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倪父点头了。
  其实一桩桩事,都是问题。
  可惜他都光明磊落,实际上避过了雷点。
  倪母咄咄逼人显得更没教养,她昨天同倪父讨论许久,这回问得一针见血。
  “陈先生,你三十五了吧?至今没结婚?还是说离婚了?”
  这问题,其实问过倪芝。
  陈烟桥否认,“没有,单身至今。”
  “单身?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烟桥轻笑,“伯母误会了,我没有身体问题。”
  他知道逃不过这一关,“我实话实说吧伯母,我这个岁数,不结婚,不是家庭阴影,不是身体和经济问题。”
  他顿了顿,“我曾经,确实有个对象,地震中很不幸……所以,我发过誓,守十年。到今年也算没有违背,遇见小芝这么好的姑娘,不能错过了。”
  倪父倪母已经说不出话了。
  张了几次嘴,倪母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这种事情也不知道骂谁好。
  “倪芝,我欠你的了?你早知道是不是?”
  “对不起,”倪芝知道,这已经是陈烟桥说的程度最轻的情况了,完全隐瞒,日后发现真相更不知道如果面对父母。
  “他重情重义,对我会更好。”
  “王八蛋,”倪母已经气得眼圈都泛红了,“我没你这个女儿,你要给我滚回房间。这样的人,你当是电视剧呢,还是感动中国,要牺牲我们家女儿,说什么也不可能进我们家门。”
  倪母站起来推搡倪芝,倪父看了看陈烟桥,只能说这人命不好,但确实不同意,也不知说什么好。
  “轻点,别弄疼闺女。”
  这无非就是做给陈烟桥看,陈烟桥会意,或许他走了,情况还好些。其实他该说的最好情况也就这般,剩下他说什么好话,倪母都听不进去。
  只不过,总比不上门要强。
  他说了两句最后的漂亮话,看了眼倪芝,自觉离开了。
  倪芝被禁足了。
  倪母跟她一样硬气。
  分手。
  不准回哈尔滨。
  倪芝说了,不分手,肯定要回去实习。
  倪母本来就不想让她哈尔滨工作,跟她说重新找工作。
  两人吵了许久,各自回房间。
  倪芝同倪母冷战了两三天,倪芝避开时间吃饭,自己下口面条,就想起来陈烟桥的厨艺,洗碗时候水哗哗流,她也不愿意陈烟桥在这里耗时间,白等她,又见不到面。
  陈烟桥倒是劝她不着急,说思想工作慢慢做,不行的话,先答应倪父倪母,日后再说。
  倪芝收了碗,想再做番努力。
  她去了主卧门口,就愣住了。
  枕头枕巾被子一个个往外扔。
  倪母低声在哭,“你叫我怎么做?给她回去?”
  倪父低声安慰她,“我看倒是个厚道人,只不过命不好。我也不同意,但你跟闺女好好说才行。”
  “她什么性格你不清楚?死倔死倔,你给她点颜色她能开染坊。”
  倪父叹气,“那能怎么办,我看她也瘦了。孩子又难过。说句老实话,这个小陈,是真的重情重义,十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
  “没可能的事。”
  倪芝听了片刻,转身回房间了。
  倪母确实不理解她,以前看不上沈柯,现在又来说他好话,稍有些势利。但母爱确实真真切切,倪芝不可能放弃陈烟桥,只想着不如两人都冷静冷静。
  或许陈烟桥说的,先答应下来。
  倪芝有些疲惫。
  她帮陈烟桥订了火车票,发给他。
  “我争取早点回来。”
  “没事。”
  倪芝想了想,给冯淼打了个电话。
  快速讲清楚事情,“你明天帮我送一下他,就火车站,他专程来陪我这么些天,唉。”
  冯淼吞吞吐吐,“我回学校了。”
  倪芝不信,“这才初七,你就回去了?”
  冯淼语气暴躁,“算了,跟你说吧。我被那个小孩儿,缠得不行。他找到我家,每天堵我,我怕我是真的耽误人家,就回学校了。”
  冯淼气愤,“你说我倒的哪门子霉,躲老谢还躲不及,想找点乐子,又摊上个麻烦精。”
  倪芝自己都一团乱麻,无心安慰她。
  草草说了几句,叮嘱陈烟桥怎么取票去了。
  第70章 铁观音(修)
  陈烟桥出哈尔滨站时候, 还戴着口罩,他咳嗽没好, 喉咙发涩。这回事真感受到年龄不饶人, 和被尼古丁熏了这些年的肺,到底有多不堪一击。
  临别前倪芝打电话叮嘱他, 好些日子哈尔滨没下雪,pm2.5飚高,下火车记得戴上。
  隔离了人群的气息。
  前面的队伍, 出了站涌散了,又忽然滞缓了。探脑袋撅腰踮脚的,看见前面红蓝闪烁的灯,黑白警戒条,检查身份证的警察。
  “是不是出事了?”
  有人不怕事儿大, “哪个王八蛋带炸弹了?”
  “别他妈扯犊子, 我看就是刷身份证玩儿呢。”
  “操, 我刚揣不知道哪个兜里。”
  或许是春运期间维护秩序,警察拿着机器一个个读身份证。
  陈烟桥挤在一群人之间,他头发乱蓬蓬, 因为掺了白显得发质颓败。警察向来对看似打工的流动人口格外认真审视,人证比对至少三四眼的来回。
  女警接过陈烟桥的证件, 还没打量证件, 陈烟桥自觉把口罩扯了,单边扔挂在耳朵上,他面色暗, 掩不住的倦色。
  女警一脸诧色,在这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前,后面的一切就柔焦了,他这张脸就是风景。陈烟桥忍不住握拳捂嘴低咳两声,才转回头。
  陈烟桥被盯久了,有些不耐。
  他喉结动了动,“有问题么?”
  “哦,”女警回神,“没有。”
  她慌忙又看了眼他身份证,过了机器,递回给他。
  还是说了句,“你年轻时候,长得真帅。”
  前面人疏散地慢,他没走两步,听见女警在跟同事交谈。
  “我刚看见个人,以为是民工呢,结果一摘口罩,我保证这是我今年见过最帅的脸。这么一想他的发型也特别带劲儿。”
  “今年才过了几天啊。”
  “甭管几天啊,就是俊啊。那身份证,你没看,年轻时候更帅,现在是大叔那种帅,又糙又痞。”
  “行了行了……”
  陈烟桥不清楚今天是不是跟警察犯冲。
  他回家时候,听见楼上有人闹腾,他没理会。
  等他刚放好行李,门就被敲响了。
  警察出示了证件,让他不用紧张,说接到举报,楼上聚众打麻将赌博。陈烟桥的屋子在正下方,先请他配合调查。
  陈烟桥疑惑,“什么时候?”
  “春节期间。”
  陈烟桥离开前,是听闻楼上有打麻将的动静。
  涉及赌博,虽然知道何旭来的尿性,他腿疼得发抖,还忧心倪芝父母的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春节期间不在家,今天刚回来。”
  陈烟桥指了指行李。
  春节出行也很正常,这周围多的是人问,两名警察交换了下眼神。
  陈烟桥想了想,走了两步,从门口外套里掏了掏,“车票。”
  警察这回看了,不用说的别的,“打扰了,有消息可以随时向我们反映。”
  车票经历了进站出站,手心温度,已经变软了些,有些皱褶。
  陈烟桥揉了把眉心,或许他跟倪芝一起这段时间,他不知不觉都已经柔软许多。
  换作以往,他总是冷眉冷眼,自动挡了面墙,隔绝了一切窥探他内心的人与事。如果不是警察问,他绝对不会主动出示车票的。
  行李不想收,他腿已经被零下二十几度的寒风冻透了。
  搬了把椅子,凑到暖气管子旁,用毯子堆膝盖上取暖。
  陈烟桥警觉意识挺强的,但火车这一路颠簸,他钝感许多。
  等他察觉到有人在他迷迷糊糊时候,凑近他,他睁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