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俞浩扬顿时泄了气,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吕真不来,却是周末。是谁设计的周休二日,就该全年无休,多招人烦呀。
  “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真讨厌。”
  “他为什么要走?”吕真白了他一眼,“该走的人是你。人家钟遥都跟我妈提过亲了,过了春节他就跟我姐结婚。”
  如同平地惊雷,俞浩扬完全被击中,动弹不得,“这怎么可能?”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俞浩扬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可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差别,他在这个公寓里,就像不曾存在过。他明明每天都在,却什么都不知道。
  当天夜里,在钟遥还没回来之前,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公寓。他想,或许他离不离开,都没有人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当天晚上,新一股寒流来袭,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城市的多处主干道发生拥堵,钟遥回来时已经将近八点,平凡已经吃好饭,坐在客厅里看杂志。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总闷房间里,再说明天要销假上班。”平凡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时钟,低下头继续看杂志,“对了,钟遥,你去楼下看看我电动车有电没,要是没电帮我放到保安室充电。”
  钟遥洗手出来,“明天我送你去吧。”
  “钟遥,你还是回家住吧!”平凡几不可察地叹气,“我都好了,你不能总睡沙发。上班的事,我自己能行。”
  “那好,明天送完你,我就回去。”钟遥也不跟她坚持,他知道平凡的脾气,一旦开口就不允许别人反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凡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就像他们的婚事,钟遥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平凡真的答应了他的求婚,如此地轻易,如此地淡然。
  平凡放下杂志,眼角余波再次扫过那面时钟,“我留了饭,你去热一下吧。那个……给浩子留点。”
  吃过饭,钟遥去了趟楼下,把平凡的电动车充上电,冷得他直哆嗦,“外面可冷了,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明天还是我送你去吧。”
  “好,你明天早上记得把我的小电驴放回原处。”
  俞浩扬是后半夜回来的,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屋内很亮,显得他的举动格外滑稽。
  钟遥对开着灯睡觉还不是很能接受,时睡时醒,一个星期来睡眠质量并不太好,听到俞浩扬的开门声他就醒了,“浩子,平凡给你留了饭。”
  “她给我留的?”俞浩扬阴霾了一下午的心情,倏地云开雾散,“我还没吃呢。”
  他兴高采烈地去了厨房,把剩下的菜全都解决了,打着饱嗝满足地去睡。
  平凡下了班照例去拐角弹琴。天气越来越冷,客人也越来越少,于瑶瑶一个人趴在吧台上玩手机,看到平凡进来就像看到亲人似地,只差没热泪盈眶。
  “小凡,让姐看看你。”
  平凡嫌弃地推开她,“你少来这一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想干嘛?”
  于瑶瑶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笑,笑成了一条缝,“你,是不是想抛弃浩子?”
  “我们在一起过吗?”平凡反问。
  “那能不能帮姐个忙,把他赶出你家?”
  “就像当初你帮我姨的忙,把他赶出来对吧?”
  于瑶瑶更无地自容了,“拐角是我前夫……”
  “俞浩扬还是你前夫的弟弟呢!于瑶瑶,你当我瞎了啊!你那么想挽回你的婚姻,为什么不讨好浩子,好达到你的目的呢?”
  “我这回就是想挽回,才让你赶走他的。”于瑶瑶知道瞒不住,“他离家八年了,我婆婆就想让他回家,你把他赶走,他无处可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平凡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蠢,“你第一次赶他的时候,他去了哪里?”
  “工作室!”
  “工作室现在还是他的!”
  于瑶瑶眼角微跳,“赶尽杀绝不太好吧?”
  既然不想再有幻想,就让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划上句号,只是……
  “等过段日子,我跟他说,你先把工作室的事情解决了。”
  工作室很冷,穿堂而过的北风呼啸,没有烧窑的室内也没有暖气,冷得呆不住人,只有灯火依然,说明俞浩扬还在里面。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很少有其他的去处,每天就是家和工作室两点一线,拐角他也不常去,因为平凡不在那里。
  入了冬之后,他几乎都在家里画画或是设计新品,平凡受伤,钟遥入住之后,他变得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他的一亩三分地,就算在冷也比看着钟遥和平凡秀恩爱强。
  “俞浩扬,你是不是准备被我灌药啊?”平凡裹得厚厚一层,是她早上起床时看到挂在衣柜前,很明显是俞浩扬的杰作。
  俞浩扬僵硬地握着笔,吸了吸鼻子抬头,“你怎么不回家?”
  “来接你啊,省得你大半夜地回家,吵得人睡不好觉。”
  俞浩扬立刻蔫了下去,“钟遥跟你告状了?那我晚上不回去了,我有好多订单没做完呢。”
  “钟遥回去了。”
  “真的?”他一跃而起,“他不再当厅长了?”
  “我让他回去了,他就像我大姨似的,管这管那的,太不自由了。”平凡拿走俞浩扬的笔,“有什么事明天再做,我们回家喝酒庆祝一下。”
  平凡拿的是最烈的二锅头,一人一瓶,就着一锅龙胆鱼汤,两个人像是没有大人管束的孩子,放大胆子放纵。龙胆是回家路上经常海鲜市场买的,价格略贵,但平凡看到俞浩扬那馋样,就买了一整条,鱼头和鱼骨放油翻炒,加水煮成奶白色,鱼身切片涮锅,是他最爱的吃法。
  “果然没有钟遥就是不一样。”俞浩扬感叹,“他每天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
  平凡白他一眼,“你懂什么,那叫生活。哪像你,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只知道,生活不是苛刻自己委屈自己。做人要有追求,要有梦想,而不是在原地踏步。”俞浩扬眼下的追求是把那条鱼吃光,梦想是明天还有鱼吃。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但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就是我最大的满足。我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所谓的梦想,我只想过重复而安稳的日子。”平凡抿了一口二锅头,“钟遥和我是一类人,你懂吗?”
  “不懂。”俞浩扬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微怒,“因为我是富二代,因为我是学艺术的,所以你觉得我好高骛远,自动把我列为另一种人,这不公平。”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不知不觉已经半瓶下肚,平凡脸色通红,目光迷离,“我怕黑,是因为我被绑架过。还是二次。”
  俞浩扬隔着热气氤氲的火锅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与悲伤。
  “第一次,是我父亲,我的亲生父亲。为了完成他的梦想、他的追求,他绑架我向我母亲要钱。他把我关在他的画室里,那是一间被挂上厚重窗帘的房间,白天和黑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他没有钱,欠了一屁股的债,房东把电给停了。我在画室里呆了三天,每天只有水喝。不要说他禽兽不如,因为他自己也没吃。没有钱,有水喝就不错了。”平凡娓娓道来,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嘲的语气让人无法忽略她眼底的伤痛,“后来,他自杀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画室,他死后,他的画作才受到评论界的注意。可这些都不是我和母亲要的。”
  “我曾经在母亲面前立誓,这辈子都不会碰画笔,也不会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甚至不嫁这样的男人,不管我有多爱他。爱情的纯美永远比不上现实的残酷,那些虚无飘渺的空中楼阁迟早会毁了平静安定的生活。”
  俞浩扬的眉渐渐绞紧,虽然他听闻过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但怎么也比不过亲耳听到的震撼。
  “第二个绑架我的人,是甘宇成的母亲,你见过的,在婚礼上。”平凡继续说着,一瓶酒已经见底,“她想找人强》奸我,可没想到我对黑暗如此的恐惧,除了惊声尖叫,我的反抗力惊人。你应该见识过,我曾经练过几天跆拳道,打人一点都不手软。”
  俞浩扬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能想到人能残忍到这个地步。在他们相遇之前,她已经历过太多,生生让她把自己未来的生活规划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人并非越挫越勇,而是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而平凡就是这样一种人。
  “从那之后,我睡觉不能关灯,家里一定要有人。”平凡抬眼看他,“这也是我收留你的一个原因,那时候我被大姨赶出来,不得不一个人住。”
  俞浩扬双手握拳,声音冷得像屋外的天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讨厌富二代,讨厌艺术家,我收留你确实是因为你的才华,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受到伤害,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请你一定要对你的家人说清楚,不要造成误伤,好吗?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想拥有最普通的生活,找个高富帅这种事情不适合我。还有,我和钟遥要结婚了,会搬出这里,你要继续租也可以,我会跟房东说。”
  他摇了摇手里的空瓶子,“今晚是离别酒?”
  “我们还是朋友。”
  “好,我们还是朋友。”他没有纠缠,因为他答应过姚芯,让平凡自己做决定,给她想过的生活。
  俞浩扬的痛快和干脆是平凡没有想到的,第二天酒醒,他就已经在打包行李,平凡临走时于心不忍,折回去跟他说:“你可以慢慢搬,反正没那么快。”
  “我怕留下来,会忍不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俞浩扬故作轻松地调侃,他清楚平凡内心的挣扎,所以他不想她再为难自己。
  “你不怪我?”
  “不,我要怪,也只会怪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能去运动,只好少吃东西,除了不吃晚餐其他的零食也都不吃。今天来姨妈,消耗大。晚上在家码字,我妈在厨房炸猪扒,可香可香了,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啊!
  人为什么要减肥呢?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钟遥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他的话不多,不像俞浩扬总是聒噪闯祸、闹小孩子脾气,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忘记他的存在,但他又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悄然出现,为你打点好所有的事情。
  平凡受伤的一个星期,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接到平凡的电话后,立刻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直到她家,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星期,没有抱怨,没有挑剔,只有接受。
  在这期间,他没有过问关于俞浩扬的事情,只把他当成一个房客,或者说是一个客人。而他所表达出来的素养,是一个主人应该有的宽容和大度。他把平凡伺候得很好,也把俞浩扬伺候得很好,一日三餐,均衡营养,家务上手,不说脏累。
  这样一个活得从容安稳的男人,平凡没有理由拒绝。如果说,非得挑出一个毛病,那就是钟遥太宽容,在待人接物上永远都是从容不迫。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太过宽容的原因是因为不够在乎。
  平凡曾经过问他,他们现在的状态能结婚吗?
  钟遥说,想结就一定能结,不想结就一定结不成。
  她从来不问钟遥以前的事情,钟遥也一样,连摆在家里的大活人,他都没有表示过好奇。
  钟遥无疑是平凡目前最好的选择,或许倾她一生都很难遇上像他这样一个适合结婚的居家男人。
  这也是她一心期盼的平淡生活,每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安安稳稳,直至老去。
  下了班,钟遥来接她,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是从钟遥的拍卖行到她单位门口,不过15分钟路程。看看时间,不多不少,离他下班正好是20分钟。
  平凡不免问说:“你下了班直接来的?”
  “嗯,今天没什么事情,我提前发动车子,就怕你在家呆惯了不习惯外面的温度。”钟遥开车不快,慢慢地跟着车流往前开。
  平凡心中蓦地一暖,不知该如何继续,钟遥也不说话,他本就话不多,专心开车的时候就更少开口。
  因伤休养一周,平凡不敢让大姨知道,让吕真瞒着,还好大姨没有跑上门来,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叮嘱她要注意保暖。平凡怎敢不从,她从高中起就在大姨混吃混喝,不知道浪费了大姨家多少的电费,强迫他们接受她怪异的生活方式。想起钟遥这一周都睡得翻来覆去,她对大姨一家的歉意和感动又多了几分。
  上班时给大姨打电话,提及钟遥,大姨满心欢喜,力邀她和钟遥晚上到家里吃饭。
  这也算是见家长了吧?
  连平凡都不知道,钟遥还准备了礼物,是一个看上去像古董的花瓶。
  “这还真是古董。”钟遥笑着解释,“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了趟古董跳蚤市场,赶着人家收摊的时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