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直到夜深人静,房门才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些,蓝白的软团子悄悄溜了进来,手中提着两盏雕工有些粗糙的莲花灯。
  祁清和探头去看了看床上的人,随后小心地往花灯中放入了两截蜡烛,用灵力点火,给它们打上一层灵力罩,最后轻轻地放在了床边。
  小姑娘看着自己做的两盏花灯,有些满意地笑了下,脱下衣裙和鞋袜,给自己打上两个清洁决后,便轻轻爬上了床躺下睡觉。
  不过多时,气息逐渐平稳。
  看似老实的蠢崽子今日又不知不觉钻到了女人怀中去了,只不过长了记性,紧紧抿着唇,没有做其他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直阖着眸子的女人陡然睁开了眼睛,床边的烛火落入她的瞳孔中,让里边的光线愈发晦暗不明。
  虞九笙垂眸看了看怀中缩成一团的蠢崽子,指尖微微动了动,终究是伸过去沉默地将她那边的被角拉了拉。
  很是新奇的感觉。
  但是并不讨厌。
  她伸出指尖去戳了戳小姑娘柔软白嫩的脸颊,换来了撒娇般的哼唧声,娇气的幼崽又往她怀中躲了躲。
  女人忍不住勾唇。
  不久后,她再次阖上了眸,放任自己沉入了昏甜的睡梦中去了。
  虞九笙给那群蠢货的时间是一年左右,在这段时日中,她也收到过来自于下属的传音符,向她汇报魔域中的情况。
  小姑娘一日日长大,一年过后,她也有十三岁了,但是性子却没有怎么变过,依旧爱笑、容易哭,见到陌生人会腼腆结巴说不出话。
  祁清和开始背着自己攒钱买来的小医箱下山为居民义诊,借此锻炼自己的能力。
  她的知识全部是从爷爷留下的医书上学来的,需要实践才能更好的融会贯通。
  虞九笙有时候在她身边呆久了,竟也会偶尔恍惚,甚至是忘却了自己那个沉重又荒唐的头衔,当真以为自己是与蠢崽子生活在小木屋里的最为普通的居民。
  但这种荒谬的念头只闪过一瞬,虞九笙便清醒了。
  安逸会使人堕落。
  一年过后,时机到来,她也该去处理一些人了。
  那日阳光明媚,换上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个子长高了些,正蹲在自己亲手做的花圃中给灵植浇水。
  她做事素来认真,陡然听到身后静立着的女人与她道别时,祁清和头也没回,只是习惯地嘱咐了句:
  出门小心些,早点回来。
  她以为女人只是像往日一般出去办些事。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小姑娘都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虞九笙才浅浅弯了弯唇,颔首应了。
  于是祁清和也对她弯眸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一次,虞九笙去得有些久了。
  过了有将近一年半,她才再次出现在了小木屋中。
  又长高了许多的小姑娘脸颊边的婴儿肥也消去了些,五官愈发精致了。那时她手中正提着小铲子给灵植除杂草、收割一些能用的药材,陡然有所感应,回眸看去时却是怔住了。
  满身血气的女人垂手站在她的身后,眉眼间含着尚未散去的杀气与冷凝,正静静地看着祁清和。
  虞九笙看着呆愣住的小姑娘,眸中些许缓下的暖意再次冻结,就在她眯眸准备说什么时,怀中却陡然扑进来了一只香软的幼崽。
  九九!
  小姑娘踮起脚尖搂住了她的脖子,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欢快地叫着她。
  女人一愣,下意识扶住了她。
  她看着蠢崽子眸中倒映处属于自己的身影,唇瓣微微动了动,尚未吐露一个字,耳边便传来了小姑娘一如既往含笑柔软的声音:
  欢迎回来!
  九九。
  日光太过明媚耀眼,让在黑暗中踩着刀刃行走多时的女人都为之恍惚怔然。
  若要满身鲜血与杀戮的虞九笙来说,这一刻,她竟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了一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人世间。
  分明只过去了一年多,于她而言,却无比漫长。
  禾儿。
  女人沉默了许久,终是低低唤了声。
  虞九笙神色缓和了些许,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她这会儿心中倒是有种冲动了。
  她想要把这蠢崽子带回去当徒弟养着。
  女人看着祁清和眸中的光亮,指尖顿了顿,复而在心中微叹。
  罢了,这样的孩子不适合魔域。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评论
  等等,你们别误会啊,禾儿这会儿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呢!九九没那么丧心病狂,她这会儿不是爱禾儿,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天真很善良巴拉巴拉,是个好孩子!能让她放松的那种。
  九九的视角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不到禾儿成年长大,她是不会动心的!(作者不会让她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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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回春曲
  祁清和今日照常下山为有需要的居民义诊,此时已至傍晚,太阳快要落下,光线渐暗。
  她抬头瞧了瞧,看这天色暗沉、似是有雨的模样,也正好诊断完了最后一位老人家,给她送了些自做的药物,便垂头将自己的小医箱收拾好,起身背着准备归去了。
  一晃六年已过,这些年里虞九笙总是行踪不定,估计是魔域中局面愈加严重,她也有许久没有来找过祁清和了。
  姑娘穿着浅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个绣花的小布包,长发以绸缎半挽着披在身后。长开后的容貌精致明艳,气质温婉,还如幼时一般爱笑、性子软。
  虞九笙曾教过她要强硬些,甚至担心如祁清和这般软性子日后难免会受人欺辱。
  可惜蠢崽子每每都弯着眉眼认真听了,随后便给女人推去一杯用自己种的花草泡出来的茶水,温软地颔首应下,神色中却是一点儿未变。
  虞九笙在魔域中厮杀多年,性情也不复当年,愈发阴翳暴戾,但对着这只她看着长大的蠢崽子却是发不出火来,那些话硬气不过片刻,便败在了小姑娘亮晶晶的含笑又亲昵的眸子中。
  因为时常下山义诊,所以村中居民都很护着祁清和,如此一来纵然姑娘的姿容愈发出挑,也没有什么人会明目张胆地冒犯。
  然而今日倒是特殊。
  祁清和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男人,顿住了步子,垂下眼帘掩去了瞳孔中的冷光,指尖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自己的荷包。
  估计是暗中跟了许久,摸清楚了她归去的路线,特地避开众人的视角,才敢现身拦截。
  在这群蠢货眼中,她大概仅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又是医修、无甚攻击力,可以由着他们放肆。
  祁清和注意到了这群蠢货令人作呕的目光,心中有些玩味地笑了下,脸上还得配合地做出一副忌惮中隐隐害怕的神色,微微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姑娘抿了抿唇瓣,微蹙眉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袖中指尖有些紧张地捏起来了些。纵然是蹙着眉、神色紧绷了些,却仍旧掩不住性子中的温软平和,落在这群男人眼里毫无攻击力,只叫他们愈发心痒。
  小大夫别怕,哥哥们就想与你玩儿些游戏罢了。
  可不是,哥哥们就想请你喝酒,然后聊些医术啊!
  众人哄笑。
  无耻!
  若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想做些什么。
  姑娘被这些淫.秽的目光和不堪的言语气得脸颊上都涨红了些,伸手取出了藏在布包中的匕首,怒斥了句。
  好姑娘,还会骂人呢!
  其中一个穿着劲装的金丹期男修指着她对同伴们笑:性子也挺硬,这到了床上岂不是更辣,骂得更凶?!
  床上那点儿事儿哪能算骂,等小大夫软了身子,那不就是情趣吗?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吓到人家姑娘了。
  一旁有同伴不耐催促道,目光上下打量着对他们举着匕首的姑娘:先把小大夫请回去再说,哥儿几个都有份儿,到时候随你们怎么玩儿。
  他勾唇笑了下,只将祁清和手中的匕首当做玩笑看,挥手便要朝着姑娘走去。
  祁清和脸色白了下,下意识地后退。
  别怕。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随后是女人的低叹声,柔嫩的指尖覆于眸前。
  虞九笙感受到了指尖下姑娘长而密的睫羽如小扇子般轻颤着,带出了微微的痒意,仿佛在她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似的。
  九九?!
  姑娘听出了她的声音,顺从地由着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有些惊喜地低低唤了声。
  可惜方才受了惊吓,心中紧绷了许久,此时一瞬松软下来,嗓音中却不觉地轻颤着。
  虞九笙听出来了,眉眼间阴冷的戾气愈浓了几分,她抬眸瞥向了不远处几个被她一瞬割了舌根不能言语的男人,指尖微动,便有一团黑雾缠到了他们的身上去,宛如一把把小刀寸寸剜下了他们的皮肉。
  尤其是那污糟肮脏的玩意儿,女人嫌恶地瞥开了眼睛垂眸看向了怀中乖巧依恋着环住她脖子的姑娘,指尖一动,黑雾附上,直接让他们一个个爆裂开来。
  是我。
  她隔绝了气味,没有让祁清和闻见这些血腥气,低声回答了姑娘,索性也就弯腰抱起了姑娘朝着小木屋走去。
  脖颈处有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悄悄攀了上来,姑娘的身子软了软,信任又依恋地窝在了她的怀中。
  虞九笙指尖僵了一瞬,眼帘不觉颤了颤,眸中狠厉凶戾的神色悄然散去了些,眉眼微软。
  我之前总叫你警惕硬气些,你不听,如今却是吃了亏。
  女人低声斥道:若是今日我未来,你当如何是好?
  这、这不是你来了嘛。
  姑娘自知理亏,往她怀里缩了缩,小声地狡辩:我也有带匕首的
  匕首?
  女人垂眸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哼笑了声。
  就祁清和那小匕首,毫无伤害,也就骗骗那些没什么修为的人罢了,落在方才那群金丹的眼中,着实有些好笑。
  虞九笙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心中便戾气翻腾。
  这些年来,魔域里的斗争愈发激烈,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知收敛地显出他们的野心,联手、群攻、魔族长老的倾向扶持,一件一件的事情都让虞九笙忙得焦头烂额。
  这也是心中实在惦记着小姑娘,才寻了个机会出来看看。
  她还特地沐浴了一番,散了散身上的血气,本是满心不知名的期待和隐隐欢喜,却不想没在小木屋中见到祁清和。
  虞九笙沿着这条小姑娘素来行走的小道寻下来的时候,竟是瞧见她的禾儿被人围着妄图行不轨之事。
  女人垂眸,掩去了瞳孔中愈浓的杀意。
  死的这么快,便宜他们了。
  九九?
  祁清和见她久不说话,便直起了些身子,抱着女人的脖子在女人耳畔轻轻唤了声。
  你别生气嘛,禾儿下次一定改。
  长大后的小姑娘身上总是带着些清淡的香味,随着她此时说话的气息浮进虞九笙的鼻尖。
  是又甜又软的味道。
  虞九笙下意识攥了攥指尖,将她抱紧了些。
  你哪次不是这般说的?
  女人微挑眉。
  又有哪次是改过的?
  这句未说完的话,祁清和心中也知晓,当即红了脸,呐呐说不出话,只好耍赖似的往女人怀中缩起来躲着。
  姑娘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不叫虞九笙再看。
  女人有些失笑,摇了摇头,倒也乐得纵容姑娘撒娇似的耍赖。
  小木屋正在前方,很快便到了。
  在虞九笙弯腰将怀中的姑娘放下站稳后,祁清和却陡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红着脸颊兀地凑上去亲了下女人的脸颊。
  我、我很想你
  姑娘有些结巴地说着,不敢抬头去看虞九笙的表情,只垂着头掩着发烫的脸颊转身跑进了屋中。
  青涩含羞的欢喜与爱慕,仅是轻轻一触便叫人心中发软,甜意蔓延。
  虞九笙怔然地僵硬在原地,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片刻后,她抿了抿唇,嘴角却不知不觉地勾起了些许。
  天色已暗,夜间凉风阵阵,应是有大雨。
  祁清和去了小厨房,将自己的小医箱妥当收拾了一下,随后放好了。接着眨了眨眸,陡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赶紧跑去了一旁的木柜子里,取出一个刻着小青花的白瓷瓶来。
  这瓷瓶比起她装药丸的要大上许多,虞九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眉梢动了动,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闻着倒是有几分酸甜。
  女人抱胸想了想,眸中霎时间溢出了些许笑意。
  是蜜饯,我与镇子上的一位师傅学的,才做了不久,你尝尝。
  祁清和将瓷瓶放在桌上,用一个小碗倒出了些,轻轻推到虞九笙面前去了。
  里面有梅子和桃子,好吃吗?
  姑娘托腮看着她,好看得桃花眼弯弯,眉间笑意未曾落下过,只添了许多温柔和笨拙掩饰着的爱慕。
  虞九笙捏起一块放入唇中,细细咀嚼了片刻,眸色微软地瞧向了姑娘:好吃。
  祁清和弯唇笑了:好吃便行。
  她托腮看着女人的美艳的侧脸,桌下脚尖不觉轻轻蹭了蹭地,有些迟疑地小声问她:你你可以多待两日吗?
  嘀嗒。
  外面开始落雨了。
  姑娘眼睛亮了亮:下雨天便不走了吧?
  女人指尖一顿,抬眸对上了姑娘含着期许的眸子,心中却想到了此次前来的另一件事。
  唇中蜜饯在那一瞬也失了味。
  魔域中有人刺探她的行踪,已经隐隐有所发现和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