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顾知远对顾衡之挥手怒道:“你自己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儿!她有没有想过, 今儿是你妹妹的大喜之日, 她今日所为, 已然毁了你妹妹这一生, 你可曾想过你妹妹今后在贺家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问问你这个好母亲!问问她!”
  顾衡之看向秦氏, 父亲的脾气他是知晓的, 对母亲向来容忍,这两年母亲扶正以后,对父亲不如从前那样百依百顺, 父亲就算有时候不满母亲,却也很少与她发生争执,处处容忍着, 可今天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可见母亲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儿。
  秦氏往顾衡之身边躲,对顾知远道:“我, 我没做错, 是贺家, 贺家背信弃义, 他们就是不想给那一半的嫁妆, 明明都是顾家的东西,凭什么他们不给!”
  顾知远将抛在地上的藤条再次拿起, 往秦氏身上打去,秦氏吓得躲在儿子身后, 让顾衡之生生替她挡了好几下, 顾衡之哀嚎了两声,顾知远才停手,对顾衡之道:“你滚开!滚开!”
  “父亲,别打了,别打了。就算母亲犯了些错,可您也不至于这样打她呀,她好歹是您的正室夫人,您不能这么对她!”
  顾知远喘着气,将怀里的一封婚书抛到顾衡之面前:“你自己看看,看看吧!你娘今天彻底把贺家给惹毛了,从今往后,你妹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顾家跟贺家就算是结了梁子了!你自己看看,她为了一己私利,把整个顾家陷于不仁不义,把我,她把我也陷害成了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我的前途毁了,我的名声也毁了,全都是因为她!”
  顾衡之将那封已然发皱的婚书从头看到尾,眉头紧锁,不知所云。他不知道自家妹子什么时候跟贺平舟有婚约,这婚约上写的要分走万氏一半的嫁妆又是怎么回事。可隐约知道,这婚书必然有问题,是引出此番事件的关键。
  顾青竹一路慢行而来,悠悠哉哉,站在院子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秦氏挨打,顾知远暴怒的戏码,来到陈氏身后,陈氏往她看一眼,又看看秦氏,唉声叹气。
  秦氏躲在顾衡之身后,眼珠子乱转,还在想着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行,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做错了,可她错哪儿了,婚书明明她就只改了个名字而已,其他一个字未动,怎么在贺家和顾知远眼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假婚书呢?顾知远如此暴怒,是因为怕得罪了贺家吗?他素来胆小怕事,别人一瞪眼儿他就恨不得跪下来给别人磕头,这回贺家把他喊过去,他就怕了?
  秦氏的目光悄悄上移,脑中转的飞快,在努力为自己寻找脱身之计,看来只有去求陈氏,才有可能暂时让顾知远消气,秦氏正要往陈氏扑过去,可身子抬起时,目光忽的对上了陈氏身后顾青竹的。
  顾青竹扶着陈氏,端立在后,秀雅的仿若天人般,五官精致,一双眼睛黑亮亮,嘴角却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就这么一瞬间,秦氏脑中的那根线突然连起来了,顿时,周身冰寒,毛骨悚然。
  顾知远拿藤条指着秦氏,语调虽然平和了些,可说话的内容却令在场所有人震惊:
  “从今往后,你再不是忠平伯府的夫人,连妾都不是!我要跟你一刀两断,我要休了你!”
  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秦氏和顾衡之头上,秦氏刚想到了一个让她胆寒的可能,顾知远就接着给她来了一记致命大闷棍,他竟然要休了她?
  秦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被顾知远这个优柔寡断,胆小如鼠的男人给休了。这两年里,秦氏自问已经摸到了顾知远的底线,平日生活就算是再怎么克扣顾知远,他最多就是发点脾气,不敢让家丑外扬,也不敢真的跟她计较什么,就连大年初一他亲耳听见她在房里说他的坏话,最后也就骂了几句便揭过去了,秦氏料定了顾知远不会对她怎么样。
  因为他好面子啊。顾知远太好面子了,秦氏是他一手扶正的女人,若是传出他与秦氏不和的消息,旁人定会笑话顾知远当初有眼无珠,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宁愿自己吃亏。
  “不——顾知远你不能休我!我犯了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秦氏情绪极其激动的怒吼,休妻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她从一个妾,熬了十几年,熬成了正妻,不过两年的光景,居然就要被休掉,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啊。
  “是她!是顾青竹!这件事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知道婚书是假的,你就知道怪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她放一封假的婚书给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件事情,只要稍微理一理,不难猜到事情的根源是什么。顾青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事情瞒住,因为婚书追根溯源,确实只能是从她这里散播出去。
  可现在他们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顾青竹冷笑,居高临下看着那疯狗一般的女人,好整以暇道:
  “什么婚书?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过你婚书?”
  “你撒谎!你知道!你知道我让李嬷嬷去偷你的婚书,所以你故意放了一封假婚书在房里让她去偷,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老爷,你该打她!你该把这个心肠歹毒的臭丫头给打死,活活打死!”
  秦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心恨得滴血,只怪她怎么没有早一步发现顾青竹的坏心思,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贺家和顾知远看见那婚书时,那么暴跳如雷了。是顾青竹害她!是顾青竹害她!
  这个臭丫头心肠歹毒到,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让她中计,看着她到处奔忙,两年啊。她为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金钱,她一头扎在里面,可这臭丫头竟一丝不露,把真相裹的严严实实,一个这么大的女娃娃,心思深沉到如此地步,留着她在,岂非骨中针,肉中刺吗?
  秦氏想杀了顾青竹,现在就想杀了她!
  顾知远看着秦氏那面目可憎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掐死她,顾青竹从旁凉凉的问:“父亲,我房里原本有什么婚书?为何您从来没告诉过我。是我与别人有婚约的意思吗?那我与祁暄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借此理由退了?”
  “不可!”顾知远急急否定了顾青竹的意思,神色略显慌乱,婚书的事儿不能公之于众,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在前妻死后,夺走前夫人女儿的姻缘,给了现任夫人的女儿,那他可真就不用做人了。
  顾青竹勾唇冷笑:“既不可,那她现在说要活活打死我,父亲也不管吗?”
  顾知远看着顾青竹的双眼,觉得周身仿佛被冰寒包围了,没由来的觉得青竹的眼神特别可怕,在她的注视下,自己的一切卑劣都无所遁形。
  “顾知远!”秦氏见顾知远在顾青竹面前低下头,怕他被顾青竹吓到,特意大声提醒他:“你别被她骗了!她在骗你!她从头到尾全都知道!就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她害了我,是她害了我,你要替我报仇!你要替我打死她!顾知远!顾知远——”
  顾知远听得着实心烦,大喊一声:“来人呐!把这个泼妇赶出忠平伯府!从今往后,她再不是伯府的夫人!不许再让她踏入伯府一步!”
  下人们冲进来,把秦氏的嘴堵上,将她抬着往外去,顾衡之想追上去阻止,被顾知远一句:“你若随她出去,那从今往后便跟着她过!再不用踏入伯府!”
  顾衡之伸出的脚步顿时停住,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收回,不敢再为秦氏说一句话。
  管家福伯过来询问,原来秦氏被赶出府门的时候,撞见了几个宾客,宾客们指指点点,纷纷在问出了什么事儿。
  “伯爷,前院四公子在招呼宾客,可是突然夫人怎么就被那样赶了出去呢?她好歹是夫人,这样大张旗鼓的,可……”
  福伯的话还未说完,顾知远就打断了他:“从今往后,秦氏再不是夫人,她已经被我休了。从此绝不可再让她踏进顾家的门。”
  说完,不等福伯反应过来,顾知远就惶惶转身,走到陈氏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母亲,儿子不孝,当初一意孤行要扶正秦氏为妻,母亲如何劝阻,儿子都未曾听进耳中,以至于惹下了这番大祸,儿子不孝啊。”
  陈氏让吴嬷嬷将顾知远扶起,叹息道:
  “既已醒悟,便去收拾残局吧。”
  顾知远磕了两个头之后,才由福伯扶着起身,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去前院面对众宾客的问询。
  若不是要给贺家一个交代,顾知远大可过几天再处置秦氏,可贺家有人盯着,他若处置慢了,贺家必不会轻饶,女儿成婚当日,夫人被休赶出府邸,这件事也不知要让顾家再承受多少指戳谩骂。
  走了两步以后,顾知远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院子里的顾青竹,只见她长身秀丽,刀影子般戳在那里,雾霭沉沉,面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顾知远的心都是凉的。
  秦氏说的也许是真的,这个女儿花了两年的时间,不动声色,让秦氏一步步走向了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