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妻子不知道这玉牒的事,他却是一清二楚的。先前还上了折子请求了几次,后来见皇帝越来越不耐烦,便不敢再提,只想着等到皇帝高兴时候再说。这一拖,就拖了十几年。
  王妃不上玉牒,女儿没有封号。
  荣王知道,这都是皇帝表达着对自己,对霍家的不满。
  他愈发不敢再提了。
  没想到如今,叫妻子受了委屈。
  “你放心,我这就去写折子,请陛下……容你上了玉牒。”
  看着泪眼朦胧的妻子,他也只能这样安慰。
  岂料,荣王妃摇了摇头,“王爷不要为我惹怒了陛下。我想着,有太后娘娘在,总会好的。我只担心咱们的放儿和欢儿。”
  “欢儿是个姑娘,出门走动,被多少人笑话只是个空头郡主,不被陛下承认。放儿……这孩子自小多用功,您是看在眼里的。可就是这样,走出王府去,人也只都知道阿斐,不知道放儿。如今他大哥哥也有了好前程,可放儿的前程又在哪里呢?”
  “我明白了。你只放心,放儿是咱们的儿子,我又岂会不为他筹谋的?”
  正如妻子说的,秦斐已经有了大好的前程,凭军功封了王爵,那这荣王世子,总该让给他弟弟了吧?
  秦斐半点不知道荣王两口子想在他身上做文章。他今日进宫去,和皇帝一起到了寿宁宫,就是叫太后明白,不要插手外臣的婚事。没想到,还能在宫里见到了阿福。
  想到前世自己死后阿福的境遇,秦斐不及多说什么,便带着阿福先出了宫。
  此刻,他正陪着阿福在王府里吃点心赏景。
  看着小丫头捧着紫玉糕小口小口地啃着,啃完了就将手里的碎屑撒到水里去喂鱼,然后抬头朝着自己一笑。秦斐一颗心,都变得柔软了。
  阿福抬头看看,春日高升,暖融融一片。
  一杯茶递到了嘴边,秦斐哄着她,“喝些水。”
  抿了一下后阿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喝了。她扯了扯秦斐的袖子,“表哥,我该回去啦。”
  估摸着这会儿,昭华郡主也该到家了。
  “好。”秦斐很是自然地替她擦了擦嘴角,领着她起来,“该用午膳了,咱们回去吧。”
  阿福眼里露出点惊讶。看这样子,秦斐还要去侯府里蹭饭呀?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府里还没有请好厨子。”
  阿福:“……”
  那她方才吃的,是谁做出来的呢?
  秦斐没说。
  总之,秦斐大大方方牵着阿福,又回了靖安侯府,继续蹭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以后榜单,先压一压字数哈
  第15章 打个喷嚏而已
  昭华郡主与荣泰长公主长公主乃是表姐妹,二人性情相投,都是爆仗脾气,从小就很是能够玩到一块儿,也都对如贵妃荣王妃这样的矫揉造作菟丝花没什么好感。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霍如玉连玉牒都没能上去。”昭华郡主懒洋洋靠着荣泰长公主的身上,抬了抬手指,“你说,若是京中人都知道了,她还能不能出门?”
  荣泰长公主笑道,“你想做什么?这事儿,皇兄从前都没有说过,今儿母后还不定会与他怎么闹呢,你不要多插手。”
  她皇兄从来没将这件事泄露半点,上不了玉牒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儿,荣王那边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说出去。
  说出去了,回头叫太后和皇帝都不喜欢,因为个霍如玉,不值得。
  把个皇兄扔在了寿宁宫里独自面对太后的怒火,荣泰长公主觉得吧,自己和皇帝的兄妹情也就那样了。
  “叫我说,那对贱人脸皮比《金刚经》还要厚,霍如玉又惯会哭哭啼啼的叫人同情,哪里会不出门?”荣泰长公主压了压额角,冷笑,“就这样,还满心的算计呢。不提她了,我听说,薛家那兄弟三个,又逮着泰安伯教训了一通?”
  泰安伯人风流,却没什么本事,养个外室养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泰安伯夫人好歹是国公府出身,除了人蠢了点外也并无大错,薛家那三个兄弟能不替妹妹出头?
  荣泰长公主有着一张美艳无双的脸,更有一颗八卦的心,捅了捅昭华郡主,“教训成了什么样?”
  “哪里是教训啊……打得猪头似的。”昭华郡主叹道,“太惨了。”
  鼻青脸肿的,叫昭华郡主说,送回伯府,沈家那位老夫人都未必能认出来。
  薛家这三兄弟,武力值随着年纪排。就算最小的三老爷,那揍起泰安伯来,也是玩儿似的。
  泰安伯从外室那里出来,就被薛家兄弟堵在了路上。
  薛家有个好传统,能动手解决的事儿,就绝不要浪费口舌。
  别看泰安伯敢把儿子沈明程打了个卧床不起,但是对上薛家这三位大舅子,半点儿法子也没有,只能干挺着挨揍。
  挨了揍还不算,又被薛三拉着脚腕子拖了走,说是要扔到护城河里去。要不是小厮们救得快,说不准这会儿泰安伯就已经填了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反正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国公府的侧门才打开,门房都还没来得及洒扫呢,泰安伯就硬生生地挤了进去,一溜烟儿就奔了松鹤堂,对着泰安伯夫人又是赔礼认错,又是做小伏低,求着她跟自己回去。
  他一低头,泰安伯夫人就心软了。不但没再纠结丈夫养外室打儿子,反倒是捧着泰安伯的脸心疼得什么似的。
  “这就完了?”荣泰长公主不大过瘾。叫她说,一个不上台面的纨绔,娶了国公府贵女,识相的就该安分点。敢养外室打妻子的脸?先废了再说!
  怎么就能心疼上了呢?
  “忒也糊涂了吧?”
  碰上个糊涂小姑子,昭华郡主还能说啥?只好摊着手,“谁说不是呢?不但她心疼,就连我们老太太,也一叠声说儿子们下手太重了哪。”
  “这可真是……”荣泰长公主嗤笑,“一家人。”
  也怨不得泰安伯不把发妻放在眼里,厮打了几次,都上演全武行了,还怪娘家哥哥出手重?
  叫定国公兄弟三个听了,得多心寒哪?
  “她可不糊涂呢。”昭华郡主眼中不屑一闪而过,冷笑道,“你看她自己个儿姻缘上头都还没有利落,可已经打起了家里几个丫头的主意了。”
  见荣泰长公主一时不明白,低声说道,“前两天就开始撺掇着老太太,把大姑娘送到二皇子身边做侧妃哪。”
  “竟有这种事?”荣泰长公主惊疑不定地看着昭华郡主,“这是从哪里说起?”
  “不是都在传,几位皇子要封王么?”
  “……”荣泰长公主无语了。“让他们趁早歇了这个心吧。”
  皇子封王,还不同于秦斐封王。皇帝的亲子,只怕真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说不定她皇兄连正妃侧妃都安排好了。
  泰安伯夫人想的倒是很美,可这侧妃虽然也正经上玉碟,可说到底是个妾室。定国公府几代传下来,还没出过给人做妾的女子。
  昭华郡主点头,“我家大嫂也是这么说。”
  她并没有想太多,荣泰长公主就不同了。身在皇家,听一句话要在心里来回掂量几个个儿。
  “不过……”荣泰长公主沉吟道,“泰安伯那人,向来风流又下流,可胆子却不大。突然硬气起来,说不定有其他缘故。”
  前几年,泰安伯也就是家里摸摸丫头,外头青楼喝喝花酒,哪有养外室的胆子?
  泰安伯夫人,向来蝎蝎螫螫的听风就是雨,脑子简单得很。寻常,她能想到皇子身上去?就这么巧,泰安伯前脚养外室,后脚泰安伯夫人就突然开窍了?
  “我家侯爷已经去查了。”昭华郡主得意道,“他也说这事不大对呢。”
  说着想起了什么,凑过去问荣泰,“你家大哥儿亲事,定下来没有?”
  荣泰长公主的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京中有名的小美男。出身好长得好,还有个当皇帝的亲舅舅,在这京城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里行情不要太好了。
  这想嫁给儿子的人多了,荣泰长公主很有些烦恼。看这个高门贵女甚是出色,那边书香人家的千金也才貌俱全,一时间挑花了眼睛。
  提起这个来,荣泰长公主也是无奈,“哪里那么容易定下来?我看好了好几位不错的姑娘,他都不乐意,只说还小,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呢。”
  说到这里又笑,“可惜你的阿福年纪小了点,不然给我做儿媳妇,岂不是四角俱全?”
  正被秦斐牵着手往侯府里走的阿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她抬头看看天,大日头当空,走了几步还有点热,怎么还打喷嚏了呢?
  下一刻,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锦衫,正是秦斐穿的那件,浅浅的金色,衣摆上绣了只展翅欲飞的苍鹰。
  “表妹冷了?”秦斐俯身弯腰,将阿福抱了起来。
  阿福:“打个喷嚏而已,用不着这样吧?”
  第16章 三太太不好了
  荣泰长公主一句玩笑话,昭华郡主自然也不会当真——别的不说,荣泰的长子虽然出色,可比阿福大了十多岁,只看年纪,就不不合适。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回到了侯府的时候,秦斐正也带了阿福回来。
  昭华郡主先就笑了起来,“还说叫人去接你,阿斐这就送了来。你表哥家里可好?”
  阿福凑过去,“表哥府里景致好得很。点心也好吃。”
  “呦,你这馋丫头,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就是好的了?”昭华郡主捏起了女儿的脸,上下看着,“背着我吃了多少甜东西?”
  秦斐忙笑道,“并没有给表妹预备甜的东西。表妹也说,怕牙坏了,只用了一块儿咸的。”
  昭华郡主诧异,“真的?”
  阿福这丫头,从小就喜欢甜甜的东西。从前就是一盏清粥,都要加上多多的桂花蜜才肯喝下去。原来昭华郡主听人说过,喜食甜食,易得消渴症,因此总是拦着不叫阿福多吃。这是她一副母亲的心,没想到秦斐年纪不大,也能想到了。当下赞许点头,“阿斐细心。”
  “也是表妹乖巧,肯听姑母的话。”秦斐长了一张冷峻清润的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与容貌半点不相干。如寿宁宫里一开口就把荣王妃喷了个晕头转向,堪称毒舌。此时对着昭华郡主,那不但是他的姑母,更是他前世岳母,讨人欢喜的话张口便来,丝毫不觉尴尬。
  他依旧穿着入宫时候的浅金色锦衫,头戴玉冠,腰束锦带,翩翩少年,眉眼如画。
  这样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真的了。
  昭华郡主喜得搂住了阿福,又想到荣泰长公主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就觉得自己的女儿,果然是这天下最好的姑娘了。年纪小,可懂事啊。
  “方才庄子里送了时新的菜蔬来,我已经叫人收拾了去,回头咱们尝尝鲜。”
  秦斐立刻从善如流,“又要叨扰姑母。”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说。”昭华郡主本就心疼秦斐这个没娘的孩子,见他又对阿福格外的疼爱,说起话来,便不自觉的和颜悦色起来。
  靖安侯这会儿并不在家,只有昭华郡主带了秦斐和阿福一同用膳。
  饭后又问秦斐,“你那王府里收拾得如何了?这次回京后,可还要继续往军中去?”
  “我都看过了,虽然多年无人,可内务府拨了人照应。我看过了,各处院落屋子都是干净的,先收拾了一部分住人待客,其余的慢慢来,也并不急。我听陛下的意思,是不想叫我回军中了。”
  秦斐端着茶,垂眸看着盏中清亮的茶汤,“眼前,我还有些事,留在京中也好。余下的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