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认识啊!”牟凡干脆地答道。
  “你们什么关系?”叶曦继续问道。
  “朋友!普通朋友关系。”牟凡说。
  “普通朋友关系,怎么会每个月给她8000块钱?”叶曦盯着牟凡追问。
  “呃,这个……”牟凡迟疑了一下说,“她经济状况不好,我帮帮她而已。”
  “有你这样的普通朋友可真不错。”韩印笑笑,随手拿起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全家福照片,打量着问道,“你女儿很可爱,你一定很爱她吧?”
  “当然了!”牟凡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韩印把照片放回茶几上,盯着牟凡的眼睛,继续问:“那你爱你妻子吗?”
  “我爱我的妻子啊!”牟凡表情有些生硬地紧跟着说,“我妻子对我帮助很大,我们感情特别好。”
  韩印抿嘴笑了笑,讥诮地说:“你不用过分强调,这样会让我们觉得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
  韩印的嘲讽令牟凡脸上现出一丝不快,他怔了一下,随即低头陷入思索。
  末了,抬起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好吧,我承认我包养了余美芬,还请二位为我保密,要不然被我爱人知道了,我现在的一切都可能化为乌有,她可以塑造我,当然也可以毁掉我。”
  “你最后一次联系余美芬是什么时候?”叶曦问。
  “上个月20号左右。”牟凡说。
  “她既然是你的情人,好长时间没给你打电话,你不觉得反常吗?”叶曦又问。
  “哦,她一般不给我打电话,我最近忙于赶稿子也没心思找她。对了,美芬怎么了?你们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牟凡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她死了!”韩印接下话说。
  “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是被人杀了吗?”牟凡瞪着惊愕的双眼,一连串地追问道。
  “目前还无法判断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叶曦紧跟着问道,“5月1日晚8点左右,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我在家啊,我这阵子正在赶一部小说的结尾,所以很少出门。”牟凡仿佛还未从震惊中解脱出来,一副失神的模样,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她怎么会死了呢?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她吧?”
  “案子一天未破,各种可能性就都存在,所以你最好仔细回忆一下,想想有没有人能够证明当时你在家写作。如若不然,我们还会来打扰你的。”韩印提醒他说。
  “那好,我仔细想一下。”
  牟凡做出尽力回忆的模样,客厅里出现短暂的沉默,韩印的视线被摊在茶几上的两份报纸吸引住,确切地说是被报纸头版上的大标题所吸引。两份报纸,都是以最近话题被炒得火热的“某偶像作家与某专家所谓的‘代笔门’之争”作为当期卖点,看来同为作家的牟凡,对这样的话题也很关注。韩印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问号,莫非……“想出来了吗?”韩印笑了笑问。
  牟凡摇摇头,摊摊手,表示确实想不起来5月1日晚间与谁有过接触。随即,他抬腕看看表,一脸歉意地表示他一会儿要与出版社编辑开个视频会议,然后便自顾自起身做出送客姿态。
  韩印和叶曦只好跟着起身,像是随口一问,韩印指着茶几上的报纸说:
  “最近这‘代笔门’话题很热啊,牟老师不找个代笔吗?光自己写多累啊?”
  韩印冷不丁地一问,牟凡突然愣住了,用力抿着嘴唇,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摆摆手说:“不找,不找,那是一种欺诈行为,是对读者的欺骗,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韩印笑着点点头,走到门口,突然他好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牟凡说:“唉,对了,牟老师能不能送我一支雪茄尝尝?都说这东西很提神,我想试试。”
  “没问题啊,别说一支了,就是一盒也没问题啊。”牟凡大度地说。
  “不、不,一支足够了,我知道它的价值。一支就够把我逮起来的了,要是一盒非得判我几年不可。”韩印打着哈哈说。
  “看你说的,太见外了,朋友之间送点雪茄有什么啊,怎么扯到受贿那儿去了?好吧,既然你只肯收一支,那我就给你一支。”
  牟凡回身走进客厅西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擎着一支雪茄,他把雪茄递到韩印手中,韩印“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扬了扬,道声感谢,与叶曦走出别墅。
  两人走到街对面,坐进车里,韩印知道叶曦肯定有一肚子疑问,便赶紧解释:“这牟凡肯定有情人,但不会是余美芬,他这么轻易交代和余美芬的情人关系,显然想隐藏更深的内幕。”
  “他想隐藏什么呢?是想隐藏他真实情人的身份?”叶曦一脸疑惑,顿了顿说,“他真实情人与余美芬有什么不同,都是包养女人,难道被他妻子知道了‘待遇’会不同?”
  “咱们不一定要把关注点放在‘情人’这条线上。”韩印接下叶曦的话说,“他之所以敢抛出余美芬,是因为他和余美芬没有那方面的关系,而他妻子也知道余美芬的存在,并非常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即使她知道了我们今天的对话,也很清楚牟凡说的不是真的。”
  叶曦有些被韩印绕迷糊了,皱着眉问:“那他为什么每个月给余美芬那么多钱呢?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代笔!余美芬有可能是牟凡小说的代笔。”韩印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证物袋,将雪茄装了进去,接着说,“我刚才一提起‘代笔门’的话题,牟凡嘴唇抿得很深,表情极不自然,意味着我的问题带给他很大的压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8000块钱和丢掉的硬盘就能解释得通了。可能他和余美芬之间出现了争执,所以他要毁掉证据,这意味着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所以你问他要雪茄,是想比对他的指纹对不对?”叶曦终于醒悟过来,但随即开始担心比对样本的问题,“可咱们在现场提取到的指纹,证明都是属于死者的,你不会想打尸体的主意吧?”
  “那就要看顾菲菲有没有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了!”韩印笑着点点头,冲着前方挥挥手,“走吧,去法医室!”
  “哎,对了,你怎么看所谓‘代笔门’之争的?”叶曦发动起车子,随口问道。
  韩印想了一下,说:“那位作家的小说,我没怎么看过,那位所谓的专家,我也不怎么了解,不过咱们是警察,当然应该遵循证据,没有证据任何指责都不构成事实。”
  “立场很鲜明嘛!小警察!”
  叶曦笑着打趣,使劲踩了脚油门,汽车飞驶出去。这一瞬间,韩印好像看到一个身影在街边晃了一下,那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市局,法医解剖室。
  对于韩印和叶曦的请求,顾菲菲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她先前并未急于对尸体进行解剖。
  此时,她和助手们正在用塑胶管搭建一个长方形框架,然后在框架上扣上塑料薄膜,将余美芬的尸体和一种加热了的“强力黏合剂”,共同密封在里面。
  这种在尸体上提取指纹的方法,国外的法医实验室中比较常用。强力黏合剂是由氰基丙烯酸盐酯制成的,利用对其加热散发出的浓烟,附着在指纹的油脂面上,再通过带有颜色的着色剂将指纹显现出来。这与国内以502胶水为主要成分,制成显现皮肤潜在指纹滤纸的原理差不多,但有鉴于尸体状况不够理想,所以使用前面的方法。由于指纹上的物质与皮肤分泌物相近,通常在人体上提取指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何况眼下是一具已经开始腐败了的尸体,对于最终的结果,顾菲菲表示不容乐观。
  看着白色的烟雾在密封体中弥漫着,渐渐浓烈,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如果在尸体上能够提取到指纹,并与牟凡的匹配,那么他很可能就是杀死余美芬的凶手,甚至也是“1·4碎尸案”的凶手,可想而知,指纹的结果,对专案组有多么重要。由于此种方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所以这一夜对专案组来说将是个不眠之夜。叶曦、韩印、付长林、康小北、姚刚等这些专案组骨干,他们齐聚在解剖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康小北似乎更加紧张。他手里不停地摆弄着手机,时而将手机贴到耳边,又失落地放下,时而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韩印将他拉到一边,关心地问道:“你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康小北尴尬地笑笑说,“这两天忙,没空接晶晶下班,她最近又都下班挺晚的,我有些不放心。”
  “那给她打电话啊。”
  “打了,手机关机。”
  “给她家里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康小北看看表,咬了咬嘴唇说:“算了,这么晚了,别打扰叔叔阿姨了,也许她只是手机没电了。”
  ……
  凌晨3点,结果出来了:在余美芬右手腕的主动脉附近提取到一枚指纹,经比对后与牟凡留在雪茄上的指纹完全相符。
  出于谨慎负责任的态度,顾菲菲表示将会重返案发现场,实地做一次模拟,才能给出相对精确的结论,而凭借着指纹的结果专案组已经可以正式拘传牟凡了。
  第三十一章 杀手显现
  清晨7点,牟凡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披上睡袍,摇晃地走出卧室,由别墅二楼下到客厅。打开门,门外是一众威风凛凛的警察,为首的正是叶曦和韩印。
  叶曦将拘传证举到睡眼惺忪的牟凡面前,冷冷地说道:“由于在余美芬尸体上发现属于你的指纹,所以我们怀疑你与她的被杀有关,现在依法拘传你,请你在上面签字!”
  牟凡好像刚刚才真正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打了个激灵,颤抖着接过拘传证,冲着四周瞅了瞅,以一副恳求的姿态说:“你们先进来再说好吗?”
  牟凡自顾走到客厅沙发坐下,低头盯着手中的拘传证,怔怔出神。
  良久,他把拘传证放到茶几上,抬起头迎着站在对面一众警员冷峻的目光,镇定地说:“我承认前天傍晚去过余美芬那儿,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叶曦冷冷地追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她是我即将出版的小说的代笔。”牟凡用双手使劲拢了几下头发说,“今年1月末,我偶然在街上遇到余美芬,得知她的境况非常不好,父母都不在了,欠下许多的债,而且手中的书稿也没有出版社愿意用。一方面,我确实想帮帮她,因为她是我第一本小说的出版编辑,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另一方面,我和妻子一直想找个文笔好、特别是人品可靠的写手做我的代笔,这样既可以减轻我的负担,也可以加快小说出版的速度。考虑几天,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以8000块钱一个月雇用她,她当时也确实山穷水尽了,没怎么想就答应了。我给她一笔钱,让她租个房子,买台电脑,每月按时把钱打到她的信用卡上。”
  “本来我们商定好,这个月2号她要把她负责写的那部分书稿传给我。但当天我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也不接,后来就关机了。再后来,我在qq上留言,给她发邮件,她也不理我。我担心她思想有什么变化,会把代笔的事情捅出去,只好上门去找她。她先前给过我一把出租屋的钥匙,我打开门后,看到她躺在浴室的地上,顺手摸了下她手腕上的脉搏,发现她已经死了。随后,我取下电脑硬盘,拿了她的手机,又抹掉一些指纹就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那5月1号晚上,你在哪儿?”叶曦继续追问。
  “这个……”牟凡愣了一下,冲客厅中直通二楼的楼梯口望了一眼,犹疑地说,“这个我昨天没骗你们,当晚我确实在家里赶稿子。”
  “那就没办法了,你刚刚说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无法证明你是3号去的余美芬家,而不是1号去的。”叶曦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拘传证,“所以还是麻烦你在那上面签字,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
  “真的不是我!她的死跟我真的没有关系!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牟凡情绪有些激动,对着叶曦高声叫嚷着。
  “我们只相信证据!”叶曦毫不留情地回应。
  “……我来给他证明!”
  正在牟凡冲叶曦竭力为自己辩解时,突然,楼梯上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楼梯间响起缓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淡粉色睡衣,面带一丝羞怯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女人的出现,令韩印和康小北大为震惊:她竟然是曾经接受过二人调查的、尹爱君与余美芬的同学、王伟的妻子——薛敏!
  “你们不要逼牟老师了,从五一小长假前一天傍晚到5月1号,我们一直在一起。”在众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薛敏径直走到牟凡身边坐下,用力握住他的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对我爱人王伟撒谎,说利用假期去上海探望住在那儿的姐姐,其实我是和牟老师私会去了,我们是在1号晚上10点多才回到本市的。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查一下我们在上海住的酒店。”
  当初负责调查薛敏王伟夫妇的是韩印和康小北,叶曦只见过照片并未见过本人,直到刚刚听她提起王伟,叶曦才大概猜测出她的身份。薛敏突然冒出来,虽然让她和牟凡的情人关系暴露,但直接洗去了牟凡的杀人嫌疑。情势急转直下,令叶曦有些措手不及,她略带丧气地扭头望向身边的韩印,却见他眉峰紧皱,双目如炬地直直注视着薛敏。
  “你丈夫王伟知道你有外遇吗?”韩印突然沉声发问。
  “知道。”薛敏垂下头,尴尬地回应。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韩印接着问。
  “元旦前一天傍晚,他偶然在我的电话上看到牟老师给我发的短信。”
  “然后呢?”
  “他把世界上所有形容放荡女人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还动手打了我一巴掌,就开车走了。”薛敏看了一眼牟凡接着说,“然后我一生气,就跑到牟老师这儿住了几天,直到3号晚上才回家。”
  “你回家的时候,王伟什么反应?”韩印问。
  “他当时不在家,好像第二天也就是4号早晨他才回来的,反正我醒的时候,他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坐在餐桌前等我。”薛敏说。
  “这么说,你当初给我们的口供是假的,是王伟逼你的吗?”
  “不,是我要求的。”薛敏详细解释说,“你们来调查的前一天晚上,刘湘明给我打过电话,说警察怀疑我们这些同学与最近发生的杀人案有关,说你们会问我和王伟在元旦假期间的活动情况。虽然我和他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也不想家丑外扬,我担心跟你们说了实话会被传出去,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于是便和王伟商量着互相做证。”
  其实当薛敏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一刻,王伟便再次进入韩印的视线中,而随着刚刚与薛敏的一系列问答,“1·4碎尸案”的凶手渐渐浮出水面:
  初次作案的刺激性诱因,是因为突然发现妻子有外遇,从而在元旦假期间杀人碎尸;第二次作案,是因为五一小长假期间,妻子与情人到外地私会,动机和时间点都与“1·4碎尸案”非常吻合。另外,王伟的年龄、职业,与尹爱君的关系,曾接受过警方的调查,与余美芬也是同学关系——并很可能听余美芬详细描述过辨认尸体时的情景,这些都在韩印针对“1·4碎尸案”凶手所做的侧写范围内,而且韩印相信:从薛敏的言语中能够听出,王伟还有一项重要的特征,一定也与他的分析相符。
  韩印走到叶曦身旁,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叶曦眼睛一亮,立即从刚刚无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雷厉风行地吩咐康小北先将其他警员带到别墅外待命,又指着牟凡让他回二楼的卧室回避一下。
  当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韩印拽过两把椅子与叶曦坐到薛敏对面,才轻声问道:“你丈夫王伟性功能方面有障碍吗?”
  “嗯!”薛敏点点头,有感于自己的隐私得到保护,冲韩印和叶曦投出感激的一瞥,“我们结婚当晚头一次同房就没成功,后来稀里糊涂地做成几次,就有了我们的儿子,再后来他就完全不行了,我觉得他对那种事,好像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所以从去年开始,我和他就分房睡了,但表面上还维持正常的夫妻关系。”
  “为什么不离婚呢?”叶曦插话问。
  “我和王伟还是有些感情基础的,他一直对我非常好,而且我们还有孩子,我和他都不想孩子没有完整的家庭。再者我和王伟谈恋爱时,家里所有人都很反对,因为我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家庭条件比较优越,而他家是郊区农村的,我父母觉得他配不上我。但最后我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不惜与父母闹翻和他结婚了,如果现在离婚,我面子上会很过不去。”薛敏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我骨子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能够忍受无性的婚姻,直到遇到牟凡,这个男人像谜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无法自拔。但我也非常害怕,害怕我和他的关系不小心曝光后,将无法面对我的孩子和我的父母,所以当4号那天早晨,王伟说如果我能和牟凡不再来往他就选择原谅我的时候,我同意了。此后,我尽力履行承诺,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念牟凡,直到他给我发短信,说想与我在五一休假期间到外地幽会时,我的理智和道德防线便彻底地崩塌了。而那几天的相聚,让我彻底爱上这个男人,所以昨天下班后,我便迫不及待来到这里,与牟凡共度周末。”
  “这次你又用什么借口呢?”叶曦略带讥诮地问。
  薛敏尴尬地笑笑,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我直接和他摊牌了,我告诉他如果想继续维持表面夫妻关系,那就不要再干涉我的任何自由,否则就离婚!”
  韩印很清楚,直到此时薛敏仍不清楚刚刚这番对话的意义,她只是想尽力配合警方来排除牟凡杀人的嫌疑,未成想却把一个连环杀手从初次杀人到再次杀人的脉络,清晰地展现出来。那么昨天傍晚,当王伟感受到来自妻子的奇耻大辱时,他会不会第三次作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