相爱选择走在一起的男女。
  这样的话,更应该值得祝福。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苏铃日夜兼程从慕尼黑辗转来到戈兰。
  鹅城,围绕女王首相婚礼举行地点戈兰大教堂外扩三千米范围区域全部被封锁,街道两侧挂满了婚礼旗帜,居民自行在阳台摆上鲜花,愿望喷泉台阶尽是写满祝福语的卡片,通往大教堂的红毯上由气球组成一道道拱门,气球绘着女王和首相的卡通形象,戈兰的孩子们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热爱。
  每一个路口都有王室卫队,穿制服的巡警穿梭于大街小道,对每一张陌生面孔进行身份核查。
  苏铃在她认识的一名修女安排下,躲进一个小教堂。
  这个小教堂和肩负女王首相婚礼的大教堂就只隔一条街,小教堂有通往大教堂的密道,到时,她可以通过密道找一个观礼点,见证她的深雪迎来人生新的阶段。
  等天一亮,她认识的修女就会带来打开密道的钥匙。
  弯曲着腰,苏铃躲在钢琴架下,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直直盯着天窗,逐渐,天窗外天色一点点透白。
  忽然的响声把苏铃的注意力从天窗外拉回,正中央位置的钟大针正往凌晨四点挺进。
  响声来自教堂的侧门,穿长袍手拿圣经的牧师出现在侧门处,脚步匆忙。
  苏铃认识的修女告诉她,这教堂目前处于维修阶段。
  苏铃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这位牧师的出现所为为何。
  紧接着,侧门又进来一个人,这人显然是和牧师约好的,两人低声说着话,依稀间苏铃听到后来进来的人口中听到了“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
  几个脑回合,苏铃才想起首相先生说的是犹他颂香。
  钟表指向凌晨四点,距离婚礼还有五个小时。
  很快,那人从侧面离开,牧师进入了告解室。
  告解室关门声落下,教堂陷入漆黑。
  天窗上,天光逐趋近于乳白色,一团一团呈雾状,淡淡铺开扩散,把整个教堂装点得如梦如幻。
  如梦如幻中,有一修长身影脚踩曙光而来,拾级而上。
  一个阶梯,一个阶梯,最后,站于告解室前,隔着四四方方的窗,轻声问:“神父,您能告诉我,一个人能靠着理解,友爱,扶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吗?”
  那是年轻的男声,温润柔和,落入耳里,如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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