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军团的降临」
  (熬夜码字中ing,晚点替换)
  老骑士和他的侍从将他们疲倦的军马拴在烧焦破碎的城门上。这座惨遭蹂躏的
  城市的街道上碎石满布,即使是精力充沛的马匹也有可能摔倒,因而他们只能
  选择步行。
  最初凯文感到麻木又恶心。这个沙色头发的矮个青年一直都渴望着骑马出阵,
  在从麒麟之森到提凡顿那漫长艰难的旅途中他都很兴奋。但是他从来没有考虑
  过战争的后果:残破的房屋和散发着烧焦、邪恶魔法和腐败气味的破碎尸体,
  尽管下着毛毛细雨也掩盖不了这股臭味。
  渐渐地,侍从终于从纯粹麻木的恐怖感中挣脱出来,于是他看向主人,但却又
  发现了让他沮丧的新理由。
  在从军旅生涯退役经营家族农场并酿造青苔薄荷酒之前,阿尊德·坚掌爵士见
  到过其它和这差不多残酷的大屠杀场景。但是他却一言不发地蹒跚而行,满是
  皱纹的消瘦面庞疲倦不堪,灰白的胡子无力的耷拉着,两道浓眉下的灰色眼睛
  因失落而空洞。
  凯文因此害怕不已。他一直认为这个憔悴的老骑士是不可能被打倒的,但显然
  失去独子的事实会击败任何人。
  “爵士,”他说道,一边绕过一个粗石堆。“你知道,也许不太可能找到他的。”
  即使阿尊德听见了,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死的人太多了,”凯文继续道,“有些被火焰等毁容了。其他的则无疑被埋
  在崩塌的建筑物中。”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阿尊德猛然打断道,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那么苛刻地
  对凯文讲话过。“我的儿子死时会躲在户内?”
  “不!我确信他死时一定在和敌人战斗。”
  “那就闭嘴。”
  就在凯文思考下面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灰色的形体从地面跃起,显然之前它
  一直都像羊皮纸一样平躺在那里。一对模糊的前肢伸了出来,然后它向凯文扑
  来。
  侍从企图在躲避的同时拔剑还击。但是两样都没成功。这个黑暗的东西猛然撞
  上了他并将他掀翻在地。耙抓的爪子撕裂了他的斗篷和罩袍后,开始撕扯底下
  的锁子甲。
  白光一闪。这个生物跳了开去,凯文看见阿尊德站在他身边,手持他那发光的
  秘银剑--灰之舞者。骑士用它驱退了这个鬽影。
  凯文匆忙爬了起来抽出了自己的剑。那是一把朴素的钢剑,一点没有名头,而
  只有着最简单的附魔。两个人和那个怪物站在原地彼此对视。
  凯文发觉那个幽影像是一只巨大的猫,尽管那可能只是它的许多形态之一,因
  为它黑暗的实质不时流动变换。他和阿尊德在路上碰上的难民向他们警告过这
  种阴影生物。这种鬽影生物明显是由毁灭了提凡顿城及布署在其城墙之内的军
  队的相同巫术产生的。
  显然希望夹击这个幽灵,阿尊德向左侧缓缓移动。凯文则向右移动。猫怪向他
  扑来,其如张开的牡蛎般的头部突然变成了两排利齿。
  凯文侧移避开幽影的攻击,并顺势砍向它的肩部。尽管他感觉到了鬽影的体重
  和力量,但是他的剑就像是砍进烟雾里一般穿了过去。那一击本来应该不错,
  但是他知道并非如此。有些超自然的生物是不受普通武器伤害的,而显然这就
  是其中之一。
  鬽影再度抓来,他向后跳开。这时阿尊德冲了上来将剑尖刺入了幽影的腰部。
  怪物受击转身,后腿如熊一般直立,以陡然长得若匕首一样的利爪耙向阿尊德。
  骑士毫不退让,反而以猛烈地劈砍挡住了幽影的攻击。至少他的剑好像是刺到
  了实物,虽然是否能对鬽影造成实质伤害还不好说。
  凯文断定他的主人正试图靠近幽影的身边,以重击其头部或躯干,有可能那里
  才有致命部位,但是那怪物却让他近身不得。对侍从而言,他无法伤害鬽影,
  但也许能让它分心。于是,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举剑向它冲去。
  幽影猛然旋身,恍若将要崩裂的高山一样笼罩在他的头上,随后它一阵抽搐,
  灰之舞者的剑尖从它的胃部穿了出来。阿尊德逮住了这个机会将秘银剑插进了
  它的后背。猫怪向前倒下,凯文匆忙跑开,以防它压到自己身上。
  侍从气喘如牛,心脏砰砰乱跳,他很满意自己灵活地及时避开了被压住的危险,
  满心希望幽影不会再起身攻击,但是阿尊德并不满意。似乎是要侮辱幽影抽搐
  的肢体,他还在不停地劈砍。幽影不会动了他还一直在砍,直到它的尸体突然
  消失不见。
  这时阿尊德才转向凯文。骑士的眼神已经从迟钝茫然变成了凶猛无情。
  “你没事吧?”凯文问道。他破碎不堪的斗篷突然掉在他的脚边,因为其领口
  选择在这时彻底坏掉。
  “没事。”阿尊德检查了一下他的“真银”之剑,结果发现除了雨水之外,它
  并不需要清洗。鬽影根本就没有血来弄脏它。“继续前进吧。”
  “继续前进?如果务实的话,在战斗之后战士总得休息一下以恢复力量。这是
  你教我的。”
  “不要用我都话来顶我。”
  “我只是想说……你看,再继续漫无目的前进也许是个坏主意。我们刚刚知道
  幸存者说的是真的。提凡顿有幽影出没。我们应该——”
  阿尊德突然转身继续沿着街道走,他那缀有补丁的褪色战袍随风飘扬。凯文无
  声地做了个咒骂的口形,随即抓起他那破碎的斗篷,像乞丐穿破衣一样将它披
  在肩上追了上去。
  他们四处寻找,直到黑暗开始笼罩整个城市,就像是幽影猫一样悄悄地向他们
  爬来,至少在凯文看来是如此。由于太阳已躲进永远是灰色的云层后面,所以
  他没有看到任何太阳落山的迹象。
  “我们应该回到马匹那边了,”他说,“然后为今晚扎营。”
  阿尊德摇了摇头。“我还想继续走。”
  “马儿需要照顾,如果那些可怕的东西还没有杀死它们的话。”
  “你可以照顾它们。这是你职责的一部分,不是吗?”
  “是的。但是,在黑暗中寻找佩勒芬”-在听到儿子的名字时阿尊德稍微畏缩
  了一下-“有什么意义?你可能会走过他的尸体也注意不到。”
  “我还是想继续走。”
  “但是幽影在黑暗中会更为活跃,因为那就是幽影之道,而街道上根本没有任
  何灯光,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它们何时来袭。在它们杀死你之前,你连举剑
  的机会都没有!”
  阿尊德皱起眉头开始沉思。半晌,他终于说道:“我可不想在兵不血刃之前就
  倒下。那将会使我家族终结的故事蒙羞。我们回科米尔之门吧。”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其中一段升向旧镇的阶梯,那是一片高于地面的城
  区。尽管它曾以其如画的风景而闻名遐迩,但现在也如此城的其他地方一样残
  破。阶梯的中间有一座护盾祭坛,完好无损,与其周围的破环形成鲜明对比。
  对于凯文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嘲讽,好像守护和保护之神海姆仅仅为了使自
  己的小神祠不受破坏而允许城市的其他地方遭受毁灭一样。
  当他们到达城门时,侍从的心情更糟了。阿尊德的军马赤风倒地而亡。这匹忠
  诚的动物并非死于任何幽影的撕裂。而是死于心力衰竭,这并不足为奇。在骑
  士的坚持下,他们一听说提凡顿的毁灭就一直无情地驱策坐骑,尽管从冷静实
  用的观点来看,他们根本没有理由那么急。
  阿尊德呆呆地看着死马,它在过去十年间一直供他驱策。凯文相信他深爱着它。
  “可怜的老家伙,”骑士喃喃道。
  “太可怜了。”凯文说。
  阿尊德背过身去,不再看死去的坐骑。“它将我带到此处。我想那才是最重要
  的。”
  “直到我们想离开。”
  阿尊德没有回答。
  “那么,”片刻之后凯文又道,“我先去照看一下我的马,然后我们就生火准
  备晚餐。”
  “随便你怎样。”阿尊德走向石质通道的东端,那里曾经是个城门。流淌下来
  的雨水形成了一扇微微发光,滴答作响的雨幕,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被
  黑夜逐渐吞没的城市。
  等到凯文煎好火腿,热好又黄又脆的玉米烤饼和干苹果时,城门之外已经黑得
  伸手不见五指了。他试着不去想象几英尺远的地方可能潜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
  西。一阵微弱的哭喊声从相反的方向,远在野外传来,吓得他跳了起来。有些
  难民还没有逃到离提凡顿足够远的地方,也许在破败的城墙之外阴影生物也在
  肆虐。
  阿尊德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来。
  “晚餐准备好了,”凯文喊道。
  他的主人没有回答。
  有那么一会儿,生气的年轻人有种懒得去管的冲动。诸神在上,他已经饿到可
  以一个人把两份都吃掉的程度了。他从火堆旁站起身来,将两个锡盘拿到了城
  门的另一端。
  “请用。”他说道,一边将一个盘子递上。
  看如此殷切,阿尊德就接了过去。他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玉米烤饼,然后就停下
  来将盘子放在地上。
  “不要啊!”凯文道。“爵士,你要多吃点,不然你会生病的。”
  “我不饿。”
  凯文做了一下深呼吸,以聚集自己的勇气。他以前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意见时
  从来没有犹豫过,这个慈祥导师在他的双亲因为船祸丧生后就收留了他,但这
  个沉默寡言的陌生人却让他有点气馁。
  “爵士,我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不可能更早地赶到这里。”
  “这么想真是便利。”
  “这是事实。我们在使者传达动员令的当天就出发了,而我们还要从科米尔的
  一个角落赶到另一边,其中还要跋涉泥泞的道路的涨水的河流。”当然,那就
  是为何科米尔王国及其盟友要发动战争的原因。一个法师之城正在操纵天气,
  其制造的持续降雨,毁灭了无数庄稼、引发了洪水并让旅行变得像噩梦一般。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在公主敕令要求的那一天之前赶到了。”
  “但是却没有来得及参战。”
  “很明显,没有人预计到阴魂们会在我们的大军进攻他们之前就围攻了提凡
  顿。不管怎么说,你认为如果我们早点到此就能改变这个结局吗?你认为你能
  救得了你的儿子吗?”
  阿尊德讥笑道。“你很高兴你逃出此劫,不是吗?很高兴你没有因效忠王室而
  死。”
  凯文想找到一个适合的答案。但脑中却一片空白。
  “离我远点,胆小鬼。让我安静地哀悼吧。”
  侍从只能遵命,突然,他发现自己也没有胃口了。
  他按照惯例及其职责所在站了第一班岗,虽然阿尊德并没有趁此机会休息片
  刻。后来,年轻人发现他很难入睡,也就顺其自然了。城墙外面偶尔传来的痛
  苦喊声一直吵得他睡不着。
  拂晓时,或者说是从那永久的阴云下面看来如此的时候,两人全副武装地重新
  走到街道上。雨越下越大,但肿胀的死尸甩散发出来的气味似乎也更浓了。一
  开始,这让凯文的胃直翻腾。但后来,当他注意到主人举止之时,他就将其置
  之脑后了。
  当他们起先进入提凡顿废墟的时候,阿尊德特别留意任何穿着紫龙骑士团深红
  色罩袍的战士尸体,那正是佩勒芬所属的骑士团。现在他很少留意倒在四处的
  可怜尸体。反而仔细地检查门口、窗户、屋顶、矮墙、巷口,甚至是倾倒在小
  路上的,还连着两头死骡的货车——任何敌人可能伏击的地方。
  凯文将此视为谨慎,但是当阿尊德看见有一个幽魂蹲伏在一具烧焦的母亲尸体
  上,母亲的怀里还有一具焦黑枯萎的婴儿尸体时,他的反应一点也不谨慎。
  “嗬!”骑士吼道,将斗篷向后一甩便拔出灰之舞者在手。“幽影!放马过来
  吧!”
  黑暗的形体从尸体中升起——它刚才是在吃腐肉吗?——凯文看出它或多或
  少有点像人形。它在雨中滑行前进,此时又有四个幽影从面包店烧成灰色废墟
  中现身,紧跟其后。
  “爵士!”凯文道。“数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