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陆婉吟换了只手托腮,她问宝珠,“送的什么?”
  “桃花糕。”
  “哦。”
  陆婉吟捻起一块桃花糕,双眸轻动。
  “宝珠,你去问问梁公子,是否有兴趣做先生。”
  “啊?”宝珠奇怪道:“小姐,梁公子那学识……整个京师都知道,小郎君都比他要学的好吧?”
  “嗯。”陆婉吟捏着桃花糕点头,“我知道。”
  “那您还……”
  “喏。”陆婉吟突然将自己面前的一只茶碗递给宝珠。
  宝珠摆手,“多谢小姐,我不渴。”
  “不是给你喝的。”陆婉吟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用指腹擦了一层薄薄的口脂上去,然后递给宝珠。
  “跟梁公子说,多谢他的桃花糕,这是我送他的茶。还有,你问问梁公子,愿不愿意给我家的小郎君做先生。”
  .
  梁定安很高兴,他送了这么多日的糕点,陆婉吟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今日却突然回给了他一碗茶,还让他给陆白玉做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娘子终于肯原谅他了!
  梁定安高兴了一阵,又开始愁。
  做先生?他哪里会啊!不过论起学识,当然要属他的好兄弟了。他可以一边跟长情学,一边去教那位小郎君。
  才十四岁的孩子,学识定然不怎么样,他糊弄糊弄就成了。
  梁定安立刻往卫国公府去。
  .
  扶苏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梁定安。
  梁定安笑意盈盈,嘴角一抹嫣红,尤其显眼。
  扶苏又问了一遍,“你从哪里来?”
  梁定安道:“兴宁伯爵府啊,我都说了三遍了。长情啊,陆五小姐说想让我做她家弟弟的先生。我想着,我这学识有点浅,想找你临时抱抱佛脚。”
  扶苏垂下眼帘,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神色淡漠至极。
  书房内陡然寂静下来,男人眼睑处阴暗一片,黑眸犹如凝结的寒潭。
  梁定安突然觉得周身很凉,刺骨的阴冷,他下意识伸手扯了扯外袍。
  “可以。”那边男人突然开口。
  “真的吗?”梁定安眼前一亮。
  “嗯。”扶苏点头,“你去隔壁等我。”
  “好。”梁定安没多想为什么要去隔壁等,明明这里就是书房。他直接奔去了隔壁。
  扶苏起身,走出书房,招来青路,道:“去把隔壁屋子锁了。”
  “哦。”青路把屋子锁了,回来后问,“公子,梁公子还在里面呢?”
  扶苏冷眼看他,意思就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锁。
  青路:……
  “我问你,今日梁定安只去了兴宁伯爵府。”
  青路点头,“嗯,咱们的暗桩一直盯着呢。”
  扶苏的面色瞬时沉暗。
  “去告诉定远侯夫人,她家公子在我这里,刚刚从兴宁伯爵府回来。让她多带些人过来,看是要关半年,还是一年。”顿了顿,扶苏又取出一瓶药递给青路,“先迷晕了再说。”
  青路:……
  第58章 登徒子子
  晚秋的天越发寒凉刺骨, 风可刮肤。
  陆婉吟在陆白玉的书房内烧了炭盆,又挂上了厚毡,封了靠书桌处漏风的窗户, 备好手炉、热茶、糕点。
  “阿姐, 我真的要跟梁公子学吗?”陆白玉坐在书桌后,面前摆置着新买的笔墨纸砚, 都是上等货色。
  “嗯。”陆婉吟不在意地点头,又摸到软垫上有用旧的磨边, 赶紧抬手把宝珠唤进来, “宝珠, 去换个新的垫子来。”
  刚刚把青瓷大花瓶搬出去的宝珠赶紧又奔波着去换垫子。
  陆婉吟走到花架边, 看着上面蔫了吧唧的那朵兰花,赶紧让人给搬出去。
  陆白玉坐在那里任由陆婉吟折腾他的小书房,
  “阿姐,你在做什么呀?”
  “门面,懂不懂?”陆婉吟转头看一眼陆白玉, 见他一副懵懂之相,知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小姐, 小姐, 来了。”宝珠打了帘子进来, 神色兴奋。
  陆婉吟赶紧在陆白玉的书房内转了一圈, 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没有, 很好。
  简洁而不失优雅, 文艺而不失活泼。
  书房的帘子被人打了起来, 陆婉吟半遮半掩的往书房内的素绢屏风后去。
  有人撩袍,跨过门槛而入。来人穿了件墨青色长袍,束玉冠, 着黑靴,手中一柄最简单不过的白玉扇,身姿挺拔,眉目清冷。
  陆白玉早已从书桌后起身,恭恭敬敬的等在那里,一眼看到进门的扶苏,当时就呆了。
  “嗯?”陆白玉呆呆的发出一个单音节。
  扶苏身后的帘子落下,遮挡住半片秋光。
  “原来做你先生的那位公子身体不适,我暂代几日。”扶苏神色淡漠的上前,将手里的白玉扇放到书桌上。
  “好,好看的扶,扶苏公子……”交际小废柴陆白玉继续呆呆的。
  陆婉吟躲在素绢屏风扶额,从书房后头的小门绕出去,然后让宝珠去取了茶来,再亲自捧着漆盘敲响了书房的门。
  “梁公子,听说你来了,我来给你送茶。”陆婉吟娇俏的声音穿过厚毡而来,她伸出纤纤素手拨开帘子,看到正站在书桌边的扶苏,露出一脸愕然之相,“怎么不是梁公子?”
  动作夸张,语气极不自然,仿佛唱大戏一般婉转上下,非常做作。
  扶苏就看着她作,直看到陆婉吟脸上的惊愕表情都快摆不下去,面颊都要抽抽了,男人才缓慢收回视线,虚模假样的将刚才跟陆白玉说的话重新讲了一遍。
  “哎呀,那梁公子病的重不重呀?吃药了吗?”陆婉吟美目盈盈,一脸担忧,一副恨不能立刻飞过去看看他的样子。
  扶苏用眼尾瞥她,淡淡道:“人就一口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陆婉吟:……有这么咒骂兄弟的吗?
  “居然如此严重吗?”陆婉吟继续矫揉造作,恨不能挤出两滴眼泪来。
  “嗯,暂时死不了。”说到这里,扶苏一顿,轻勾唇角,“你若是想要去看他,不如先问问侯夫人让不让你进去。”
  陆婉吟也跟着假笑,“原来是被侯夫人绊住了呀。”陆婉吟将手中的漆盘置到书桌上,她站得离扶苏不远不近,从扶苏的角度能看到她垂落下来的纤细脖颈,“不是生病那就好了。”
  听到此话,男人双眸一沉,面色也阴郁几分。
  “我们要开始读书了,茶盘放到那边去。”
  扶苏用手中的玉扇敲了敲那个红漆木的茶盘。
  陆婉吟喉咙一噎,咽着气,把茶盘挪了位置。
  这人什么毛病,阴晴不定的。
  .
  扶苏来兴宁伯爵府的事自然瞒不住。
  主院内,陆荨恬正伏在周氏身边说话。
  “母亲,你知道吗?陆婉吟居然把扶苏请来当陆白玉的先生了。”
  “什么?”周氏因着庞妈妈去了后诸事不顺,这几天里头脑昏沉,也是在床榻之上躺了好几天。昨晚堪堪睡上一个好觉,就听到陆荨恬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母亲,若是那陆婉吟真的嫁给扶苏公子了,女儿要怎么办啊?”
  她去哪里再找一个扶苏公子来嫁?她要嫁给谁才能把陆婉吟比下去?她一个庶出的贱种,怎么能嫁的比她好,过的比她幸福?
  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氏看着陆荨恬越发扭曲的甜美面容,赶紧安慰她道:“别急,别急,你让娘想想法子。”
  “母亲,等你想到法子,那边都生米煮成熟饭了!”陆荨恬急得不行,“那小贱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啊!”
  周氏也急,“那你说怎么办?谁能想到那小贱蹄子这么有本事,连卫国公府都能勾搭上。”
  “娘,你还记得父亲临死前给陆婉吟订下的婚事吗?”陆荨恬突然提到这件事。
  周氏道:“你爹都去了,这事本就没有定下来,如今更不能成了。况且现在是服丧期间,惹人诟病。”
  “那母亲你就眼睁睁看着陆婉吟攀上扶苏?然后她那弟弟再将咱们的爵位拿走?母亲,到时候这兴宁伯爵府哪里还有咱们的落脚之地。”陆荨恬小小年纪,却比周氏想的长远。
  从前的周氏多听庞妈妈的话,如今庞妈妈去了,她下意识就开始听陆荨恬的话。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一个妾罢了,说是父亲遗言,直接让黎府来咱们这处接人,此事就了了。”
  周氏面露犹疑,“我最近可是听说那位黎府的公子不大好,好像是生了什么病症……”
  “说不定陆婉吟那小贱人过去了,他就好了啊。”陆荨恬摊手,“到时候还要来感谢咱们呢。”
  “若是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