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大家喝过几轮,不算醉,都是微醺。
  也没提还要做什么,一群人从餐厅出来,便都说要走了。
  给裴宴的礼物都被放进车里,向从扬和万寒在街边打车,裴宴还同唐渡在聊工作,原溪站在一边,郑岚装好东西走过去,问他:冷不冷?
  原溪微笑着摇摇头,搓了搓手,埋下脸,双手塞进衣袋里,最后抬起头来望着郑岚不好意思地笑笑。
  郑岚还想和他说几句话,但裴宴和唐渡结束了,唐渡过来牵人,和他们告别。
  原溪挥挥手,两人便上了车。
  只剩下郑岚和裴宴站在街边,裴宴拿手肘碰了下郑岚的腰,没看他,问:你呢?怎么回去?
  郑岚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等一辆车从他们面前飞快地驶过,他才抱过来,脸贴在裴宴衣服上。
  我不走
  不走去哪儿?街头露宿很好玩儿啊?裴宴有意逗他,拍了一下他的背。
  厚重的羽绒服啪叽一声,往下陷,又弹回来。
  我还有东西没送你。郑岚闷闷地说。
  那就现在送吧。裴宴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
  现在送不出来,郑岚心一横,仰起脸,去你家送。
  送礼物还是送人啊?裴宴刮了下他的鼻梁,被郑岚一下叼住手指。
  路边儿上干什么呢?裴宴皱起眉,带着人往里走,去我家就去我家,不要不讲道理。
  两人总算分开,郑岚在他后头跟着,无声地笑。
  都喝了酒,只能叫代驾。然而路途本来就短,没几分钟就到了。
  裴宴和郑岚一起将车里的礼物拿上去,最后剩花和蛋糕没手了,郑岚想挤一挤拿走,裴宴说先上去放好再下来。
  下来也是一起下来的,裴宴一只手拿了一样,被郑岚接走了蛋糕,手掌里挤进另一个人的手,冻得他缩了一下。
  怎么这么冷?裴宴捏了捏。
  不冷。郑岚摇摇头。
  进了家门,裴宴先牵着郑岚去浴室里,对着热水冲了会儿手,又拿干毛巾给他擦。
  他转身放毛巾,就被郑岚从身后抱住了。
  你今天没喝多少啊?怎么这么黏?裴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但郑岚不听,抱得更紧,扮成真醉了,说:先跟我去拿礼物。
  别扭地走着,两人倒真跟当初郑岚说的那句话一样:跟一个人似的。
  到了起居室,郑岚才松了手,翻出之前买的手表。
  裴宴一边说还送这么贵的,一边伸手去拿,郑岚又缩回手不让他碰。
  他望着他的脸,把表从盒子里抽出来。
  那天开车从店门口路过,看到广告才想买的,因为里面说,赠送一个人手表,就是和一个人分享时间。我们有一些丢掉的时间,但是以后,我都会补给你。郑岚低下头将表戴在了裴宴手上,轻轻摸了摸表盘。
  裴宴抬着手,没看表,看的是郑岚。
  看他小心迟疑又期待的眼神,反手握住他。
  还有蛋糕。郑岚指了指桌子。
  他小跑过去跪坐在地毯上,靠着茶几边拆了蛋糕盒。
  裴宴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揉了下他膝盖,没说什么,望着蛋糕的时间格外长。
  郑岚凑过去,问他:看出什么没?
  裴宴摁了一把他的头发,字更好看了。
  你怎么就记得这个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郑岚从装蛋糕的口袋里扒拉出蜡烛来插.上,点了,关了灯,让裴宴许愿,他却忽然问:全世界的蛋糕店都能做这个款式吗?
  郑岚偏过头,捧着他的脸,说:蛋糕店不能,可是我能的。
  裴宴笑了,一低头,两人的嘴唇便碰上。
  辗转间,裴宴问他:之前怎么不说?
  当时就想着
  裴宴又吻上来,让他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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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你喜欢的
  轻柔的亲吻逐渐深入,等够了本,才分开躺在沙发上。
  郑岚握着裴宴的手,一根根玩着手指头,靠着他,声音微弱地说:那年你生日,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了,所以我想着重来一回,尽量一样的,你以后别记着之前那个了。
  片刻后裴宴才收紧手指,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不行,这么容易就想让我忘了?
  郑岚知道他感动着,手腕上那只表亮闪闪的,他又去碰了一下。
  送了就是我的了,你手上还有奶油吧,别给我碰脏了。
  裴宴一边说一边缩手,郑岚去抓,蹬了拖鞋往他身上攀,双腿一分便坐下了。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表,郑岚环住裴宴的腰窝进他怀里,闭上眼,像终于归家的人。
  我好久没有好好抱过你了。
  两人都安静下来。
  蛋糕留到最后也只是一人吃了一小块,剩下的都被郑岚封装好放进了冰箱。
  洗漱完了,郑岚爬上床,又去抱裴宴。
  裴宴晃晃他,问:我是谁啊你就这么抱着?
  郑岚不回答,他又问:不说话就把你扔了?
  我抱抱我未来男朋友怎么了?郑岚拧一把裴宴的小腹,手疼。
  他不闹了,缩回被窝里,把自己盖好,又一翻身,想睡了。
  困意逐渐攀上大脑,郑岚感觉身侧轻轻晃动,裴宴躺下来抱着他,迷糊之间他握住了裴宴搭在他柔软小腹的手掌。
  我要回家一趟,拿户口本买房子。
  裴宴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手指却收紧一些。
  来回很快的,你要和我一起去吗?郑岚问。
  裴宴从后拥着人,隔着一层睡衣,埋头在郑岚肩膀的纹身处啄了下。
  好。
  早晨裴宴送郑岚去医院上班,下车正巧遇到主任。郑岚转身想躲一下,被裴宴扶着腰推回去。
  主任看到他们在一起,先是一惊,又走过来同裴宴问好:裴总,怎么今天您和小郑一起过来了?
  裴宴低头看了一眼局促的郑岚,作弄道:昨天和郑医生一起喝酒消愁。
  没料到这两人私下有联系,主任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正要说话,郑岚看了眼手机,道:快迟到了。
  主任没接着说下去,简单告别后和郑岚一起往电梯走。
  两人立在电梯里,主任犹豫了会儿,才说:交朋友是好事儿。
  知道了主任。郑岚想到裴宴走时,趁着主任转身和他抛的那个眼神,心里烧得慌。
  送走郑岚,裴宴一个人回了公司。
  刚到楼层,助理站在电梯外接他,说:唐总在您办公室。
  裴宴心头一跳,大概想到会是什么事情。
  推门走进去,唐渡坐在办公桌的正对面,手边放了几页装订好的纸。
  查的都差不多了,唐渡把资料递给他,我有些猜想,我觉得你也能看出来。
  谢了,我自己来看。裴宴坐下来,见唐渡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上又回头。
  不管你以为的结果是什么样的,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你需要去和郑岚沟通。
  裴宴沉声说:知道了,谢谢你。
  这几天郑岚和裴宴联系得并不多,偶尔有聊天也是郑岚主动去问裴宴。
  裴宴回复得不多,但是仍然会很及时地和他说话。郑岚知道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只理解为他们还没有把话完全说开而已。
  临走之前郑岚给宋美清发了信息,但宋美清没有回复。
  早上裴宴在楼下接人,郑岚小跑上去,看了一圈儿周围没人,才微微仰头亲了下他的脸颊,对他笑:怎么穿这么少?
  裴宴望着他,似乎是走了神,片刻才说:我没有你那么怕冷。
  上了车,郑岚解围巾解手套,裴宴还盯着他看。
  郑岚问怎么了,他又不说话,握了下他的手,开车走了。
  裴宴状态不对,郑岚即使困着也没有睡觉,一直和他聊天。
  途中在服务区停了车,郑岚想下去给他买点吃的,刚推门又被裴宴抓着手腕带回来,在他唇上印了一吻,道:我想吃甜的。
  眼睛亮着,郑岚摸了摸裴宴的眼尾,看他投向自己的一眼。
  早点回来。
  过了收费站,车子驶进熟悉的路。
  郑岚靠在座椅上,头侧向窗外。
  路边树木萧瑟,一棵接着一棵,刚下高速原本接着一个破旧小镇,如今也已高楼耸立。
  其实我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郑岚抬头,想仔细去看那些树,因为觉得记忆中这个城市的冬天不是这样的,似乎什么都变了一通。
  这边两三条路都重新修过。裴宴道。
  郑岚回头去看他,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在疑问为什么他会知道。
  裴宴没有丝毫慌张,说出来的话更不像是编的:经常过来出差。
  他没开导航,却准确地转进了路口,郑岚假装忘了,非要说:我们走错了吧?我记得不是这样走的,这个弯是不是转早了?
  这条路早就换了。裴宴说。
  说完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道:是,以前我就是怕你回来了又不愿意告诉我,经常自己来这边出差。
  裴宴看了眼郑岚,那人正窝在座椅里,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都告诉你了,还不高兴?
  嗯,郑岚偏过头,说,我怎么会高兴呢?
  裴宴不再提这个话题。
  车还是停在那条巷子,但巷子也变化很大。旧楼房都拆完了,这里目前是一片建筑工地。
  郑岚没下车,说:不停了,直接开到我家门口吧。
  裴宴愣了下,手握着方向盘,微微紧了紧。
  我不过去了,你进去拿东西而已,我就在这里等你。
  郑岚听他话推开门,裴宴才觉得松了口气。
  一只脚迈下车,郑岚顿了顿,又坐回来,勾着裴宴的脖子,两人额头抵上额头。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郑岚睁着眼,只看到裴宴低下的眼皮,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没有温存几秒,郑岚觉得裴宴大概还需要自己想想,但走得也不算潇洒。隔着车窗看不进去,也还是回了头和裴宴招手。
  裴宴望着他的背影,偏偏盯着那肩膀。
  是怎么自己扛下来的?
  这么多年,很想他,也很想外婆吧?
  嘴上说和要一起解决,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万千郁闷涌上心头,裴宴纾.解无法,下了车点了烟,脑子里还是那几页纸。
  前面都是郑岚的履历,很正常的医学生的经历,最后才是外婆去世那天的调查。
  老人被送进病房的时间,正好是裴宴离开的时候,而抱着老人去找医生的人也是郑岚。
  从底楼花园跑上去的,裴宴一闭眼便知那时他在同郑岚告别。
  热恋的情侣,告别时多少有些过度亲密的接触,可是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老人。
  郑岚家里并不认可他的想法,裴宴早知这一点。
  烟雾缭绕中他又开始恨上自己,当初怎么就不愿意再往深了了解一些,为什么没有相信郑岚的感情。
  然而一切一切都晚了,两年的时间横亘在他们之间,成了一条需要治愈的伤疤。
  他只想对他再好一些。
  补偿可能已经没用,说的话再好听都是虚无的承诺。
  裴宴望着郑岚走的方向,一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前几年的冬天。
  他也是常常这么站在这里,看着有人没人的街道出神。
  郑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推开门之后发现家里的陈设都变了个样子。从前郑安喜欢的茶桌被移走,小花园里空空荡荡,起居室撤走了地毯。
  他弯下腰换了鞋,才走进屋,去了书房。
  书桌下多了好几个柜子,之前宋美清说户口本就在里面,让他自己去找。
  从第一层翻到最后一层也没找到,郑岚又找了另一边的立柜。
  这个柜子堆放了很多文件,一个一个叠起来。
  找到最后一层,郑岚才发现一只箱子。
  没有上锁,花色看起来比较老旧,郑岚手指放在锁扣上,对这个小箱子似乎有一些微弱的记忆。
  他还是打开来,看到最上面的一层薄薄黄纸便怔住了。
  这是外婆的东西。
  他掀开这张纸,下面放了外婆年轻时戴的手表,一副老花眼镜,一支钢笔,还没织好的围巾,以及一个日记本。
  老旧的物件蒙上黄.色尘埃,郑岚先将围巾从盒子里拿出来,干脆席地坐下。
  红色的围巾散在地上,他手去碰钢笔,却瞥见一旁的日记本。
  对于外婆写东西这件事郑岚有些印象,最深刻的是外婆最后在医院里的时光,她偶尔也会拿出来写,但从来不让他们看。
  郑岚翻开日记本,字是用钢笔写的,蓝色墨水,如今已有些褪色。
  郑岚匆匆翻过前面几页,一直找到最后的遗书。
  眼睛逐渐变得干涩,翻页的速度变得很慢,直到最后一个标点落下,郑岚错开身体,用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淌下来,滴在地板上。
  手一收合上本子,身后却传来开门声。
  宋美清连鞋子都没换,还踩着高跟,在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入目是郑岚弓着的脊背,宋美清问:你找到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外婆留下了这些?郑岚声音颤抖地回过头,眼睛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