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音后来总算明白,为什么广电总局要求“早恋不能成功”、“小三不能幸福”,因为过早盛开的话大多都要枯萎,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争来也没用。
  林音在班级里,属于那种不好不坏、不会引起老师注意的女孩子,她和秦晋南是同桌。秦晋南当时仗着家里条件好,根本不在乎读不读书,就是个小混混。
  他本来不会注意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同桌,但后来学校放宽了要求,同学们可以把饭、零食带到教室来吃,林音便开始从家里带饭盒了。
  林音的菜总是与其他同学的不同,她的菜色别样精致,摆放地也很好看。林音的吃相却不像其他女孩子那么文静,总是大口大口的,以至于秦晋南怀疑她的菜特别好吃。
  秦晋南看多了,从眼馋变为嘴馋。看着林音饭盒里炸得金黄的小土豆饼,他开口:“你妈妈手艺真好,我妈从来不会烧饭。”他妈妈是典型的贵妇,那双手,只可用来抹脂粉或擦麻将。他家里有厨师做菜,菜色三天两头换,用的食材也昂贵。可大概他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吧,竟觉得家里没一样菜,看起来像林音碗里的那样诱人。
  “不是我妈做的,是我自己做的。”林音回答他的时候,语气有点小小的骄傲。
  秦晋南找到了话题跟她聊,“那你这个土豆饼怎么做啊?”
  “这个简单。先把土豆切成块,和鲜奶、盐搅拌腌一下,二十分钟差不多啦。然后锅里倒油,土豆放下去煎炸,一定要用铲子不断地压,不断地压,最后撒葱花就行了。”林音细声细气地跟他解释,“我平时喜欢沾番茄酱吃,不过今天没带……你想尝尝吗?”
  秦晋南终于听到邀请他品尝这句话,忙着点头,“好啊。”
  吃完土豆饼之后,秦晋南就决定,要追林音做他的女朋友。这心思太简单明显了,他想着,只要林音是他女朋友,就可以给他做菜了。
  在学校里,如果有秦晋南这样的男孩子当男友,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他长得好,家境好,又是校篮球队主力。这些光环加在他头上,足够将他变成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生。
  秦晋南以前没追过女生,但拿下林音,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是同桌嘛,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好感自然培养出来了。
  林音承认那时的自己有点小虚荣,秦晋南只是稍微展示了一下好感,她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林音绝不会让自己跟秦晋南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如果。
  那段时光,他们是快乐的。林音在家爹不疼娘不爱的,爸爸一天到晚在外花天酒地,妈妈待在房间里万事不理,她属于“没人管”的孩子。自己每天早起弄饭,后来还要给秦晋南准备一份,她起得更早,菜做得更好吃。
  秦晋南对林音也不错,一开始只是觊觎她的饭菜,后来发现这姑娘真的挺合胃口。长得漂亮,又贤惠,性格好,让他生出念头,以后一心一意地跟林音在一起。
  秦晋南会给她制造小惊喜,跟情人搭点边的节日都会送礼物。他甚至在林音十七岁生日时,送了她一直小萨摩耶。
  ——也就是这只叫“红烧肉”的蠢狗。
  他自己不喜欢狗,林音却对毛茸茸的小狗爱不释手。
  秦晋南成绩不好,但靠着家里,他不愁没有出路,他曾跟林音说过自己的未来,“我对当明显比较感兴趣,反正我爸妈也不管我,毕业后我就去拍戏好了。”
  他的未来是轻轻巧巧就能规划好,而林音,只能用功读书,考上大学才有出路。
  林音读书挺用功,但她似乎不是这块料,不管怎么努力,成绩就像一锅温水,不冷不热。
  林音曾经设想过,如果没有那场变故,那她也能考上一个普通本科,毕业后找一份普通工作,嫁个普通人,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吧。
  当然,这只是如果。
  林音回神之后,对着秦晋南皱眉,“你到我家来干嘛?”
  “没事就不能来了?”秦晋南挑眉道,“林音,你真狠心,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过。”
  “请你离开,否则我通知保安了。”林音威胁道。
  秦晋南毫不在乎,“这破小区还有保安?”
  林音:“……”
  秦晋南在沙发上坐下,他无意间看到阳台上挂着几件大t恤,不像林音爸爸会穿的,是年轻男人的衣服。他沉下脸,“林音,你在跟谁同居?”
  “你管得着吗?”林音反问。
  他指着外面的衣服,“谁的?”
  “那是我远晨哥哥的!坏人,你再不走,远晨哥哥回来打你!”林小宝嚷嚷道。
  秦晋南惊讶了,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林、远、晨?”
  “是又怎样。”林音不否认。秦晋南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
  “林音,我不在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疯了?”
  林音是疯了才会跟小四的儿子住在一起!
  林远晨应该是林音的仇人!
  当初林父林岩峰和林音的母亲王蕾结婚后不久,就在外面找了情人。这是王蕾知道的事情,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林父在外面还有个儿子,比林音小五岁,那就是林远晨。
  秦晋南想到高三的一个早晨,林音来教室时失魂落魄。他问林音怎么了,她纠结了很久才说。在学校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林音靠着他的肩膀哭,“我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只比我小五岁,我和妈妈今天才知道……”
  林音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人,但谁又能接受突然冒出一个弟弟?那个叫林远晨的男孩站在她眼前时,林音震惊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回过神来才尖叫出声:“滚!你们都滚!”
  “人渣!败类!”秦晋南气愤地想冲到林音家里去揍林岩峰一顿。
  林岩峰瞒得好,王蕾也蠢,他的私生子隔了十几年才被发现,原因还是林远晨的母亲忍受不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生活了,主动闹上门来。
  当时林音是多么诧异,陌生的女人领着一个男孩子,站在他们家门口。那个仇视的眼神,林音永生难忘。他们互相仇视,像两头对峙的小兽。
  王蕾和林远晨的母亲,更是撕破脸皮缠打了起来。林远晨的母亲比王蕾更有手段,她懂得装柔弱博取男人的同情心,让林岩峰对王蕾更加厌恶……
  林音跟林远晨,怎么可能不是仇人?
  “你爸娶她进门了?还让你们住在一起?”秦晋南连连发问,急切地想知道一切。
  林音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住嘴!你别问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止秦晋南,小宝也吓了一跳,“阿音,阿音,你怎么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林音擦了擦汹涌而出的眼泪,蹲下/身温柔地安慰林小宝。她自己处于支离破碎的家庭中,她懂得坏境给人的影响有多大,她不希望大人之间的任何事情会影响到小宝的成长。林音强压住失控的情绪,安慰小宝要紧。
  秦晋南安抚她,“好,好,我不问。”他心里却有了主意,回去要将这几年林家发生的事情查清楚。
  林音平静下来,“你可以走了。”
  “音子,我想吃你做的菜。”秦晋南换了个表情,打算死皮赖脸地待在林音家,反正林音赶也赶不走,拿他没办法。
  林音真心的没法子了,咬咬牙想着要不要110报警得了。
  秦晋南看穿她的心思,“我这次吃不到你做的菜,我下次再来。”
  林音无视掉他,牵着林小宝到书桌前,拿出一本故事书给她看,“你乖乖的,阿音去做饭给你吃。”
  林小宝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那那个坏人怎么办?”
  “你别理他,实在不行叫红烧肉咬他。”林音在小宝耳边说。
  林音在厨房切着菜,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想……如果季傅阳在就好了。
  如果季傅阳在她这儿,她就不会拿秦晋南没办法,只要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是我的新男友,请你离开。但是……
  ☆、第12章 慵懒
  第十二章
  秦晋南试图跟林小宝套近乎,他指着故事书上的字,“小胖妞,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被一个“坏人”老是“小胖子”、“小胖妞”地叫,林小宝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她拒绝与这个坏人说话,对着红烧肉喊一声:“红烧肉,上!咬他!”
  红烧肉:“汪汪汪汪汪!”肉嘟嘟的白毛小狗干嚎一阵,硬是不敢上前。
  红烧肉,作为一条狗……你也是蛮丢面子的了。
  林音努力使自己不多想,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菜中。她晚上要做一条松鼠桂鱼,接小宝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条鲤鱼。
  平常林音是不愿意去做鱼的,嫌麻烦,而且腥气重。她极不喜欢鱼在手中的滑腻手感,还有看它在油锅中挣扎的样子,太残忍。但她又喜欢鱼肉细腻鲜美的质感,在口腹之欲与怜悯之心之间,选择了前者。
  林音迅速将鱼处理干净,剔下两面鱼肉,鱼肉晶莹剔透,她细细地除净小刺,用麦穗花刀划开鱼肉,只剩与鱼尾相连入油锅炸到金黄色,再浇上橘色的酱汁,酸甜又带着咸腥的味道弥漫开来。
  林小宝闻到香味,从凳子上跳下,跑到厨房去看。秦晋南也跟着她过去。
  林音做菜的模样极其认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菜上。此刻她正小心地将盘子端起来,放到餐桌上。光是看色泽鲜艳的外表,仿佛就能吃到鲜嫩酥香鱼肉。
  林小宝对于多了一个人跟她抢饭吃,非常不满。
  林音倒是没有搭理秦晋南,饭桌上秦晋南跟她讲话,她也没应,只顾自己吃饭,和帮小宝检查鱼肉中有没有刺。
  秦晋南讨了个没趣,在林音洗碗的时候对她说:“明天又要去长沙录节目,我跟你一起去。”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心里一直惦念着林音。无奈一夜爆红之后,档期拍得太满,根本没有时间过来。好不容易争取了一天的假期,赶回s市到林音这儿来了。
  “不用了。”节目组会派车过来接,林音没必要跟秦晋南挤。
  “音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四年不联系,是我的错,可是我家管的严……”秦晋南说,“音子,我们重新开始,我现在开始再追你。”
  林音面无表情,让小宝回房间玩,她在门口跟秦晋南说:“你不在的四年里,我爸车祸死了,我妈疯了,秦晋南,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她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秦晋南一脸震惊地听着,他回不过神来,直到被林音推出门外,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又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林音气急,喊一声:“你还回来干什么?”
  “是我,陈阿姨。”林音去开门,发现陈阿姨提着行李箱站在外面。她倒是忘了这茬,跟陈阿姨约好,让她回来照顾小宝。这阵子林远晨和她都忙,小宝没人照顾不行,林音就把以前的保姆陈阿姨雇了回来。
  “哦哦,是陈阿姨啊,不好意思。”林音难为情地挠挠头。
  陈阿姨是个做事很利索的中年女人,年龄上跟林音妈妈差不多,对他们也好,“小音,房子乱成这样,也不收拾收拾……”
  小宝跑出来黏着陈阿姨,“姨姨我好想你。”
  林音看陈阿姨带着小宝去洗澡,她自己回了房间。坐着上了会儿网,刷微博刷着刷着就发呆,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竟是季傅阳。
  他不是去美国出差了么,怎么还有工夫给她打电话?
  “喂,季先生。”林音握着手机,专心跟他讲话。
  季傅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纽约时间8:17,他起床不久,算了算时差,小丫头那边应该是晚上,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嘛,家里蹲,陪小宝玩。”林音说道,她省略掉很多内容,比如说她母亲的事情、秦晋南的事情……这些,让季先生知道也没什么意思。
  “下次有机会也带你出去玩。”季傅阳说着,他靠在宽大的皮椅里。他想,林音太宅了,该让她多出去走走。
  “好呀。”林音的声音软软的。季傅阳不过在她家住了几天,带来的变化就不小。首先他嫌弃的就是林音的床太小,被单不舒服。被单林音换了一套,是他喜欢的材质,颜色变成冷清的灰色。至于床,大了她房间也摆不下,两人挤着睡了几晚就适应了。
  “小宝听不听话?”
  “她一直挺乖的。”
  “家里狗粮还有剩吗,要不要我回来的时候带?”
  “还蛮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