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湛祯眸中情绪翻涌,直接把咸笙抱起来朝外走,冷冰冰丢下一句:“多谢。”
  戚思乐跟出门目送他背影离开,道:“给她弄点吃的,小心半夜发烧。”
  虽然声音不大,但以湛祯的耳力肯定是听清楚了,戚思乐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被一阵冷风吹的缩了回去。
  湛祯抱着他出了院子,咸笙乖乖靠在他怀里,仰着脸望他的表情,忽然弯了弯嘴角:“相公还是心疼我的。”
  此话一出,湛祯便停下了脚步,他冷着脸僵了一会儿,手忽然一松,咸笙的脚立刻坠了下去,他急忙抓住湛祯另一只没收回去的手臂,没什么力气的双腿还是被摔的一麻。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害他扯到了肩膀的伤,咸笙勉强抓住他的袖口站稳,就听他道:“放手。”
  “我……”咸笙软声道:“我走不动了。”
  “你想让孤给你做牛做马?”湛祯把袖子从他手里夺回来,道:“你配吗?”
  咸笙后退几步,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他双腿发软,等到眼前的晕眩过去,湛祯已经朝前迈开了脚步,他垂下睫毛,低低叹了口气,慢吞吞的靠着墙朝前走。
  湛祯在前头拐了弯,却又忽然转了回来,冷道:“还有,抱你并不是心疼你,孤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我新婚不合,有失体面。”
  咸笙看着他,轻声道:“好相公……你送我回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额头冷汗涔涔,目光带着几分哀求,湛祯冷道:“你自己都能出去送信,缘何走不回屋里?”
  “……我现在,真的,很累,很疲惫。”咸笙的身子几乎完全靠在墙上,他闭上眼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甚至能感觉到背部汗水一阵阵的往外冒。
  他现在需要躺在某个地方,安静的休息一下,如果湛祯不愿帮他,他一定会在这里昏倒。
  湛祯克制的走了过来,弯腰把他抱起,低声道:“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厌。”
  咸笙慢慢咬了咬嘴唇,轻轻把脸埋在他怀里,“你不要……再欺负我了。”
  他声音微弱,伴随着很轻的抽泣,湛祯大步抱着人回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火大道:“你再哭孤也不会对你好的,所以不要再哭了。”
  “可是,我委屈……”咸笙揪着他胸口的衣服:“明明,是你,非要娶我……你如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让我怎么办?湛祯……你让我在大晋,怎么办……”
  湛祯心乱如麻,一言不发的把人抱回去,如意和月华都没睡,乍然见到他立刻跪下,湛祯把咸笙抱到床边,吩咐道:“去弄些吃的。”
  他很想把咸笙丢在床上,用最恶狠狠的姿势。
  咸笙最终像瓷器一样被放了下去,他在路上又昏了过去,脸庞泪痕斑驳,湛祯看了一会儿,伸手给他擦了擦。
  他发誓咸笙是他此生遇到的最难搞的敌人,如果‘她’是敌人的话。
  咸笙果然发起了高烧,大半夜的,如意匆匆跑来书房通报,湛祯现在提到咸笙就脸色很难看:“去找戚思乐,你找孤有什么用?”
  “戚神医……他不在府里。”如意慌乱道:“方才奴婢去寻,药童说他去楚馆了。”
  湛祯冷着脸不想理她,如意跪下去恳求:“殿下,差个人去请太医吧,公主撑不住的。”
  她磕头不止,湛祯忽然大怒,蓦然一掌拍在桌案上,对门外的下人道:“还不快去?!”
  桌子在他面前四分五裂,如意急忙道谢,湛祯一阵风似的卷入睡房,坐在床前一动不动,浑身却依然被怒意包裹。
  第二日一大早,皇后刚起身,便听说了这事儿,她稀罕道:“戚思乐在他府里,如何还要来宫里请太医?”
  “好像说昨儿戚先生玩的太晚,寻不到人。”
  皇后皱眉,心里不太高兴:“她这刚好没几天,怎么又病了?”
  嬷嬷摇摇头,外面却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正是湛茵,她噗通跪在皇后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哭道:“母后!您可要为嫂嫂做主啊!”
  “别晃。”皇后没好气,看了一眼床帷,又打她脑瓜儿,道:“你父皇睡着呢,小声些说。”
  “哦……”湛茵忙道:“我这不是想见嫂嫂么,可哥哥不给见,我就安插了个卧底在太子府,怕他跟上回似的喝醉酒欺负嫂嫂。”
  “你……”皇后恨恨的戳她一下,没忍住问:“你打听到什么了?”
  “昨儿哥哥又虐待嫂嫂了!”湛茵一脸狗男人不配拥有美人的嫉妒和愤恨,道:“他不光摔了嫂嫂,还不许她吃饭,小皇叔就是因为看不惯才半夜出去的,听说她都高烧一整夜,现在还没醒呢,母后……我们把嫂嫂接来宫里住吧,我真怕她哪天被哥哥弄死了。”
  皇后皱眉,一侧的床帷忽然被拉开,晋帝半眯着眼睛坐起身,问湛茵道:“此话当真?”
  湛茵急忙行礼,道:“句句属实!”
  “这个湛祯……怎么这般荒唐。”晋帝一脸不认同的下了床,道:“差个人去太子府,让他过来,朕详细问问。”
  第46章
  咸笙重新开始有意识时, 天已经亮了,如意大喜过望, 急忙端来汤水喂他,咸笙虚弱的摇摇头,如意忙道:“别怕, 殿下让您吃的,他亲自吩咐的。☆叄*=捌*看*书☆”
  咸笙这才张嘴被喂了点吃的, 胃里有了东西,他稍微有了点力气:“他人呢?”
  “在书房呢,昨儿晚上把您送回来就离开了。”如意一脸后怕, 给他擦了擦嘴,道:“吓死奴婢了, 还以为他已经发现了公主的身份。”
  咸笙的目光落在她泛紫的额头, 想问什么,又放弃了,道:“记得上药。”
  “哎。”如意道:“月华姑姑给公主煎药呢,等您好些奴婢就去上药。”
  疲惫又涌了上来, 他低声道:“你试试,能不能把他喊来,就说我想见他。”
  湛祯虽然允许咸笙吃东西了, 但脸色还是非常吓人, 如意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但还是答应了, 并抬步去了书房。
  被拍碎的桌案已经换下, 湛祯却不在屋内,如意心里奇怪,走出来对高轩福身:“高侍卫。”
  “如意姑娘。”高轩回礼,如意便道:“殿下去了哪儿?”
  “他心情不太好。”高轩看了眼她脸上的伤,道:“是公主要寻?”
  “嗯,公主想见殿下。”
  高轩点头,道:“我来传达,你先回去吧。”
  到底是姑娘家,高轩有些不忍心,万一太子又迁怒,少不得又得受罪。
  如意再三谢过,这才转身离开,高轩则后退到院子里抬头,没能在屋顶看到湛祯,心下有些奇怪,便跃过屋顶到了另一面,刚落地,就陡然被东西砸了一下,湛祯靠坐在窗户下面的地上,道:“何事?”
  “公主醒了,正找您呢。”
  说话的间隙,他看到太子身边放着一支梅花,他认得这段梅,以前在书房的桌子上,殿下时不时看着发笑,还为了这支梅花能活的久一些,故意不开地龙。
  昨日忽然见不到,还以为他是扔了,却原来是藏这儿了。
  湛祯继续坐着,手指间捏着一只小小的梅花,神色没什么起伏。
  高轩想了想,又道:“听说还哭了。”
  湛祯冷冷的掀起眼皮,高轩咳了咳,“如意姑娘说的……这生病的女子,更何况是公主这样的病美人,自幼被捧在手心里,突然之间受到这种待遇,会哭也很正常。”
  湛祯将手里的梅花揉碎,眼神里寒冰碎成细细的冰渣子,却还是没动弹。
  咸笙的身体太差了,让他满腔怒火只能憋在心里,他不想看到咸笙,既怕自己忍不住心疼,又怕再控制不住对他做些什么。
  高轩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他挠了挠头,道:“虽然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生气,可……若只是小错,便算了吧,看公主那样,估计也撑不过今年……”
  湛祯眼神闪动,喉结滚了滚,“你也觉得……她活不长?”
  “属下失言,请殿下责罚。”
  湛祯扭头看了看插在瓶子里的梅枝,之前在室内精心养育,上方花朵开的热热闹闹,昨天刚拿出来一晚上,早晨瓶子就被风吹倒了,花枝被捡起来重新插进去,可花朵却尽数不见了,只留一段光秃秃。
  他还是没动。
  没办法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咸笙之前给过的所有甜头,如今都像是塞在喉咙里的一口淤泥,吞不下,吐不出。
  只要想起来,额头就突突直跳。
  叫不动,高轩便放弃了,他老老实实的挪到一边,尽量不去打扰。
  湛祯又坐了很久,才终于有了动作。
  一直没等来湛祯,咸笙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他感觉湛祯回来了,就坐在他身边,眉眼温柔的在吻他。
  他睁开了眼睛,湛祯的确来了,眼神却是冷的,见他醒来,便问:“寻孤何事?”
  梦跟现实,原来都是反的。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咸笙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他知道湛祯对他尚且有情,他也知道湛祯准备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咸笙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湛祯的弱点,而自己这幅皮囊恰好就是照着他的弱点长的。
  湛祯看着他那只手,咸笙睫毛湿漉漉的,委屈道:“相公。”
  “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手。”咸笙翻过来手掌,手指尖向上动了动,弱声弱气:“要握住。”
  他一脸半死不活,剔透的眼睛里装满了脆弱,湛祯脸色扭曲:“你还敢……”
  “就勾引你。”咸笙声音轻轻的,他扁了扁嘴:“谁让你是我相公。”
  “……”湛祯五指收紧,一言不发。
  咸笙的手伸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便缩回去,拿手肘撑起身子,他动得艰难,被湛祯一把按了回去:“不要动了。”
  “那你上来……抱抱我。”咸笙眼泪汪汪,湛祯看了他一会儿,不知做了怎样的心理挣扎,身体刚刚做出动作,外面就忽然传来声音:“父皇口喻,请太子前去问话!”
  是湛茵,她主动接下了传话的差事,仗着有‘皇命’在身,直接推开了拦路的人,一路冲了进来。
  湛祯又坐了回去。
  湛茵大步跨进来,看仇人一样对湛祯抬了抬下巴:“快去吧,父皇正等着你呢。”
  湛祯站起来,湛茵立刻走过来想看咸笙,却被兄长高大的身影挡住,她麻溜的挪脚步,湛祯直接捏住了她的肩膀,湛茵顿时龇牙咧嘴:“疼疼疼……哥哥,好哥哥。”
  湛祯松手,道:“带路。”
  “让我看看嫂嫂。”
  湛祯心里越发的闷,阴沉道:“你看她做什么?”
  “我都知道了,你昨日虐待嫂嫂,父皇宣你就是为了问责,为防止你待会儿去了说瞎话,我要确定嫂嫂的情况,给父皇做人证!”
  湛祯听罢,不怒反笑,“是吗?”
  他扭头看咸笙,后者哪怕极力克制,表情还是染上慌张。被湛祯知道,或许还能顾念一点儿夫妻之情,可一旦被晋帝知道,极大可能立刻发兵。
  湛茵终于看到了他,眼泪唰拉流出:“嫂嫂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这么不做人,你……”
  湛祯直接把她抓起来,不顾挣扎把人提溜了出去:“别让父皇久等。”
  屋内静下来,咸笙躺了回去,望着床吗?
  皇后宫里,帝后二人已经开始吃饭,辛美臣道:“太子不是会虐待女子的人,更别说是咸笙还是他的掌上明珠了,来了先别动气,好好问问。”
  “此事委实蹊跷。”晋帝皱了皱眉,道:“可太子不该拎不清,若是大事,缘何不向朕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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