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玛格丽特道。
  “事情太忙,没有听到。”科瑞恩轻描淡写道,显然不想和她说话。
  “科瑞恩,有些事我并非想要逼你。”玛格丽特道,露出一个示弱的表情,“科瑞恩,你对哈里,究竟是怎样的?”
  “计划并不能代表一切。我对他哈里并非爱,哈里也并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不会结婚。”
  “那你对艾文呢?”玛格丽特女士突然转了话题。
  科瑞恩愣了一下,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玛格丽特女士的脸上突然带上了期待。她早就感觉到了什么,从五年前,艾文离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科瑞恩的变化。但是那是科瑞恩的选择,她尊重他的选择,选择的结果也应当由他承担。她本来是忽略那种变化的,因为她的目标明确,她需要科瑞恩结婚,然后孕育后代。对于这个过程,她并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她开始回想那些细节,突然有些期待科瑞恩对艾文是有感情的。
  “我喜欢艾文。”科瑞恩道,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玛格丽特女士突然笑了:“我今天已经找哈里谈过话了,他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再逼迫他退学了。科瑞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玛格丽特从包里取出一份纸质文件,然后递给了科瑞恩。
  科瑞恩疑惑地接过了玛格丽特手中的纸,翻开第二页的时候,科瑞恩的脸色猛地变了,抓住那张纸的力道似乎有些大,骨节十分突出。
  科瑞恩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如果用震惊抑或惊喜来形容,都显得那般惨白无力。科瑞恩死死盯着那张纸,似乎要将那张纸盯出一个洞来。过了好久,他才站起身来,朝着窗户走去。他打开了窗,微风缓缓地吹了进来,混杂着紫罗兰的香气。
  别墅的一侧是座小花园,去年的时候,科瑞恩让花农在里面种满了紫罗兰。如今,大片的紫罗兰绽放,形成了一片紫色的海洋。
  **
  奥德里奇确实是个有天赋的小老头,独特的教学方式,不能领悟的只觉得莫名其妙,一旦领悟后,进步的会很快。艾文在希比亚学到的和他在赛普利斯学到的完全不一样。赛普利斯讲究的是一种传统的知识,而希比亚则是一种独特的见解,是一种领悟力。进修就是一种对传统知识的提升。
  进修的时间没有规定的长度,只要通过毕业考试,则可以结束课程。但是进修毕业对于战斗指导专业的学生来说,只是个开始,他们需要有合作的机甲战士。只有a级战斗力的战士才需要战斗指导,然后合作得到帝国的认可,则可进入作战部队。
  艾文的目标就是能够进入作战部队。
  然而最近,艾文有些心不在焉,奥德里奇也看了出来。小老头似乎终于记住了艾文,这让艾文有点受宠若惊。据说让奥德里奇记住都是他认可的学生,但是至今为止,寥寥无几。
  奥德里奇纠结许久,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抓住莱恩的爪子。莱恩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走到了艾文面前。艾文正在看书,看着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莱恩,艾文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艾文牵着莱恩的手去了休息间。艾文的脸色很严肃,小家伙坐在小椅子上,也是正襟危坐。
  艾文伸出手去摸莱恩的脸,莱恩将吸了一口气,小脸鼓了起来,学着青蛙的叫声,叫了两声。
  艾文被他逗得笑了。
  小家伙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开心地眯了起来。艾文将莱恩抱进了怀里,只有这样抱着,他才有安全感。
  “莱恩,爸爸有些话想跟你说。”艾文道。过去那些旧事他不想提及,所以莱恩至今不知道另外一位父亲的事。
  小家伙挺直了腰板,板着脸道:“爸爸,你说吧。”
  艾文闭上眼睛,将过去的那些事都回想了一遍。莱恩还小,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让孩子来承担,但是孩子也不该一无所知。艾文并非全盘托出,而是挑了一些他觉得莱恩可以知道的事,讲了一遍。
  小家伙听得认真,艾文讲完后,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担忧地看着莱恩。小家伙的眉头高高皱起。艾文对莱恩是怀有愧疚的,他固执地想要一个人养大孩子,却缺少时间去陪伴他。因为许多原因,莱恩必须跟着他到处奔波。
  小家伙突然转过身,抱住了艾文的脖子,脑袋靠在艾文的肩膀上。
  “爸爸,莱恩是个坏孩子。”小家伙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道。
  艾文脸上闪过错愕的表情。
  “宝宝会尿床,宝宝吃的多,宝宝还会生病,宝宝让爸爸担心。”莱恩似乎细数着道。那些似乎深深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小家伙说的很快,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莱恩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他还太小,不懂得去揣测大人的心思,但是他学会揣测别人的心情,揣测别人的喜怒哀乐。这样的莱恩,艾文并非觉得安慰,而是觉得心酸。他的小家伙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不该这样过分的早熟。这是他的失责。
  艾文大睁着眼睛。当他在对那份单恋彻底绝望的时候,他没有哭;当他独自生下莱恩,孤独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哭;当莱恩的病症被诊断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哭。但是现在,艾文突然觉得眼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莱恩从艾文的怀里钻了出来,挺直了腰板,伸出小手将艾文眼角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擦去。
  “爸爸,你永远不要抛下莱恩,莱恩也永远不会离开爸爸。”
  “爸爸喜欢的人,莱恩也喜欢;爸爸不喜欢的人,莱恩也不喜欢。”莱恩认真道,似乎在做着承诺。
  “爸爸,你不要哭,不然宝宝也想哭了。”小家伙突然扁了扁嘴。
  艾文仰了仰头,似乎将那些眼泪都倒了回去,低下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笑。艾文轻笑出声,紧紧地抱住了莱恩。
  ☆、第043章 相见
  艾文和达尼尔认识也快有一年了,但是认真想起来,艾文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克林姆斯州立医院的医生,今年三十三岁,患有面部肌肉瘫痪症,内心有些小孤独的男人。这是艾文对于达尼尔的全部认知。达尼尔的家庭与姓氏,艾文一无所知。因为这是达尼尔的私事,所以达尼尔没有说,艾文也没有去问。
  达尼尔说来奥斯城是因为工作学习,但是他的空闲时间似乎很多,他经常来找莱恩,艾文去学校的时候,达尼尔则带着他出去玩。莱恩嘴馋,对于达尼尔带他出入一些宴会,小家伙很开心,每次都和那些贵族的小孩子一样,穿着小西装,板着一张小脸,高扬着小脑袋,气势十足,没人的角落就对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流口水。莱恩记住了那些味道,回来的时候就会让艾文做给他吃。
  一个来自克林姆斯州立医院的医生,为何要参加奥斯城贵族的宴会,艾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是看那一大一小相处的很好,艾文也就随他们去了。
  有些要来的事情始终会来。那是一个周末,艾文带着莱恩一起去逛商场,打算给小家伙买些秋天的衣服。艾文挑了一件黑色的小马甲。莱恩里面穿着一件卡通t恤,配上黑色小马甲,由可爱的一团变得帅气许多。莱恩显然很喜欢自己的衣服,凑在镜子前照着。看着小家伙臭美的样子,艾文忍住了笑。
  此时,艾文接到了玛格丽特女士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难掩欣喜。玛格丽特约他见面,还几次强调要他带上莱恩。艾文挂了电话,低头看着莱恩,莱恩似有所觉,也抬起头,湛蓝的眼睛盯着艾文看着,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显然十分开心。
  艾文付了钱,就带着莱恩离开了商场。刚走到门口,一辆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请问是温斯顿先生和莱恩小少爷吗?是玛格丽特夫人叫我来接你们的。”司机道。
  艾文抱着莱恩坐了进去,莱恩好奇地看了艾文一眼,显然有些迷惑。之前在跟莱恩的讲述之中,艾文并没有提及玛格丽特女士。艾文对于玛格丽特的看法是极其复杂的,这位女士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走向。那五年,这位女士一直对他很好,但是离婚的时候,她完全站在科瑞恩那边,理智地让人心寒。艾文敬重她,但是并不喜欢她。
  艾文跟莱恩简单地说了一下,小家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玛格丽特女士一直独居。奥斯城南部是一片复古的别墅式庄园,奥斯城的贵族多居于此。车子开过安静的公路,然后进入了青石子铺成的路上,青石路一旁种满了薰衣草,一旁则是草地,再往前,则是一个水坛,车子绕过那个水坛,在一层三层的别墅楼前停了下来。别墅右侧是个巨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果树。
  莱恩趴在艾文的身上,好奇地看着外面。
  艾文牵着莱恩的手下了车,本来站在门口的玛格丽特女士很快走了过来,端庄的脸上挂满了笑。玛格丽特的目光落在莱恩身上,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小脸鼓鼓的,湛蓝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小家伙正躲在艾文的身后,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艾文。”玛格丽特开心道,“莱恩,快进来吧。”
  玛格丽特要去牵莱恩的手,莱恩固执地抓着艾文的手。艾文摸了摸莱恩的小脑袋,莱恩才松开了他。玛格丽特将莱恩抱进了怀里。小家伙的腰杆挺得直直的,有些不情愿。玛格丽特女士只当他认生,完全沉浸在喜悦中。
  进了别墅,就有佣人送上来各种各样的吃食,玛格丽特一直不舍得放开莱恩,莱恩开始还很乖巧,后面就开始皱着眉,拿眼睛却瞄艾文。艾文坐在沙发上,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玛格丽特将那些营养零食打开包装,递给了莱恩。莱恩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
  “没有爸爸做的好吃。”
  “夫人,莱恩有些重,您让他下来吧。”艾文道。
  玛格丽特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将小家伙放在了沙发上。管家送上了一个高约两米的金属材质的盒子,玛格丽特点了点头,管家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架小型的机甲。
  莱恩最喜欢的就是小机甲,玛格丽特的礼物确实很称他的心思。但是莱恩眼睛也只是亮了一下,他安静地坐在艾文身边,嘴唇紧抿着,没有表达任何喜爱之情。玛格丽特有些失望。
  “莱恩宝贝,不喜欢这个吗?”
  莱恩湛蓝的眼睛盯着玛格丽特,然后伸出手抱住了艾文。玛格丽特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艾文身上。
  “艾文,这几年辛苦你了,一个人带着孩子。”
  小家伙开始不安静起来,脑袋钻进了艾文的怀里,抓着艾文的扣子开始玩了起来。
  “莱恩很乖,也没什么辛苦的。”艾文淡淡道,“夫人,您想要说什么。”
  “艾文,当年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玛格丽特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
  艾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声音很平静:“发现的时候,我和科瑞恩已经离了婚,基因人也已经诞生。这个时候,夫人,您觉得时机合适吗?”
  玛格丽特竟然哑口无言。那个时候,哈里已经醒了过来。他与科瑞恩的基因匹配度甚至比艾文还高出许多,而且科瑞恩明显更加喜欢哈里。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挽留艾文。
  玛格丽特的目光连忙落在莱恩身上,发现小家伙正玩得欢快,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明白吧。玛格丽特突然怕莱恩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如果小家伙知道了……
  “安德烈,带莱恩小少爷出去走走,河塘里养着来自唐可尔湖畔八爪墨鱼,带小少爷去看看吧。”玛格丽特对管家道。
  管家走到艾文的面前,恭敬地伸出了一只手。
  “莱恩,跟安德烈爷爷出去看看吧。”艾文道。
  小家伙终于放开了艾文的扣子,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拉着管家的手,往外走去。
  “艾文,你打算怎么办?莱恩是格里斯家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他能回来。格里斯家会给他最好的教育。我去帝国研究院检测过了,他的基因等级也是变异型,将来他会如同他的父亲一般,成为帝国的英雄。所以,艾文,我希望你能和科瑞恩复婚。”
  艾文笑了:“夫人,我不会和科瑞恩复婚的。当年我答应您,是我因为我喜欢科瑞恩,但是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夫人,我想任性一次,不想勉强自己。”
  玛格丽特的眉头皱了起来:“艾文,你这是自私的表现。”
  艾文想,即使是自私,他也不会和科瑞恩复婚。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回到过去的日子,那将会成为一场噩梦。有些东西遗忘了,但是并不等于不存在。伤口存在,可以结痂,但是撕开的时候,依旧是鲜血直流。
  只是他的莱恩……艾文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夫人,我不会和科瑞恩复婚的。但是莱恩,他已经四岁了,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艾文知道,他的选择,其实就是莱恩的选择。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应付玛格丽特的手段。因为玛格丽特不知道莱恩有多依赖艾文。
  人都是自私的,艾文做了这个自私的决定,唯一愧疚的便是莱恩。
  莱恩回来的时候,玩得是满头大汗。他的小手握起,脑袋凑到了艾文面前。艾文用手帕将他脸上的汗水一点一点擦去。小家伙伸出手放在艾文的腿上,双眼闪着光,带着一种神秘。
  小家伙突然松开手,他的手心躺着一个拇指大小的五颜六色的石头,十分漂亮。
  “爸爸,送给你!”
  玛格丽特女士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着父子之间的互动,那种亲密无间让她意识到,或许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莱恩,有没有看到八爪墨鱼,喜欢吗?”玛格丽特笑眯眯地问道。
  莱恩这才看向玛格丽特,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认真思考起来:“看起来不好吃,黑黑哒。”
  玛格丽特:“……莱恩喜欢吃什么?”
  莱恩突然扑进了艾文的怀里,没有再说话。
  “艾文,中午便留下来吃饭吧。”玛格丽特道。
  之后,莱恩一直陪在艾文身边,他哪里也没有去。午餐很丰盛,小家伙窝在艾文的怀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玛格丽特以为莱恩只是对吃的不太感兴趣,但是艾文知道,莱恩是个小吃货。
  他将那些莱恩喜欢的菜都夹了一些,放在了莱恩的碗里,小家伙就欢快地吃了起来。午餐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响起了车子的声音。
  艾文转头看去,门一直是开着的,此时站着一个人。科瑞恩穿着黑色的西装,金发有些凌乱,似来来的很匆忙。科瑞恩的目光先是落在艾文身上,然后缓缓地转到了莱恩身上。莱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着饭。
  ☆、第044章 讨好
  成为父亲的感觉是奇妙的。那么小小的孩子,目光天真无邪,便那样看着你,清澈的眼中仿佛盛着一抹阳光,照亮了一个世界。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当知道莱恩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科瑞恩觉得仿佛在绝境之中出现了一条路,困兽终于找到出口。莱恩是他和艾文的孩子,只要这样想着,就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极其微妙的,完全不能用贫乏的词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