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98节
  “马去哪儿就是哪儿。”
  沈珠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白天不敢出来,晚上总敢露面了吧?”李鹜推开虚掩的车窗,将手伸到窗外承接雨滴,“看,这就是你相公为你打下的襄州。”
  马车无人驾驶,骏马随心穿行。夜雨下的襄州万籁俱寂,唯有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和雨声一同奏响。
  沈珠曦重回襄州数日,却是头回走出家门。
  她说着不想出门,却是情不自禁地靠上窗台,痴痴望着窗外辽阔的天地。
  一旦见识到天地壮阔的鸟儿,再回牢笼,就会发觉从前不曾发觉的痛苦。
  沈珠曦就是如此。
  她在一方天地里孤独生活许多年,从未觉得难熬。
  可是这短短几日的自我禁闭,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为李鹜,她自愿受这煎熬。
  目前的十六节度使里,有一半都见过她容颜,州官中也有不少借着宫宴的机会见过她真容。
  李鹜今时不同往日,她在鱼头县可以放放心心地与卖烧鸡的随蕊等人结交,到了襄州,却不敢与同级的夫人交际来往——保不准其中谁就见到越国公主真容。
  她自己出事倒罢了,若是连累李鹜三兄弟……
  她宁愿将自己软禁于家,也不愿连累李鹜三人。
  在她痴痴望着窗外的时候,李鹜从身后靠了过来。
  他的胸膛就贴在她的后背,他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李鹜说:“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叛逃的一国公主。
  怕是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阳光下了。
  沈珠曦内心悲观,李鹜的承诺却给了她另一种鼓舞,另一种不用出现在阳光下也心满意足的鼓舞。
  为了李鹜,她心甘情愿行走在月光之下。
  “你淋过雨吗?”李鹜忽然说。
  沈珠曦一愣:“没有……”
  话音刚落,李鹜就一把将她拉起。
  他不会是想——
  李鹜拉停马车,率先跳了下去,转身朝她伸出双手。
  片刻犹豫后,沈珠曦投入他的怀抱,李鹜抱着她,稳稳将她接下马车。
  “我们要做……啊!”
  话还没说完,沈珠曦先身不由己地跑了起来!
  李鹜牵着她的手,大步奔跑在前,她迫于十指相扣的手,只能一手提起裙角奋力去追。
  夹着细雨的夜风拂面而来,裙袂因风浪而沙沙作响。
  沈珠曦从小就被教导食不语,寝不言,席不正,不坐。别说冒雨飞奔了,就是走路时步子大些,带出腰上禁步的响动,都会被母妃用教尺拍打手掌。
  李鹜却带着她在雨帘中肆意奔跑。
  他长途跋涉,连夜赶回,只为给她带回在他看来很珍贵的起酥点心和黄山毛峰。
  他对她太好,好到她刚开始回报,他就又加倍地对她好。
  她永远还不清,也不想还清了。
  她想持久地享受他对她的好,也想竭尽所能地对他好,他若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她就想把月亮取下来送给他。
  她不想却无法自拔地为他喜,为他忧,为他画地为牢,为他心动一遍一遍。
  从不情愿到心甘情愿。
  如烟如雾的细雨像张轻纱,朦胧了白日里喧哗繁闹的世界。
  街道如此旷荡,秋雨如此柔顺,一切烦恼忧愁都离她而去,往日跋扈高傲,对她而言过于广阔的天地唯独今夜,安静臣服在她的脚下。
  她从未如此自由。
  眼泪不知不觉流出眼眶,她慌张去擦,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李鹜停下脚步,转身来到她的面前,拉下她的手,用自己的拇指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细雨接二连三落在李鹜的头发上,乌黑发丝上蒙了一层亮晶晶的雨珠。
  沈珠曦忘了自己的眼泪,踮起脚尖,举高双手去挡他头上的雨丝。
  “为什么哭?”李鹜定定地看着她。
  “……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沈珠曦哽咽道。
  “也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李鹜拉下她努力伸直了挡在头顶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中。
  泪水和雨水冲刷在那张纯真娇美的脸庞上,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动人心弦。
  她是上苍遗落的明珠,如今就握在他的手中。
  李鹜低下头,缓缓朝他的明珠靠近。
  夜雨织成一张细密的银网,牢牢地封锁着两人。
  她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面孔。
  他那么安静,那么缓慢,用无声的行动来告诉她:你可以拒绝。
  水气氤氲在夜幕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流从沈珠曦脸颊滑落。
  她看着李鹜越靠越近的面庞,慢慢闭上了沾着泪珠的长睫。
  在沉静、温柔、闪着微光的夜空下,李鹜合上湿润的眼睫,吻上那张梦寐以求的唇。
  第172章 “你是什么土狗,也敢……
  窗外秋雨连绵,室内却温暖如春。
  一盆燃烧的火炭在角落默默提供着温暖,姜汤的余热还在腹中起伏,沈珠曦安静坐在妆镜前,李鹜站在身后,手拿一把檀木梳,将她半干的长发一梳到底。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成一次亲。”李鹜说,“我要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现在就足够了。”沈珠曦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拧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
  “不够。”李鹜说,“老子的女人,所有东西都要最好的,婚礼也是。”
  李鹜第一回 为女人梳头,手法不够熟稔温柔,途中几次扯痛沈珠曦的头皮,可她为了不破坏李鹜的兴致,忍着什么都没说。
  梳顺沈珠曦的一头青丝后,李鹜兴致勃勃地从她的妆奁里选出一条鹅黄色的发带,笨手笨脚系在她的头发上。
  “像鸭子。”他满意地点头,“不错。”
  沈珠曦忍不住笑了。
  “你也文个花绣吧,绣个鸭子,和我成双成对。”李鹜心血来潮道。
  扯掉头发可以忍,让人文鸭子不能忍,沈珠曦惊恐地立即回绝:
  “不行!”
  李鹜一脸遗憾。
  洗漱更衣都完成了,现在就该入睡了。
  想到要和李鹜一起躺上同一张床,分明是已经习惯的事情,沈珠曦却感到心快要跳出喉咙。
  她紧张得手脚僵硬不说,上床时还差点摔上一跤。
  李鹜熄灭桌上的灯火,最后上了床。
  床身往下一沉,沈珠曦浑身僵得像石头,然后,然后该干什么来着?
  那本嬷嬷交给她,不知被她扔去哪个角落的画本,里面讲了什么?
  黑暗中,恐惧突破理智的遏制,让她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你冷吗?”李鹜说。
  沈珠曦想说话,发现自己的喉咙也粘结了,她挤出全身力气,才好不容易地摇了摇头。
  李鹜把她身上的被角掖好,隔着被子把她一胳膊圈进怀里。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几乎都要忘记抱着她的是李鹜,心里只有一个认知:有男人在抱着她。
  恐惧即将攀上最顶点时,李鹜熟悉而让人安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睡吧……重办大婚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沈珠曦凝固的一身乍然松懈下来。
  李鹜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了一会,将身上解下的一物挂到了沈珠曦脖子上。
  她伸手一摸,发现是李鹜随身携带的那块玉。
  “这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你把它收好,以后留给我们的孩子。”
  孩子这个词让沈珠曦面上一红。
  她不由庆幸这已经是熄灯之后,李鹜看不到她滚烫的脸颊。
  “……好。”
  她把那块还带着李鹜体温的玉塞进衣领,决定今后洗澡也不取下。
  明明已经叫她睡了,李鹜还很精神,安静了没一会又开口道:
  “叫声相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