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桌上奏折的红印都晾干了,魏濂把小木柜放上桌,“把奏折理好了放进柜子里。”
  傅晚凝遵话收奏折,那些奏折足足有小百本,完全放进去后,小木柜装的满满当当,傅晚凝暗忖着自己能不能搬动。
  魏濂将木柜上锁好,搬起朝外走,“跟上。”
  傅晚凝双手抓着身侧的衣摆,随即跟他出门了。
  魏濂领着她进了卧房,他屋子大,里间置了床,外间也放了榻,外间空出来往前是让小太监近身奉着,但他不喜人待屋里,所以夜间也不留人。
  傅晚凝进屋后,局促的看他放好木柜,她心下算着差不多该放她回了。
  魏濂岂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他伸着懒腰,叫她,“我要沐浴。”
  他言下之意是要傅晚凝随身侍奉。
  傅晚凝懵住,早前连德喜跟她说的她还记得,魏濂洗澡不高兴有底下人,她在他身边小半月也没见他招人来为他洗漱,她这下是有苦叫不出,魏濂是顶上的人,他开心了就叫人,不开心了就遣人,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说不,他的话得样样照着做。
  魏濂自顾先解了外袍,甩到她手里,“还得我教你吗?”
  傅晚凝拖拖沓沓的过来,举着手替他脱衣裳,涩意令她根本没勇气抬头,只摸瞎般的胡乱扒下他的上衫,她的手不可避免地触到他地肌肤,那触感有别于女人的柔软,是结实到让她生羞的雄性躯体。
  她碰一下,手就想缩,奈何魏濂盯着她,她再不想也得继续给他脱裤子。
  魏濂看够她的羞怯,掬着笑捉住她的手,“去外间睡吧。”
  傅晚凝便急匆匆的蹿到外间去,跟后面有恶狼追似的。
  魏濂摩挲着指尖残存的绵软,眼中流露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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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太后先头说了让孙裳娴入宫,隔天便要成事,这事已算定下,可萧纪凌却闹了。
  “母后!为何非要朕娶表姐?她难道嫁不出去了?硬要往宫里塞!”
  孙太后正吃着点心,听他没章法的乱说话,就将手里的莲蓉糕朝他头上丢,“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娴儿配你哀家都嫌糟蹋了!”
  萧纪凌嚎啕大哭,“朕还不想娶呢!她长得又不好看,脾气还古怪,您想娶您自己去娶,朕可不想娶个黄脸婆回来!”
  孙家人有权有势是满天下人都知道,可孙家人长得丑也是举世公认的,便是孙太后,也最多算个清秀,这是她的痛,女人最体面的容貌她没有,她在宫中被嫔妃们压得抬不起头,如今她儿子还鄙夷自家人,她气的想拿荆条抽他。
  魏濂眼看着他们吵,屈身道,“娘娘息怒,臣来劝劝皇上。”
  孙太后甩袖出了乾元殿。
  魏濂斟上一杯茶递给萧纪凌,看他稍微冷静了,慢慢道,“皇上您到岁数了,这人生大事不能拖,拖久了恐成缺憾。”
  萧纪凌还是小孩子脾性,跟他好好说他也会好好听,可他瞧不上魏濂,只当他是孙太后的狗腿子,“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听,那个丑丫头别想进宫!”
  魏濂咳一声,“皇上想偏了,您是一国之君,这后宫不会只有皇后娘娘,待明年春日选秀,还会有许多秀女进宫,三千佳丽,您想要什么美人没有,况且臣听说孙小姐为人谦和,做您的皇后再合适不过。”
  萧纪凌翘着腿,摆过脸不看他。
  魏濂还是温着话道,“皇上,就算您不喜欢孙小姐,太后娘娘若强要您娶,您敬着孝心,不还得娶,您何必为着这事跟太后娘娘闹得不快?”
  萧纪凌脸上的玩世不恭陡然转成阴冷,他瞪着魏濂道,“你什么意思?”
  魏濂面上露出笑容,“臣是说,皇上您答应了这桩婚事,娘娘必定也舒心,娘娘舒心了,您什么玩物儿得不到?”
  萧纪凌歪着身,当真在思考。
  魏濂将手揣进袖中,嘴边的笑弯的将将好。
  萧纪凌想好了,他握紧拳头,终是愤愤的砸在桌子上,“朕可以娶她,但是朕要开个马场!”
  大楚从开国到现在,马场只在边关建了几处,防的那些鞑子进犯,一个马场建下来,少说也得百八十万两,再加上要养那些马匹,这钱就是无底洞,马场里如果再安排骑兵,照着这走势,每年拨的钱能抵得上整个后宫的开销。
  萧纪凌张口就要马场,总逃不过两个缘由,其一,他玩心重,马场开起来,他可以拉着那些王孙公子玩乐,这其二,那就难免意味不明了,马场是最适合培植武力的地方,如果萧纪凌借机养兵,那对于孙太后来说可就是个祸患了。
  魏濂平稳着声道,“既然皇上想开马场,臣有个问题,是养马还是养兵?”
  萧纪凌到底还太年轻,心绪隐藏不过关,他故作轻松道,“马场当然要有马和人,这还用得着朕说的吗?”
  魏濂抱着手臂笑道,“皇上,这人要不让东厂出?”
  萧纪凌眼一跳,乍然望着他,“你,你……”
  魏濂躬身拜倒,“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责任与幸运。”
  他是内监,往外说就是孙太后的人,现下却直白的向萧纪凌表忠诚,萧纪凌虽然年纪小,但是他不傻,他想扳倒孙太后,就必定不能打草惊蛇,他在魏濂面前不小心透露了屯兵的目的,要么用魏濂,要么等着被魏濂出卖给孙太后,二者取其一,他逼着也得用魏濂。
  “你看着办,但有句话朕得说,你接下了这活计,朕回头若检查不过关,有的你好看!”
  魏濂柔声道,“臣自当尽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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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十七个串儿
  萧纪凌的要求自然得到了孙太后的首肯,孙太后只关心他的婚事,马场做什么用的,她毫不关心。
  魏濂于当天下午召了汪袁私谈。
  “这两天看着不下雨了,邺都的地儿基本会干起来,就趁着这个时候,你让工部去划出块地,皇上要建马场,得赶着来,”魏濂吞了块冰,倏然一身凉。
  汪袁应话道,“赶巧儿西峰山脚下搁置了一块地,前头是想着说要辟出来做猎场,这下就正好盖马场了。”
  魏濂哦道,“那就它吧,赈灾款都下发了?”
  “都已经到地方上了,不过户部那头觉着咱们多管闲事,”汪袁道。
  魏濂嘲弄着笑,“咱们截了他们的生财道儿,自然得挨白眼,还剩多少钱?”
  汪袁嘿地一笑,“剩了快三百万两。”
  是个大块头,魏濂思索着道,“拨两百万两出来,其余的让户部出。”
  汪袁便晓得他的意思,留的那一百万便是他们的辛苦钱了,“厂督,马场要是开了,东厂这头调多少人去?”
  “东厂这里进五十缇骑做教头,让兵部调五千人进马场,”魏濂伸长腿叠在一起,“我给忘了件事,马场监工是直殿监那边派人,你待会儿过去跟刘路说一声,省的他两耳一堵,装不知道。”
  “您操心了,奴才出衙门就去,”汪袁提着下摆站起来。
  魏濂仰头看他,“寻个时间,让番子去黄田村一趟,给我打听打听串儿一家,把他一家子都带回邺都,我有事要问他们。”
  汪袁低眉接了声,“那奴才先去了。”
  魏濂点一下头,等他出门,魏濂转了转脖子,也进院子里。
  后院的花草多,一不管就疯涨,傅晚凝被连德喜指派着剪花枝,她手脚笨又没力,拿着大铁钳剪了一小段就累的支着腰喘气,下午太阳又晒,她一身白皮被晒成了粉,老远看都清楚她在受刑。
  魏濂走过来,抢过她的大铁钳扔一边,拽着她进了廊里。
  傅晚凝缩着肩,“老祖宗……”
  魏濂抱着手臂,“天儿热成这样,你在外面干个邋遢活就不知道躲?”
  傅晚凝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是个呆子,叫她躲哪儿?
  魏濂用袖子挥了两下风,先进屋里,“你进来。”
  傅晚凝老实的跨进门,凉气沁到她身上,她陡时打了个激灵。
  桌上放着酸梅汤,魏濂用勺舀了两下,觑着她道,“让你守着屋,你跑外面修花草,闲事管得多。”
  “是,是连公公教奴才做的,”傅晚凝道,她也知在他面前说连德喜不好,可是不说,瞧情形她得挨骂。
  魏濂按着手指道,“你是我屋里人,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像话吗?”
  屋里人这话有些暧昧,通常大户人家会在家里的公子身边安排一些通房或者教人事的丫鬟,这类人在外边儿说,就是屋里人。
  傅晚凝紧咬着唇,面上起了热,她该骂他的,可是她不敢。
  魏濂看她一副小媳妇样,便知她在想什么,他才要再训两句,门被敲响了。
  傅晚凝傻看着他。
  魏濂也看她,“开门。”
  傅晚凝乖乖的过去将门打开。
  连德喜丧着脸进来,“老祖宗,奴才回来了。”
  魏濂冲傅晚凝招手,她站到他手边,他将酸梅汤端给她,“把它吃了。”
  傅晚凝捧着碗小小的喝着,心里对他生出了感激。
  魏濂一手放在椅把上,说连德喜,“宫外受气,回来就撒他身上,亏得我当你是个脑子明白的,他性子软你倒好欺了。”
  连德喜被他说的撒一把泪,“老祖宗说的是,奴才糊涂了。”
  他哭的眼泪鼻涕连一起,瞅着又可怜又可笑。
  魏濂捶了捶头,问道,“怎么个情况?前头不是还乐呵呵的?”
  “……奴才那桩婚事吹了,人家嫌奴才是个太监,”连德喜拿袖子抹掉泪,“原就应该想得到,谁家好好儿的女子愿意嫁个太监?奴才真是痴心妄想了。”
  魏濂闻话先看了傅晚凝一眼。
  傅晚凝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一时倒不知作何反应。
  魏濂转过眼,又看向连德喜,“就为这么个破事哭哭啼啼,成个什么样子?”
  连德喜瞥着他和傅晚凝,小声的嘟囔着,“您有伴儿了,当然觉得不算事……”
  魏濂捻了一颗龙眼朝他头上砸,“得了失心疯,我平日太宠你了。”
  连德喜抱头往地上磕,“奴才说胡话,老祖宗别放心上。”
  魏濂仰着身靠在椅子上,下颌微抬道,“不就是要个对食,明儿我就给你找个宫女,不比民间女子更贴心?”
  连德喜便又嬉笑着道,“老祖宗能记着奴才就好,奴才想找个两情相悦的,强迫人也埋待了人姑娘。”
  魏濂不耐烦道,“矫情。”
  连德喜平复了心情,嬉笑着跟他打了身告退,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