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倩兮只笑不语。看着月色下赤仁辛勤的样子,还是感慨,现在的赤仁真的很踏实。有的时候她也迷茫,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她的思想是不是很老旧?难道在现代,就她那倒霉的样儿,她就能找到纯洁起底小鲜肉?为什么穿到古代的异族,就对他们兄弟要求这么严格呢?她已经逼走了柠什,还坚持排斥赤仁吗?说到底,是过去的风流更重要呢?还是现在的成熟稳重更重要?
  她这,应该叫矫情吧?心里对兄弟们都是有感情的,却非得为了所谓的“忠心”不肯靠前。这叫做作。
  也许,她该大胆爱一场,活的肆意一点,抛开曾经传统的束缚,入乡随俗。
  “倩兮,你累一天了,你去歇着,我来做饭。”容钦的声音拉回了倩兮的神游。在倩兮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深情和留恋,他很心痛。难免有些小嫉妒。本来,因为大哥去中原,他这些天就一直担心倩兮的情绪,也罢,她能因此更珍惜他和赤仁,能在赤仁和他身上,填补失去大哥的痛苦,他也不去多想了。
  倩兮没有依言回屋歇着,而是转身搬了椅子靠着帐篷坐着看他们兄弟俩忙碌,脸上不自觉得的就会露出笑容。现在的她,突然很怕孤独,身边有他们兄弟在,她才会觉得很温暖。也很满足。
  有了容钦的加入,鱼塘的修整进程快了不止一倍,因为容钦对鱼塘太熟悉。但是即使是这样,鱼塘整理干净,也进入了冬季,晚了一季的鱼,而且现在他们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山上种大棚菜,毕竟地势有限,他们发不了大财,只能做为贴补。所以,这一年,她是跟珍珠姐交不了货了,也就意味着,今年可能不会有柠什的消息。
  安于现状,是倩兮无奈后的想法,不管怎样,她在努力着生活,这就够了。
  鱼塘闲置,树苗的保护层缠好,大菜棚建好,基本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儿了,而且天越来越冷,帐篷有点吼不住,三人就回了老家过冬。
  初雪降临,下了整整一夜,倩兮压不住对那温天遍野的雪白震撼,舍下帐篷里温暖的炭火,跑出门去,站在栏杆前对着天地间感叹惊艳。
  容钦默默出来为她披上厚厚的披风,然后下楼,开始扫雪清理院子。
  倩兮想出门玩雪,下楼跟在容钦身边磨了好一会儿,实在也没好意思打断他干活,偏巧听到鸾衣屋内他吵闹的声音,就走到了门口,是巴桑在哄鸾衣起床,于是她走进去,哄鸾衣道:“鸾衣!外面下了好漂亮好漂亮的雪,快起来吧,跟阿姐出去打雪仗。”
  听了倩兮甜美的声音,鸾衣终于不闹,乖乖的起床,还一边用手背揉眼睛,困意乏乏,“我想要哥哥陪我去。”
  “嗯?你不喜欢阿姐?”倩兮凑上去,只见鸾衣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白皙到透明的肌肤就像雪一样,晶莹美好。
  “他这是害羞!”巴桑一语戳穿少年心事。
  “阿妈坏!”鸾衣怒吼。
  倩兮咯咯直笑,上前大方拉住鸾衣,一边帮忙给他戴帽子,“可面可冷了,会冻掉耳朵的。”
  鸾衣不解的看她一眼,眼睛水莹莹的,“那你怎么不怕!”
  “嗯……我头发长。”
  “不行不行,这个给你戴。”鸾衣执意拿下自己的帽子给倩兮,倩兮顺势跑出屋,“好啊!你来!”
  两人就这么笑着闹着出了院子,哇!一出院子,一片的视野里全是白色,跟方才在楼上看到的不同,周围山峦起伏,厚厚的雪铺满,就像是筑了一圈的雪墙,自己置身于雪洞里一样,在这一刻,你会觉得天地间那么纯白那么宽大,自己的一切苦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于是你也会忘了疼,沉浸于大自然的环抱。
  一顶大帽子突然猛的罩在了她头上,打破了她心中的诗情画意,回头,鸾衣睁着关切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耳朵都冻红了,哥哥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阿姐。”
  “呵呵,容钦就是大男子主义。”倩兮疼爱的抚了抚他的头,才发现他又长高,她抚他的头居然有些吃力,而他给她戴帽子竟那么轻而易举。倩兮感慨地想,人生很奇怪,也许到老了后,这孩子还会照顾她,背她上山下山呢。
  “不是容钦哥哥,是赤仁哥哥。”
  “赤仁?”倩兮惊讶的挑了挑眉,轻笑,“对,你赤仁哥哥也长大了,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你为什么总是在雪天出现?!”突然,一声她话语里的男主角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倩兮惊讶的四下里看,“咦?鸾衣,你听见赤仁在说话了吗?”
  鸾衣兴奋的点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在那边!我去找!”说完,就转身朝他指的山那边跑去。
  “小心鸾衣!雪很滑!”倩兮无奈的皱了下眉,赶紧也追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鸾衣高声叫着:“哥哥!赤仁哥哥你果然在这里……她是谁?”
  倩兮听到鸾衣的话,本能的慢下了脚步。
  “鸾衣,你回家去。”赤仁的声音太过严肃,这让倩兮起了疑心。赤仁到底在跟谁说话?
  倩兮慢慢探出头,瞧见了林子里的两人。赤仁穿的很薄,好像出来的匆忙,头发也散着,神情肃冷,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厚棉袍的女人,显得臃肿笨拙。她头上盘着辫子,好像因为行色匆匆而显得凌乱,她微弓着腰,对着赤仁苦苦哀求,“赤仁!你帮帮我吧。”
  “这个丑女人是谁?!”鸾衣的声音提高,手指着那女人。
  女人转过了头,倩兮看到了她的面容,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比他们像是大了几岁,脸被冻的通红,刘海散着半遮了眼睛,清澈的眼睛里透着说不出的沧桑。
  “鸾衣!回家!”赤仁的喝斥令躲在雪堆后的倩兮都吓的一个哆嗦。
  “我不!我讨厌这个女人!她是坏女人!”也许是男人的本能,鸾衣敏感的叫着,不依不饶。
  “鸾衣!”赤仁生了怒,又喝斥鸾衣一声。
  但是鸾衣是那种越说越喘的孩子,不但不走还吵的更用力,“你坏!哥哥坏!这个是坏女人,我要告诉容钦哥哥!”
  赤仁脸色一变,突然怒气冲冲的上来就推了鸾衣一把,“谁也不许说!”
  鸾衣被重重推倒在地,哇哇直哭。
  倩兮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跳出来,“鸾衣!”
  倩兮的突然出现,令赤仁猛的瞪大了眼睛,呆怔的看着倩兮奔到鸾衣跟前,将他搀起,疼爱的替他拍身上的雪,“鸾衣,没事吧。”
  鸾衣有了倩兮的安慰收敛了哭闹,气愤的指着赤仁道:“你是坏人!”
  倩兮冷冷的看向赤仁,赤仁竟是怯懦的后退了一步,“倩兮……”
  那女人看了赤仁的反映,眼睛里一闪,定定的看向倩兮,凄然问赤仁,“赤仁,她是你的妻子?”
  倩兮很讨厌这种场面,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据她所了解,之前赤仁一向是吊儿郎当的,除了琼雪,他对其他的姑娘都是游戏的态度,但是,为什么对这个形象并不怎么漂亮的女人却一脸认真?甚至因为鸾衣的一句坏女人,就大发雷霆?而在这个女人问他“她是人的妻子”这句时,她也明显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他们……有什么刻骨的过去吗?难道她还是错了,在她刚刚以为,赤仁可以有担当可以托付的时候,她却发现,他心里居然还有过比她更重要的人。
  “是。”赤仁坚定的答,眼睛里却尽是为难慌乱。
  女人面对赤仁的肯定,脸上的表情更伤心,她含着泪看了倩兮一眼,转身,黯然离去。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向女人的背影。
  倩兮悄然看了赤仁一眼,只觉得赤仁的脸上十分悲伤,还有担心。
  这样的眼神刺疼了倩兮,她低头,自嘲的苦笑了下,拉起鸾衣,转身往回走。
  “倩兮!不是你想的那样!”赤仁惊惶的喊了一句,然后快速追了过来,一把拉住倩兮的胳膊,紧张的解释,“倩兮,她只是来求我帮助的,我和她没有什么。”
  倩兮淡漠的看他一眼,“是吗?可是这跟我没关系,不是吗?”
  “倩兮!”赤仁死拉住倩兮的手腕,他很矛盾,很痛苦,他能感觉到这些天,倩兮的心离他越来越近,虽然还没有真正打开她的心房,可是应该就要触手可及了,然而谁能想到,“她”居然又出现了,以这样悲惨的姿态,让他不知所措。
  潜意识中,他在冷笑,在绝望,也许,他和倩兮真的没缘份吧。
  于是,在倩兮等待听后续的时候,他放手了。
  倩兮惊愕的匆匆看了他一眼,心伤到底,转身拽住鸾衣,快速跑下山。
  赤仁木然的看着倩兮一点点消失在眼前,眼圈渐渐泛红,然后沮丧的坐到雪地上,掩面轻泣。
  ☆、134,招之即来
  容钦正埋头一筐筐的除雪,一侧头看到倩兮拉着鸾衣仓促的走回来,鸾衣一进门就哇的一声大哭,“哥哥!赤仁是个大坏蛋!他打我!呜……”
  容钦吃了一惊,怎么好端端的,赤仁会打鸾衣?抬头疑惑的看向倩兮,倩兮脸色正黑,松开鸾衣转头快速走向楼梯。
  容钦更加诧异,这是怎么了?连忙走到鸾衣跟前哄他,“好了别哭,告诉哥哥怎么回事?”
  鸾衣气呼呼的皱着眉头,一股脑儿将怨气发泄出来,“我刚才和阿姐在门外玩,看见了赤仁哥哥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一起,我讨厌那个女人,她瞪我,还嘲笑我,我说她是坏女人,赤仁哥哥就打了我……呜……”
  容钦的脸色微变,抬头担忧的看了楼上一眼,然后继续安慰鸾衣,“别哭了,哥哥会给你报仇的,嗯?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怎么了鸾衣?”屋里的巴桑也走出来,“一大早的吵死了!”
  “阿妈,鸾衣摔倒了,你帮他换一下衣服吧。”容钦故意避重就轻,支开巴桑。
  巴桑牵着鸾衣回屋换衣服后,容钦赶紧上了楼。
  屋内,倩兮正坐在床沿发呆,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倩兮?怎么回事?你刚才和鸾衣……看到赤仁了?”容钦试探着问,也不敢问的太直接。
  倩兮轻叹了口气,淡然一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一听就知道倩兮在负气,容钦察觉到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严重了,鸾衣不会说谎,所以那个女人是……“也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也知道赤仁以前……有些贪玩儿,现在他变了,不再跟那些姑娘来往,或者只是姑娘来找他说说话,你别多想,赤仁他现在懂事了,一定不会做出让你失望的事的。”
  倩兮听着容钦的“劝解”心里一酸,虽然她很生气赤仁维护那个女人,很介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做为容钦,她的真正的老公,却为了她和赤仁之间的矛盾,来劝她,替赤仁解释,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宽容啊。
  “我说了赤仁的事跟我无关,你干吗还替他说话?你是不紧张我才这么大方吧。”她话说的尖酸,借着反驳,略表发泄情绪。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不紧张你?”容钦果然被吓到,连连摇头,然后,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丫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再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现在赤仁也是我们的一分子,他做错什么事,你就会伤心,我是怕你伤心,才会那样说。”
  听的倩兮心酸心痛,忍不住眼睛泛红,容钦不得已接受了她和赤仁的“结合”,这件事就像一座山,将这个曾经豪气坚韧的男子压的喘不过气,使他受尽精神折磨,她没有体会过与人分享的痛苦,现在还来责怪他,拿他出气,她真的很不该。看到他这么无奈,这么可怜,她真的有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但是,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对赤仁有了感情,她介意赤仁和那女人的关系,万一赤仁是冤枉的,虽然这个机率不大,可是她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所以,她也不想让她和容钦,赤仁三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从前,如果容钦知道她和赤仁没什么,容钦一定心里起变化,所以还是先搞清楚再说吧。“对不起,容钦,我刚才说错话了。”深吸了口气,倩兮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别担心,应该是我误会他了。”
  容钦的神情一松,清浅一笑,“嗯,你别多想就好了。”
  “没事了,我们还没吃饭,走吧,下楼。”
  于是,倩兮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容钦下楼,做饭,吃饭,做着每一天必做的琐碎事,雪天的活儿不多,也就喂喂羊,田里不用忙,于是大家就在家里做些家务活儿。赤仁回来的比较晚,回来时的表情也是僵着的,他只匆匆看了眼倩兮,没有说话,独立盛了饭吃了早餐,就又默默的去喂羊了。
  赤仁的沉默让倩兮冒火,容钦也注意到了,他想去问问赤仁,可是又觉得,自己虽然是哥哥,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先由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他别多嘴再出什么茬子。于是就默默的站在远处,悄悄关注着他们。
  但是这一天,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倩兮的心渐渐沉落,赤仁这态度,是承认了什么吗?他为什么不解释?由着她生气误会?或者根本就不是误会?他……是对她疲惫了吗?想回头了?
  越想,她心里越是着慌,怎么会这样,虽然她和赤仁这些天还没有真正做夫妻,但是感情越来越亲近,她也在心里慢慢说服自己,眼见着那一天就要找来,怎么他会……戛然而止?反悔了?旧情复燃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真是对他太失望了!原来再怎么外表变化,他的风流本质都不会变,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她忠心!她错看他了!所以,她是不是该庆幸她还没有掉进去,她还没有全完接受他,不然,依他这样三心二意的熊样儿,她真是没地方哭去!
  这一天,她想的头皮发麻,头错脑胀,精神恍惚,阴晴不定。
  她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事儿,就能让她变得如此不正常。也许真的是不到失去不知珍惜,他好好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着急,一天天的吊着他,还以为他可有可无,然而,当发现他可能会离开,她才知道心慌害怕了。
  晚上,按规矩,今天是赤仁来。倩兮晚饭后就紧张的坐在屋里,猜测着他会不会来。
  一直等呀等,等的她都快失望了,终于,等来了赤仁敲门。
  倩兮发现自己的心,第一次为赤仁而狂跳,她长吸了口气,暗暗压制紧张的情绪,然后收敛脸上的神情,故作淡漠轻松的开了门。
  赤仁站在门外,月光打在他的头发上,在脸庞上落下凌乱的阴影。他睁着迷离的眼睛紧盯着她,哑声说:“我以为你不会给我开门。”
  倩兮吞了口唾沫,倔强地说:“那你还来?”
  赤仁盯着她,清俊的脸庞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气息,好像有一团气压正向自己逼近,倩兮本能的后退一步,然,她刚刚一动弹,赤仁突然上前来,不由分说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脚下如风般往前冲,瞬间将她推倒在床上,倩兮惊慌失措,张口还没喊来,就被赤仁蛮横的堵住了嘴。
  “呜……”倩兮本能的挣扎着,这算什么?他到底这是在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跟她来霸王硬上弓,又气又恼之下,她反抗的更猛了。
  赤仁见到倩兮眼圈泛红,眼神凶狠,心头一沉,便松开了她。原本,在这种心境下,他也没有心情跟她过洞房花烛,方才,真的有种发泄之意。
  倩兮见到赤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没了劲头,失神失落的往后退步,心头一凛,猛的起身喊住了他,“赤仁!”
  赤仁呆呆的垂着脑袋,低低的凉凉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是我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