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54节
  沈珠曦惊讶道:“娣娘?”
  “娘子!”娣娘跑到二人面前,匆匆向二人行了个礼,“李爷,知府老爷派人来了,说让你现在立刻去聚英茶楼商量事情呢!”
  “什么知府老爷!老子在休沐呢!”李鹜没好气道。
  沈珠曦问:“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没有。”娣娘茫然地摇了摇头,“但我看他像是很急的样子,估摸着是有什么大事吧。李爷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李鹜的屁股坐在条凳上不动,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子好不容易才有一天休沐,不去不去!休沐点卯是另外的价钱,他没给钱,老子不去!”
  “你别嘴硬了,快去吧。”沈珠曦劝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再拖也总要去的。不如抓紧时间快去,也好给人留一个好印象。”
  “我给他留好印象做什么……老子又不想在这里升官发财。”李鹜嘴里虽然嘟哝着,身体却诚实地站了起来。
  他一向识时务,只是那张嘴,总也不肯服软。
  李鹜虽然站起了身,双脚依然停在原地不动。他看着跟着起身的沈珠曦,不死心地说:“你继续等位,说不准老王头只是想放个臭屁,我一会就又回来了呢?”
  沈珠曦觉得这可能性不高,但为了让他安心离开,她还是笑着说道:“知道了,你去吧。”
  李鹜往外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转头补充道:“我要是太晚没回来,你也别傻等。早点回家。”
  “好,我知道了。”沈珠曦从善如流。
  李鹜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隔得远了,沈珠曦依然能从他骂骂咧咧的嘴型里读出他微弱的声音:
  “他娘的老王头,钱没给够还想让老子干活,早晚有一日老子要锤爆他的狗头……”
  沈珠曦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条凳上独自又等了半柱香时间,终于等到了大厅的位置。她坐下后,考虑到李鹜万一没能赶回来的情况,只敢点了自己吃的分量。
  虽然李鹜不在,沈珠曦还是点了卤猪蹄。
  最先上上来的菜也是卤猪蹄。
  这李鹜总是念念不忘的卤猪蹄让沈珠曦想起他,有它陪着用饭,勉强也算李鹜的灵魂在陪着她用饭了。
  虽然她尽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甚至吃走了大半个大堂的食客,但李鹜始终没有回来。
  眼见月亮已经爬上梢头,酒楼外的行人也纷纷提上了灯笼,沈珠曦只能叫来小二,结了一桌的账。
  走出酒楼后,沈珠曦看着头顶的圆月,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酒足饭饱,灯会已开,她的心情却不如先前期待。
  一个人的灯会,总归缺了什么。
  沈珠曦犹豫片刻后,选择了向着人流密集的灯会走去。
  说不定,她逛着逛着,李鹜就赶来了呢?
  街道旁一处售卖配饰的摊子前,一个高大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女子发簪。
  “客人,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便宜一点让你拿走!要是不喜欢,我这还有许多别的款式,再看看呀!”摊子的老板热情招呼道。
  御峰视若未闻,双目牢牢盯着一个茜色人影消失的方向。
  “客人,你看看这——哎,客人,别走呀?!”
  御峰放下发簪,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第136章 “卑职御峰,见过越国……
  “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
  位于彭城县东市的聚英茶楼一楼,李鹜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他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又满四回,二楼议事的王文中依然没有召他上楼。
  因为过了饭点,大家又都往西市涌去看灯会的缘故,大厅里只他一人坐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前,一左一右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面露凶光地注视着门外每一个意图走进茶楼的路人。
  “这……小的也不知道上边的意思……”
  跑大堂的小二拘谨地站在桌旁,手拿一个长嘴茶壶,随时准备着为他加水。
  每回李鹜向他打听楼上的事情,他就支支吾吾,顾左言他。
  “你不知道,不会上楼看看吗?”李鹜反问。
  “小的怎么敢叨扰那些大人议事呢……”小二干笑道,“百户不如坐下再喝一壶茶吧,小的让人送几碟点心来。”
  李鹜挂念着沈珠曦,怎么还有心思喝茶用点心?
  他走到茶楼大门前,神情焦躁地看着高悬在夜空中的圆月。
  云雾完全散去了,惨白却又边缘泛红的圆月暴露在空无一星的苍穹里,散发着一股不吉的气息。
  小二面露不安地紧跟在他身后,似乎是怕他拂袖离去。
  “楼上的——真的是徐州知府吗?”李鹜忽然道。
  “百、百户这是什么意思……”小二神色僵硬,不自然地拉了拉脖子前的衣襟,“楼上的当然是王大人,百户实在多虑了……”
  “当真如此?”李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当然是这样……”小二在他的注视下鼻尖渗出汗珠。
  “行,那我就再等一炷香时间——”
  李鹜冷笑道:
  “你以为老子会这么说吗?”
  他重重一脚踹倒面前的小二,越过他毫不犹豫往楼梯口走去。
  小二在身后打滚痛叫,李鹜头也不回。
  他对上两个守着楼梯口的壮汉的眼神,出人意料的,对方竟然主动让开了。
  楼道口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出现在李鹜面前。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两人,抬脚走上了楼梯。
  二楼走廊空无一人,六个厢房房门紧闭,唯有末尾一间亮着灯,幽幽的烛光从门内透出。
  李鹜走到门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门风刮进室内,烛火猛地一晃,静坐桌前的王诗咏背脊笔挺,一动不动,如货架上标准的女郎磨喝乐。
  “……王诗咏,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李鹜毫不吃惊屋里的人是她,一张脸面沉如水,就连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冰渣一般的冰冷锐利。
  王诗咏不慌不忙,盈盈起身向他一福:
  “小女子见过百户。”
  “你用你爹的名义把我叫到这里,想干什么?你现在又不怕事情传出去,会败坏你的名声了?”李鹜冷笑,“这回你给老子一万两,我也不想你的生意了。”
  “一万两算什么,只要百户点头,便是再多五十倍,也是唾手可得。”
  李鹜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和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
  “百户若是娶了我,我父亲的家产和人脉,自然有一部分会是你的。”
  “我有妻子!”
  “能娶妻,自然也能休妻。她一个流亡宫女,能带给你什么?”王诗咏无视李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我能带给你声望,财富,地位,我那几个哥哥,都是酒肉饭桶,有我在中间牵线,再有你自身的努力,我父亲打拼下来的所有,迟早会是百户的囊中之物。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百户有何理由拒绝?”
  “理由大了——”李鹜寒声道,“老子不是挑粪的,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做老子的女人。”
  王诗咏脸上刻意装出的温婉与柔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百户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她紧紧盯着李鹜。
  “你挖空心思抢别人的男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李鹜反问,“老子和我女人恩爱两不疑,你是什么土狗也敢横空插足?”
  “你——”
  王诗咏这些年帮着王文中里里外外处理了许多事,也算见过许多市面,但外边的人,谁不是捧着她让着她?
  别说讽刺了,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
  李鹜不留情面的恶言冷语,直接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话我放在这儿了——再骚扰老子和老子的女人,我就让你最害怕的事情传遍整个徐州。”
  李鹜话一说完,连一刻都不想多呆,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李鹜!”王诗咏眼眶通红,含着眼泪喊道,“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快四十岁的鳏夫做继室!给比我小不了两岁的男子做后娘——你当真无动于衷吗?!”
  “你不愿给人当继室,关我屁事。”
  李鹜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
  王诗咏崩溃着瘫坐到地上,指甲深陷掌心的拳头充满恨意地锤向自己的大腿,仿佛击打的是铁石心肠,对她嗤之以鼻的李鹜。
  “小姐!”藏在隔壁的春果急忙跑了进来。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扶地上的王诗咏,可刚一靠近,就被王诗咏抓着衣服拉了过去。
  春果害怕地闭上眼,预想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到脸上。
  她睁开眼,看见王诗咏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流下,双手死死攥着她的两边衣襟,从紧咬的牙关中憋出一声尖而低的愤怒叫声。
  春果不敢动弹,面色比她还白。
  “小姐,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奴婢觉得做知府夫人也挺好的,李鹜只是一个六品武官,难道比四品的知府还要好吗?”
  “当然是他更好!”王诗咏哭着怒叫。
  春果怔怔地看着她,神色恐惧。
  王诗咏知道她此刻的表情一定令人害怕。
  可她控制不住。
  愤怒和不甘如海浪拍打礁石,用力冲撞着她平日伪装出来的贤良淑德。
  她不甘心,不甘心,恨不得死去般的不甘心。
  那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探亲,日复一日的安宁却在回家路上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