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呛声
  “呀!这不是凌云小姐吗?好久不见,您可越来越漂亮了啊!”
  何云天直愣愣的盯着凌云,简直把眼睛当做机关枪一般完全不管旁人眼光的上下狂扫,像要把她整个吞了似得。
  越看越不对劲,这种表情,“难道……这家伙该不会盯上了凌云吧!?糟糕,刚才他老爹刚说的,在外头泡妞无数,这种浪荡公子哥最喜欢玩女人了。”陈小武暗暗担心着朝凌云瞄了一眼。
  而凌云只能微微一笑,礼貌的点头道:“谢谢,何经理。”
  “何经理?果然是他!”
  陈小武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中隐隐有些高兴,但表面上暗做波澜不惊,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面对凌云的回应,何云天更加的欣喜若狂,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呵呵的眯眼道:“自从去年在公司酒会上一别,很久没见到你了,怎么不去我的办公室里坐一坐呀,我们可以多联络联络感情嘛,呵呵呵呵……”
  看他那流哈喇子的样子,陈小武深吸了口气,心道:“这小子胆够肥的呀,居然敢把那双摘花手伸到我这,想在我眼皮底下挖人,当我是团空气么?”
  何云天才不管他这些想法,依然我行我素的谄媚道:“怎么样?改天我请你吃个饭吧,这个面子云小姐还是会给的吧?”说着,竟然朝凌云伸出手,意思是握个手表个态,可那五根手指却明明朝上,像是要抓东西一般。
  见他不知廉耻的把手伸过来,陈小武顿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前一倾,挡住了何云天的视线,微笑道:“你刚才不是喊饿么?来,吃饭。”
  “啧,干什么你?起开,好狗不挡路,别挡着我跟云小姐说正经事。”何景吞翻了翻白眼,歪嘴道。
  听到这话,陈小武顿时火冒三丈,他怎么也想不到,何威这个堂弟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难道他平时也是这样对何威的吗?那书呆子得多憋屈啊,一定是平常就这么算了,才导致他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把何威放在眼里。
  他心想着正要发火,只见老夫人已经吼了起来,把桌子拍的哗哗作响,“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口无遮拦说你哥?你还有没有个人样了?会不会说人话?”
  见老夫人发火了,何云天幸怏怏的收回了手,背靠着椅子往后一斜,两眼看着地上,嘴里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嘛,跟病痨鬼有什么好说的。”
  看气氛火药味十足,坐在何云天旁边的何景吞赶紧打圆场道:“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这叫越骂越亲,您啊,落后啦。快别管了,来吃饭吧,吃饭。呃……黄管家,快,上菜。”
  黄世微微一愣,讶异的说道:“三老爷,其他人还没到呢,现在就上菜,这……”
  他偷偷瞅了一眼老夫人,想看她的意思,可老夫人被这父子俩气的有些喘不上气,呼吸的样子有些沉重。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叹道:“随便吧,不管他们了,唉,这叫哪门子聚餐,简直是要我老命啊。”
  “嘿嘿嘿,妈,您快别说这些丧气话,这都快吃饭了,听着多没胃口。要说啊,还是等我们大伙儿把饭吃饭各自回家之后,您再慢慢怎么要命都行。”
  “你……你……”
  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手捂着胸口紧皱眉头,神色很是痛苦,一手指着何景吞,摇头不止。
  “快,拿药去。”
  黄世赶紧上前扶着老夫人,一边顺着脊椎按摩背部,一边吩咐女仆们去里间拿备用药。
  “老夫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这可不值当啊。三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讲呢?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何家现在就靠老夫人撑着,她要是气坏了,这可……”
  “诶,老黄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这是在我家,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是我们母子俩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切,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我们何家?是我的何家,不是你的,听懂了没?”
  何景吞不削了瞟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而何云天凑上前笑着帮衬道:“对咯,爸,我觉的你今天说的话真是太对了,表现的太英勇了,就该好好说说他,不然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改天等奶奶一死,保准吞了我们何家的财产。”
  黄世听着脸都绿了,快速的眨着眼睛,抿紧了嘴唇,下巴不断颤抖着,没有说半句话。
  “老黄,别……别跟他们斗嘴,上菜吧。”
  吃下药的老夫人渐渐缓和了起来,她喘了一会儿,一脸无奈的深呼吸着,苦涩一笑,知道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全家聚餐,以后绝不再办,不然少活多少年都不知道。
  但此刻,她觉得最重要的是维持一个家族最后的尊严,让这场聚会继续下去,毕竟还有个凌云在这里,她不能让下属们把这最后一件遮羞布给揭了。
  错愕一旁的陈小武彻底惊呆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怎么会有这样的关系存在?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要了亲命的一百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场景。天下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孙子?他微微张着嘴巴,以一种看外星人般的眼神望着何景吞父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犹如平静的海岸线下,一座座将要喷涌而出的火山一般,强忍着流出浓浓烫烟。
  “啪啪。”
  黄世双手拍了两声,女佣人纷纷上菜,端着各种白色瓷盘和银色金属小锅,小心翼翼的平稳放在雪白桌面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给怒火中烧的老夫人火上浇油。
  女佣人上菜的时候,何云天左看右看的,专门盯着关键部位,时不时趁她们俯下身子放菜盘的时候偷偷摸了一把屁股。而女佣们只能稍稍转过头,看他一眼,眉头皱了下,快速的走了。面对敢怒不敢言的女佣们,何云天嘴角一咧,挂着坏坏的奸笑。
  这一幕被老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因为大家都知道他那德性,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呀,终于可以开吃了,可饿死我了。”
  见好菜上齐,何云天没问任何人,便一把拿起筷子半站起来朝远处的蜜烧猪颈肉伸去,然后夹了两片仰起头塞进了嘴里,咬得满嘴流油,笑道:“哇,好吃啊,还是这里的厨子好。爸,不是我说你,你看奶奶家的厨子,你咋这么没用,也不请个好点的,我们家那废物煮出来的连猪也不吃,那猪食要吃你吃啊,真是。”
  而何景吞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哼道:“我有啥法子,这不是没钱么。要是你爷爷肯多给我点,别说厨子了,玉皇大帝的厨房都能给你搬来。唉,可惜你爷爷偏心眼,财产都给了你二伯和大伯,靠,我混的连你姑姑都不如。”
  老夫人一听这话,脸都绿了,愤怒的一拍桌面正要发话,却从外头传来一句女声:
  “大晚上的谁在那胡说八道啊?也不怕招鬼来?”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和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一口利牙,刚进门便阴阳怪气的冷笑道:“三哥,你说话可得摸摸良心,爸爸的财产虽说大部分都给了二哥,但你跟大哥多少都还分了点,可我呢?你瞧瞧我!”
  她摊开双手,展现出来的却是一身的珠光宝气。陈小武仔细打量了下,一头大波浪披肩而下,脸上是浓妆艳抹,黑色的真丝连衣裙银光闪闪,上头点缀了不少细碎钻石,同样款式的高跟鞋,把她衬托的像个不愁吃穿的富家太太。
  “哈哈哈哈哈……”
  何景吞和何云天猛的拍手大笑起来。
  “爸,你看我姑打扮的,这哪是没钱的人?还好意思叫穷,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整一个傻老娘们儿。”
  “何云天,你说什么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大没小。”
  女人气的大吼起来,指着他叫骂。
  这个女人便是何威的姑姑,老夫人唯一的女儿——何景曼。
  何景吞见何景曼骂他儿子,便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她,道:“我儿子说错了么?你还敢说自己穷?你看你穿的吃的,哪样不比我们好?你都四十一了能不是老娘们儿吗?真是蠢。”
  “你……你们……妈,你看他们呀,这俩王八蛋居然合起伙来欺负我,你看看呀。”何景曼见骂不过他们,想搬救兵,直奔老夫人的身旁。
  老夫人见够了这些,将手撑在额间,放在了桌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看着这场闹剧,陈小武冷哼了声,他越发觉的明白了何威的心情。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事业,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好眷恋的。
  还好,他不是何威,他可以丢下这一切跑的远远的。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财产,不是他的责任,就让这些人争个你死我活吧。
  可是……
  为何会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呢?
  这种痛感发自内心,仿佛一个认识多人的人在苦苦哀求自己留下,欲罢不能。陈小武心领神会着,沉吟半响。这种感觉别人是不会体会的,他也没办法跟别人说,他开始有些矛盾了,难道真这样一走了之?可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好留下的?莫非要一辈子待在这屋子里不成?
  正当他若有所思的时候,跟女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口了,只是说的很小声,有气无力的像是很久没吃饭了一般。
  “小妹,老三,你们就少说两句吧,省的把妈给气病了。”
  说话的是何家老大——何景博。
  “终于来了个正常的人了。”陈小武一见何景博开口,斯斯文文知礼明仪,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只见何景曼指着何景博瞪圆了眼珠子,喝道:“我们的事不用你来管,你又不是爸。”随后看着何景吞和何云天双手叉腰道:“我可告诉你们,老娘这一身都是自己赚的,没拿何家一分钱。就你们分的那些要是给了我,呵呵,可打理的比你们好。”
  何景博瞥了她一眼,沉默的找了张最远的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在那小心翼翼的夹着面前的菜。
  面对何景曼的指责,何景吞却笑道:“得了吧,就你那败家样,谁不知道你嫁的那三个都是被你败成了穷光蛋。嘿嘿,你这一身……怕是又绑了哪个有钱佬,卖洞得来吧?唉……可怜我现在那个妹夫呀,还不知道戴了多少顶绿帽呢。”
  “噗——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何云天正喝着汤,猛的一喷,洒的满桌子满菜都是。他捂着肚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爸,你真有才,实在是太有才了,卖洞?哈哈哈哈……她那老逼样还能卖的了洞么?哈哈哈……”
  “你们……你们这两只公狗,亏说了人话,简直是猪狗不如。”
  何景曼气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指着他们的手颤抖不止。
  “诶,你可是我姑姑,你说我们是公狗,那你不就是母狗了么?哈哈哈哈……真是太傻了这傻老娘们。”
  何云天火上浇油的说道。
  而这时,正在低头细细嚼菜的何景博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抬头不温不火的皱眉说道:“哎呀,我们说你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难不难听啊?哪有亲兄妹亲姑侄这样说话的?”
  “你闭嘴!”何景吞怒而转头喝道:“啥时候轮到你来管了,老大就了不起啊?真是,你拿的那份可比我多啊,孔融让梨知不知道?还读过书呢?简直狗屁不通。”
  被他吼了一声,何景博猛的又将头埋了下去,只顾吃着自己的菜,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见情况越来越胶着不清,这一家子能吵到天上去,况且凌云已经快忍受不了了,见她一直低垂着头,想装作听不不见,却又不得不听的那种痛苦表情,陈小武决定还是结束这一切比较好。
  “我说……各位三叔小姑堂弟大伯,今天奶奶是请你们来吃饭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停一停,坐下来开饭吧。说了这么久想必一定是口干舌燥,是吧,嘿嘿嘿。”
  见总没说话的陈小武开口,众人又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可陈小武一瞧就觉得不对,这眼神不善呐。
  特别是何云天,他早就对陈小武老挡着他不让接触凌云而心怀怨恨。就像把一只饿了三天的狼放入羊群,却又用铁笼将它拦起一般。
  “你插什么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平常也没见你吭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了?是不是出了场车祸舌头变长了呀?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让我等到这个可以名正言顺继承财产的时刻,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命大,这样都不死?苍天呐,真是没天理。”
  陈小武顿时止了笑容,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样的话居然也能说出口,这小子还是人么?是不是何威太好欺负了,所以都能爬到头上拉粑粑了?
  他咬了咬牙根,紧握双拳,恨不得将何云天拖出去打个半死。
  可接下来,何云天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又说出了一些令人震惊的话。这些话,让老实巴交的何景博都忍不住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