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战场上的女战士
  镜头里,楼兰的公主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跑上城墙——也不知道是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穿上鞋子,还是在一路飞奔过来的路上掉了,她赤着脚,砂砾硌脚,她却像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滞涩。
  搭建起来的城墙下面没有什么踏马而来的军队,只有两台强力鼓风机,呼呼地往上鼓风,吹得城墙上的人红色裙摆猎猎飞扬。剧烈的奔跑令她呼吸急促,但她却不管不顾,捂着胸口往下俯望,目光梭巡,神色仓惶。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黑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器的屏幕,看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把曲骄阳给推了出去:“去!快去!”
  mv追求的是镜头下的画面感,所以男女主角很多不同框的镜头其实是分开拍的,这里原本没有曲骄阳什么事,所以他被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不过倒是没什么怨言,乖乖地走到了城墙下。
  年轻的将军抬起头,一张脸丰神俊朗,一身盔甲英武非常,和走南闯北的商人是全然不一样的模样。
  但人……终究是那一个。
  在看清楚他脸的那瞬间,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噩梦成为现实。
  她面色苍白,神情绝望,就是是一缕幽魂一样,单薄的身形甚至在高高的城墙上晃了两下,仿佛要顺着呼啸往来的风跌落下来——曲骄阳也不知道怎么的,被她吓得下意识就张开手臂,生怕她真的掉下来了——但这样极端的失神失态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就重新站直,并且站得比以往都要坚挺。
  兵临城下,家国存亡。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品味突来的背叛,去吊唁逝去的爱情。
  古城墙上,楼兰国的公主再没有往城下望一眼,她拿起了士兵手里的鼓槌,敲响了城墙上架起的战鼓——没有护身的盔甲,没有杀人的利器,那双时常浸泡羊奶的手是用来拨弄乐器的,但也能敲动战鼓。
  即便没有亲手杀敌的本事,但鼓声咚咚,衣裙猎猎,她依然是战场上无畏的女战士。
  黑导看着镜头里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拼了命砸着鼓的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他的设想里,黄沙,古城,城上的女人一身鲜艳红裙,宛如舞蹈一样妙曼击鼓,手上腰上脚上的金铃晃动,声音尽数被城下的厮杀声淹没——柔和刚,生与死,曾经的繁华和此刻的消亡,这样有着剧烈冲突的画面在此之前一直盘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这会儿,他却有些不太想的起来了。
  跟他设想的画面相比,镜头里这个狠命砸鼓的楼兰公主实在是太缺乏美感了,但敲出的鼓声,咚咚咚,似乎砸到了人心里面。
  曲骄阳仰着头眯着眼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扭头跑了出来,对江云月说:“快,帮我联系徐哥!”
  江云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了过去,问了一句:“你找他做什么?”
  曲骄阳说:“让他过来,听一听这鼓声,看能不能保留原音。”
  mv在原则上是不保留声音的,哪怕台词也是除非必要,全是为了保证歌曲的完整和连贯,他说要保留原音,就是要把这鼓声穿插到歌曲中去——歌曲都已经录制完成了,现在去跟徐高舒说要改,简直就是老虎嘴边拔毛,改得好皆大欢喜,搞不好暴跳如雷。
  江云月有些犹豫了。
  但黑爵的眼睛却亮了。
  他常拍mv,对音乐哪怕不精通,也多少培养出一些乐感来了,这鼓声只有一个节奏感,半点旋律感都没有,要插到歌曲中不显突兀其实难度系数很大,但单从mv来说,鼓声能很立体地把楼兰新娘刚性的一面给勾勒完整。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江云月只好硬着头皮说事情,徐高舒听曲骄阳和黑爵都有这个意思,倒是没一口就回绝,说是等他看看。
  晏小钥并不知道这段小插曲。
  她拍完这一场,几乎是筋疲力尽了,但就像是她用扫把打草垛一样,一通发泄之后精神上反而有些亢奋。
  黑导心情好,就让她先休息一下。
  她却摇了摇手,说就这么继续拍。
  黑导想了想,就让化妆师给她补妆。
  接下来一幕是城破之后,将军带人冲上城墙,他是想将她平安无虞地带下来的,所以士兵步步紧逼,却始终没有下杀手,但她却在刀戟环绕之中,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翩然而落。
  最后回眸看他的那个眼神,曲骄阳下意识地扑了出去。
  他趴到城墙上的时候,还有些心惊胆颤的,竟依稀有种害怕看到她鲜血淋漓地躺在下面的错觉。结果往下一看,半天没回过神来。
  下面早就垫了厚厚的软垫子,镜头的角度可以把这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城墙拍得十分巍峨高大,但事实上也就只有三四米高的样子,晏小钥往下一跳,掉到软垫子上,金月月和周围等着的工作人员就立马围了上去,看她有没有受伤。
  黑导虽然没凑过来,但眼睛也盯着这边。
  晏小钥忙说没事,被金月月一把扶起来后还在原地走了几步,本来还想蹦跶两下的,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曲骄阳从城墙上探头望过来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就想送他一对中指。
  众目睽睽之下好歹是忍住了,不过到底是意难平,就悄悄地把手放在脖子上,暗戳戳地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小动作。
  曲骄阳瞬间气炸!
  如果不是旁边群演拉得快,他能直接跳下来找她算账。
  这两人见面就打了一架,话没两句就互掐,现场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就觉得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有八字不合的人,但偏生镜头又演得像是真的爱过,真的背叛过,真的虐恋情深过……于是他们又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连导演都是看戏的吃瓜群众。
  但也许是乐极生悲,现实很快证明这一对是“冤家”不假,但“欢喜”……em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