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妈就是想替你们保存着,省得你们年纪轻轻的不知道俭省,存不住钱。”
  胡新月一把抓过存折,看到上面的尾数没动,气才消了一点点,“妈,这钱是留着还房贷和给您老付生活费的,您拿走了,我们拿什么还房贷?”
  “房贷?!”胡母这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个词,“什么是房贷?”
  “这房子,是我和苏立诚跟银行贷款买的,每个月得还银行的钱,本金加利息得还二十年,要是还不上,银行就把房子收走了,连之前还的也不给退。”
  “你们没钱,还敢买房子,还敢给你公公婆婆都整到市里来大包小包的买!”胡母惊呆了。
  胡新月很好奇这些消息都是胡母从哪里听来的,不过她觉得自己问她也不会说,“没钱归没钱,孝敬老人还是得孝敬的,我不是每月还给妈您掏着生活费,我公公婆婆给我带着闺女也没要我们俩钱,我给他们买两件衣服,多正常啊。”
  胡母撇了撇嘴,“也不说给你妈买两件,果然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
  好吧,胡新月这才明白过来,胡母的目的所在。
  几件衣服么,买就买吧,反正也该过年了,她大头都出了,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第二天下午,胡新月请假没去上课,陪着胡母去逛街。
  她没带胡母去百货大楼,知道那地方老太太买不下衣服,肯定光顾着喊心疼了,于是带着胡母去了自由市场,这边多是孩子和老年人的衣服,款式多还便宜。
  胡母先是试了一件酱红色的对襟棉衣,上身有点显老气了,不过胡母很满意,可是老板开口要价一百五,胡母直接就把衣服跟人家放回去了。
  后来又看了一件棉服,深绿色还带着毛领子的,穿上倒是挺合身,显得人年轻气色也好,老板要价二百。
  “这就是个棉衣,里头是丝棉的还敢卖二百,你这老板,你也是真敢要。”
  胡新月站在旁边,感觉好像不用自己还价了。
  胡母沉浸在还价的游戏乐趣中,最终省下来五十块,花一百五拿下了这件衣服。
  胡新月就想着,外套买了,再买条裤子,可胡母还是继续围着外套看。
  她又看中了一件绿色的皮衣,也带着毛领子,不过这个毛领子卖家说是狐狸毛,说他家的款式跟百货大楼的一样,百货大楼卖一千五,他跟母女俩要价八百块。
  胡母拉着这件衣服很喜欢,可就在胡新月以为她老人家打算跟老板还价的时候,胡母却跟老板来了一句,“包起来吧老板,我们要了。”
  胡新月有点懵,自由市场是可以还价的,哪有人在自由市场按卖家要价给钱的。
  老板拿着衣服就准备往袋子里装,却被胡新月拦了下来,“老板,咱们还没讲价格呢,这八百块太贵了,再说你这又不是真皮的,就是革的,要不了这么贵的。”
  “当女儿的给妈妈买件衣服,你母亲都说要了,你还来讲价格,真是不会做人。”
  “我自己花钱,我还不能讲价了!”
  胡新月有点生气,扭头就要走,胡母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小声在她耳边道:“呀,买东西你不能这样的,妈都讲好价格了你掏钱就行,怎么能说要了再跟人家砍价呢!”
  “那我不要了还不行么,这么大个市场,难道就你家有这个货啊!”自由市场的东西,其实雷同的很多,但是耐不住人多,大家都有生意做。
  老板也知道胡新月这个生意不好做,也没什么挽留,掏钱的不想掏,卖衣服的也不是很想买,可胡母在中间却是热情的不得了,两头劝说。
  最终,老板答应让步,五百块让胡新月拿走。
  掏完钱,老板把衣服装进袋子里递了过来,胡母却没接。
  “老板,你没给开票啊。”
  开票?胡新月有点癔症,开□□报销这种事儿,流行到普通百姓中间,那起码是十年以后的事儿了,胡母怎么会想起来要这个?
  “大姐,我们这自由市场没有□□的。”
  “我不要□□,我要买衣服的票,多少钱买的什么那种……”胡母说着,还拿手比划了起来,“刚才在那边买衣服,人家就给开票了。”
  胡新月倒还真没注意到刚才买那件棉衣的时候有没有给开票。
  “我们这儿还真没有这东西啊大姐。”老板很为难。
  “妈,要那东西没用,浪费纸罢了。”胡新月拉着胡母想走,可胡母摆明了拿不到就不走。
  “必须得要票,万一衣服有什么问题,咱们有票才能退的。”
  这老太太,是从哪儿知道的拿着票才能退衣服都事儿?
  胡新月有点疑惑的把老太太从头打量到脚,突然就想起了胡新宝那个有本事的女朋友刘晶晶,这两天胡母在她这儿住着,胡新宝什么幺蛾子也没出,果然是憋着别的坏呢。
  “大姐,我们家的衣服,售出没有质量问题概不退换的,您现在赶紧看好,有问题了我给您调,没问题了可别过两天回来找我,我不退的。”
  “那我不要了,你们这样谁还敢买你家衣服的!”
  “妈,买衣服是为了穿得,哪儿能总想着退啊。”胡新月顺手从胡母手里接过了那件衣服,翻开领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确定没有问题,拿起老板放在摊位旁边的剪刀,对着吊牌就是一剪刀,觉得不放心,又对着领标也来了一剪刀。
  “老板,这衣服我们不退了,帮我们装好吧。”
  胡母立刻急了,“你这是干什么,这衣服我是要退的,大宝等着交房租呢……”
  第69章 蛀虫来了。
  胡新月没再领着胡母逛, 抱着女儿也不管胡母,转身就走。
  胡母一把抓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也顾不上扭捏了, 紧着步子追上了胡新月,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以往她一个表情一句话,女儿们都巴巴的问起来了, 可胡新月现在,眼里完全看不到她的为难了。
  胡母越想越气, 觉得果然是女生外向, 养女儿真不如养儿子。
  胡新月倒是没觉得生气, 她就是觉得跟胡母说这些白费力气, 再一个,多扎心的话她都已经领教过了, 当年就算胡新宝抛弃了胡母,老太太也没舍得说她宝贝儿子一句不是,更何况现在, 胡新宝还把孝顺儿子的角色扮演的很到位。
  等到公交车来了,胡新月上车买票, 当然也给跟在后面的胡母买了, 在车上胡母也开了口, 不过胡新月没接她的话, 直到回家进了门, 胡新月抱着在车上睡着了的苏向暖放进了屋里。
  胡母看胡新月也打算睡觉, 这才摸索着进了她的卧室。
  “月啊, 妈……”
  “妈,您要有事儿您直说,不过要是胡新宝的事儿您就还是别说了, 说了我也帮不了您,还影响咱们母女感情。”胡新月从床上起来,苏向暖已经睡熟了,就不会轻易被吵醒,胡母有话憋在肚子里,就肯定得继续给她添堵。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胡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宝儿可是你弟弟,你唯一的亲弟弟,你是他大姐,他的事儿你怎么能不管呢!”
  “拐过年来,胡新宝就二十六了,妈,您说说看,您想让我怎么管他?给他把屎把尿还是喂饭喂奶?他是残废了还是智障了得让我管让您管,他自己那么大个儿的一个男人,好手好脚,张嘴闭嘴都是叫人管,他到底……或者说您,您到底想让我管他什么?”
  “你是他大姐,你过得好,难道不该接济接济你弟弟么?”
  胡母说得义正言辞,胡新月却笑了,她也是糊涂了,竟然过又跟胡母讲起了道理来,她如果能讲通道理,上辈子被胡新宝抛弃后把那白眼狼告到法院,也不至于连累的几个女儿生活困顿都还得凑钱给她看病。
  胡母的眼里,只有胡新宝,她对胡新宝是慈爱无私的妈妈,可对姐妹三个……
  胡新月仰起了头,她想起来上辈子胡母病危前,刘晶晶带着儿子到医院看胡母,老太太跟大孙子说的那些话。
  “傻孩子,奶奶跟着你姑姑们,省得你爸花钱,不都还是给你们留着么……”
  话是苏雨晴无意间听来的,寒的却不止是胡新月一个人的心。
  此时再回忆起来,心口还是会不自觉的难受,她恨胡新宝,可更多的……其实是嫉妒。
  “妈,您是我妈,我是您生的,给您养老给您付生活费,是我应当应分的,不过胡新宝……他对于我就是一门可有可无的亲戚,逢年过节串亲戚吃个饭可以,但是您让我接济他,不可能。”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新宝他那么敬重你……”
  “对了妈,这是我的房子,您要是不经我允许把胡新宝弄过来,我就报警告他私闯民宅,抓进去住多久,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你敢!”胡母气得捂住了胸口,扶着脑袋就准备往地上躺。
  不过还没等她躺下去,胡新月就道:“妈,您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胡母愣在原地,倒也忘了装病。
  她一直觉得胡新月乖顺好拿捏,也从没见过她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倒是真有些被她吓住了,不过为了维持做母亲的权威,她也只是愣怔了一会儿,立刻岔开了话题。
  “要我说啊,这个丫头就不该留,你得赶紧再努努力生儿带把的,万一女婿以后发达了,也省得他生出别的心思。”说着,为表不屑,还扒拉了一下苏向暖的小脚丫。
  小宝宝睡梦中被人弄了一下,当然很不高兴,砸吧砸吧嘴想哭,胡新月赶紧拍了两下,她才又睡了过去。
  “妈,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别怪我我不认您这个妈了。”
  胡母满脸不屑,“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好!你婆家那大嫂那么猖狂凭的是啥,还不是老苏家就她儿子一个男孙,到时候老两口的东西都得是人家的,你们现在再风光,以后老了不还是便宜外姓人的!别看苏立诚现在不说什么,那是他没钱,等他有钱了,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
  胡新月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够了妈,我累了,您管好您儿子给你生孙子传香火就行了,苏家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胡母往外走着,却还是不忘念叨。
  胡新月长舒一口气躺回床上,看着熟睡的女儿,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她不是没想过,苏立诚上辈子对两个女儿的宠爱,源于他们没什么钱还很忙,可现在他们有了点钱,还不那么忙了,万一苏立诚提出再生一个,她该怎么办?她能毫不犹豫的拒绝,也绝对不会再生,可是苏立诚能甘心么?
  胡新月不敢肯定,因为她所了解的苏立诚,就是那个开着苏记小吃店保证一家温饱的男人,她希望苏立诚有了钱也能跟上辈子一样宠两个女儿,那么有些事儿,或许就该在这种心思被别人撩拨起来之前,讲个清楚。
  最后一天课上完,紧接着第二天早上就是考试。
  考一门理论一门识图,都是开卷,老师也都提前标注过答案,根本没什么难度。
  不过到底是拿证的考试,比上课严些,不能带孩子,胡新月本来想让苏立诚带半天苏向暖,胡母却在他们出门时殷勤万分的把孩子抢了过去,说要给他们看孩子。
  到底是亲母女,胡母除了偏心也没说多么十恶不赦,胡新月就把孩子留给了她。
  胡新月已经好些年没考过试了,要不是这几天上课,她连字都写不太利索。虽然是开卷考试,照抄答案,可卷子上的字太多,她工工整整写得很慢,勉强在考试结束前把所有的题答完了。
  起来交卷的时候,却发现那位文质彬彬的秦老师坐在周明芳旁边的位置上,在帮她翻书。
  秦老师就是这场的监考老师,教室里现在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今天考试,苏国庆是带着孩子在外头车里等的,现在考试差不多结束了,万一他上来看见这一幕,肯定要出事儿。
  于是胡新月拿着自己的卷子,特意绕到了周明芳旁边的过道走,路过她旁边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老师,时间到了要交卷了。”
  周明芳的脸瞬间通红,仓促的抓着卷子站了起来,书和圆珠笔都掉在了地上。
  秦老师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走回讲台收拾卷子,胡新月就拿着周明芳的卷子,一齐交了上去。
  从教室往外走的时候,周明芳一句话也没说。
  想到还那么点大的苏梦媛,胡新月到底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这种知识分子嘴巴最甜了,可不是咱们村里的男人能比的,你长得好看,可别叫人白占了便宜去,还搅得自己家宅不宁的。”
  “我没有,嫂子我……”周明芳有些局促。
  “我知道你没有,就是怕你被骗了,媛媛还那么小,国庆又有本事,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她说完,见周明芳还是担心,这才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跟国庆说的。”
  胡新月蹭苏国庆的车回了家,她还是有点担心孩子。
  到门口掏钥匙的当口,她却听到屋子里闹哄哄的笑声,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然后才拿钥匙打开了门。
  胡母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苏立诚昨天晚上捎回来的大青芒,皮削了还切成小块,上头还扎着牙签,胡新月眼睛一瞟,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刘晶晶还有脚翘在茶几上的胡新宝,却没见苏向暖。
  “妈,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