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扬帆济沧海咳了两声,一本正经:“我们还是琢磨琢磨怎么从这里离开——这新手镇被白雾围得铁桶似的。”低头看眼通讯器,叹气,“还屏蔽了信号,想集思广益都不成,真不知道小青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呃,打岔两位一下。”之前挑出来点名信陵饮身份的百草靠近两人,脸上表情有点犹豫,“假如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许总’?”
  许总否认的飞快:“你认错了,像我这样平凡普通搁人堆里毫不起眼的存在,又怎么会是英明伟岸叱咤商海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许总呢?”
  谢孟筠,百草:“……”
  《江湖早知道》的临时记者忽然有点心累:“许,许哥,既然你是我们大师兄的朋友,那肯定也不是简单人物,至于这位——”
  百草的视线在谢孟筠身上转过。
  谢孟筠有些紧张,不知该不该让眼前的小朋友帮忙保密身份……
  “肯定是你的女朋友吧?”
  谢孟筠:“噗——”
  扬帆济沧海:“咳咳咳咳!”
  可怜的许总在游戏里感受了一把被口水呛到的难得体验,再联想到百草的游戏身份,万一有啥只言片语的绯闻流传到报纸上顺便被小青看见……
  百草看着在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忽白忽青的扬帆济沧海,补救道:“我猜的不对?”
  “当然不对!”扬帆济沧海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看着百草,气运丹田,一字字斩钉截铁,“我们只是单纯的——”
  这一瞬间,扬帆济沧海脑海中掠过无数想法,他排除了可能透露关键信息的“帮主”以及跟现实挂钩的“下属”与“同学”,选择了具有十分迷惑性的——
  “金钱关系。”
  百草:“……”
  不小心路过周围且听力达到及格线的无辜玩家:“……”
  谢孟筠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努力让波澜起伏的心情恢复平稳:“我看你另外那只脚也是不想要了。”
  理智总算回笼打卡的扬帆济沧海瞬间瑟瑟发抖:“我错了tat!”
  百草默默凝视着扬帆济沧海,作为药王谷的一员,他和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一样,对于大师兄吴越山青的朋友圈有着天然的憧憬,总觉得能跟门派大佬关系亲密的人,自己肯定也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独到之处。
  现在他明白了,独到之处的确是挺独到的,就是具体内容跟自己原先想的,存在十万八千里的天堑之别=_=。
  谢孟筠客气询问:“百草兄,你过来有什么事?”
  百草:“呃——”本来是想跟你们讨论一番接下来的具体计划,但对着美女你这张想杀人灭口的脸我实在不敢开口……
  信陵饮出于人道主义,上前扛过火力:“现在大家都没法往下推进任务,二位有什么打算么?”
  扬帆济沧海双手负在身后,跟信陵饮四目相对,期间始终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信陵饮:“这位兄弟?”
  这位兄弟没有理他,开口的还是谢孟筠。
  “往最坏的情况想,我们直到今天比赛时间结束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但玩家被刷出新手镇后,就可以跟其他赛区的朋友交流,说不定能有线索。”
  信陵饮皱眉:“未必所有新手镇设计的考题都相同,而且真拖到时间结束,就耽误的太久了,很可能影响总体成绩。”
  谢孟筠:“那就只有不断尝试,目前的情况是新手镇所有开放区域都被检索过一遍——除了河流两边的建筑。”
  信陵饮摇头:“这些建筑处于系统保护下,没办法通过外力攻破。”
  谢孟筠想了想:“这里有没有学过开锁术的玩家?”
  信陵饮苦笑:“0082号新手镇里的选手在技能上都更偏向战斗,生活玩家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谢孟筠低头思忖,然后飞身而起,掠到屋顶上,俯身试着揭开屋瓦。
  ——可惜仍旧纹丝不动。
  “系统保护是全方位的,门窗不行,房顶当然更不行。”百草摇头,指出谢孟筠的行动路线在具体方向上存在的偏差,“依我看,这些建筑就是随便建了个模,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谢孟筠:“那也太随便了,设计师把蓝图规划的这么随心所欲,财务部就没意见吗?”
  信陵饮环顾全镇,同样对百草的意见持保留态度。
  扬帆济沧海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陆地上没线索,要不然咱们往水下看看,你们想啊,好好一个镇子为什么非要弄条河横在中间?难道就为了进来时能缓冲下?”
  信陵饮沉吟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兄弟言之有理。”
  受到群众的肯定,扬帆济沧海更觉振奋:“再仔细思考,系统把我们扔水道里,保不齐也用这种方式提醒参赛选手——水里可能有戏。”
  话音方落,万籁俱寂。
  扬帆济沧海:“……我说错了什么?”
  百草摇头:“不,只是你刚才的语气神态,挥斥方遒,很有点像我们药王谷大师兄。”
  扬帆济沧海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信陵饮也被扬帆济沧海说服,开始组织人手开始往河里跳水,五六百名玩家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栽进了河里。
  岸上很快就不剩下什么人。
  扬帆济沧海:“你不下去?”
  谢孟筠摇头,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扬帆济沧海虚心请教:“是不是我刚才分析的有漏洞?”
  谢孟筠:“论据充分,逻辑合理。”
  扬帆济沧海:“那……”
  谢孟筠眺望远方,目光中泛起些许疲惫:“我很相信你,就是不太相信游戏设计人员的节操。”
  扬帆济沧海:“!”
  热火朝天的下水活动前后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期间,重新浮上水面换气的玩家一无所获。
  谢孟筠:“我怎么觉得人好像变少了?”
  浮上来已经有一会儿的信陵饮还在大口的喘着气:“河道的水太深,根本潜不到底,我实在憋不太住,就上来缓缓,底下还有些兄弟没冒头,再等等。”
  谢孟筠看着信陵饮,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或许有玩家会把武器别在腰上袖子里,但少有将药品放在外头的,谢孟筠包裹里有屏息丹,可惜拿不出来,相信信陵饮跟她情况应该差不多。
  在这种条件下,玩家能在水下憋气的时间长度与自身内力修为直接相关,一般来说,只要不具备特殊技能,那么气尽了就会开始掉血,等血条见底,就可以光速离开这个令人身心皆冷的倒霉赛场,重新回归复活点的温暖怀抱。
  ——在谢孟筠没跳水的情况下,信陵饮不说是泡在河里所有玩家中内力条最长的那个,起码也能跻身第一梯队,如果连他都撑不住,那剩下所谓还在探索中的“兄弟”……
  谢孟筠脑子转的快,信陵饮也不慢,证据就是他的脸色迅速起了变化,从原本的平静,多了点惴惴不安,惊疑不定。
  “你觉得其他人还上的来不?”谢孟筠认真问。
  信陵饮:“……”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信陵饮盯着水面,谢孟筠盯着水面,扬帆济沧海同样盯着水面,他们同时看见,一个玩家正从水下拼命往上狗刨,在即将出水的瞬间,化成了一道白光。
  信陵饮,扬帆济沧海,百草:“=口=!”
  谢孟筠安慰:“往好处想,这说不准还是解脱呢。”
  下水行动遭遇挫折,玩家一个个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更祸不单行的是,这回入水后,大家的装备没像刚进来时那样迅速变干,从吸水量到蒸发速度,都和现实生活无限贴近。
  谢孟筠友好的建议:“看电视剧小说里,武林高手都能用自身内力蒸干水分。”
  扬帆济沧海接茬:“你也说了,那得武林高手。”
  信陵饮:“←_←”
  百草:“←_←”
  其他选手:“←_←”
  扬帆济沧海:“……所以像大家这样的高手完全可以试试,真的,我相信你们,加油!”
  谢孟筠听到直想捂脸,或者学习鸵鸟精神,将脑袋就地掩埋——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自己头顶面具的行为,究竟有多么英明。
  0082号新手镇玩家现下的处境可以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八个字精准概括,他们还没来得及遇见前进路途上的风刀霜剑,就已经被河道ko了一部分,幸存下来的也是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扬帆济沧海:“我又有了一个想法——那些还没浮起来的玩家可能是找到了离开的途径,然后直接被刷到下个关卡中,所以才没能重新浮上来。都怪系统,把通讯器也给禁用了,让玩家彼此间无法交流信息。”
  “借你吉言。”百草的声音听着十分气息奄奄,他坐在茅草搭建的顶棚上,四肢摊开,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我现在改变主意,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捱到今天的比赛时间结束,等出去后再向其他选手打听情况。”
  信陵饮否地:“我还是那句话——这样做不是不行,但太过耽误时间。”
  百草笑:“我一药王谷玩家,能通过初赛就算gm显灵了,横竖拿不到好名次,何苦没头苍蝇似的撞得一头包?”
  信陵饮沉默下来,他知道百草说的是事实,单人赛与团体赛不同,后者还能通过集体的力量,尽量让参与其中的普通玩家保持热忱,前者基本就是高手间的神仙打架。
  百草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准确的认知,不想才开头就过分拼命,而0082新手镇里与他想法相似的玩家,也不在少数。
  信陵饮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想休息的兄弟们先休息休息,打算接着往下找的,咱们就一块继续。”
  百草微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
  面包夹榴莲站出来,冷笑一声,抢先截断百草的话头:“不好意思就不用了,只要待会我们发现出路,某人别厚着脸皮蹭上来就成。”
  百草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信陵饮不想在前路莫测的时候就掀起矛盾,却无法制止面包夹榴莲——对方是他的师弟,不是小弟。
  尴尬的气氛不断弥漫,本来就只是临时团结起来的玩家队伍,在这一来一去的呛声中,迅速有了四分五裂的迹象。
  百草固然不痛快,但考虑到自己的细胳膊小腿估计连人家的手腕都未必掰的过,不得不强压下了怒气,没把小范围内的冲突继续往上升级。
  谢孟筠拉着扬帆济沧海的衣袖,一步步远离,慢慢避开风暴中心。
  扬帆济沧海:“其实我有点想不通。”
  谢孟筠:“嗯?”
  扬帆济沧海挠头:“按理说现在才刚开头,就算真打算把大部分玩家筛下去,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动手,才多久就有人退场,这参赛选手的体验也太差了……”
  谢孟筠:“恕我提醒,如果不是刚才有人建议了跳下水查看,0082号新手镇里的人口密度应该比现在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扬帆济沧海:“……”
  谢孟筠:“需要我具体说明那个提意见的人究竟是谁不?”
  扬帆济沧海:“不用了谢谢=_=”
  周围的参赛选手从被环境逼上梁山的被迫团结,到现在为止,已经重新化整为零,一盘散沙似的各自为战——只是比起刚进入场地那会仅仅是陌生人之间的冷淡,又多了些敌对与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