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手帕
  一夜红绡帐暖,鸳鸯被里度春宵。
  次日众嫔妃请安时看着贤妃娘娘的脸色莫名的兴奋,私底下交换着彼此能看懂的信号;敏妃看着一身湖水色如意云头八宝金织襕裙的慕桑,脸上的疲惫和不悦用仙姿玉容粉怎么也遮不住,她心里肆意的笑了,你也尝到了得而复失的滋味,当初那么干脆利落的从本宫身边夺走了万岁爷,如今有新人从你身边夺走万岁爷,这个中滋味如何?
  丽嫔看着敏妃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大刺刺的说:“昨天夜里嫔妾隐约听见凤鸾春恩车的声音,这声音宫里有一年多没响过了吧?”
  敏妃与丽嫔是好搭档,一人发话另一人必有应和,敏妃亦是笑着说话:“本宫也听见了,估摸着是从西边那边走过来的,可是哪位妹妹得宠了?”
  很多人暗暗新奇真是难得,贤妃娘娘椒房独宠的日子过去了吗?匹自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的打破了椒房独宠的局面;万岁爷独宠贤妃那样的日子在她们心里留下了难以泯灭的记忆,就这样被新人夺走贤妃的独宠?惊讶多余欣喜,果然最是帝王薄情;渐渐的兴奋代替了惊讶,是谁惹得帝王带笑常看?
  “是王才人昨夜侍寝了。”皇后笑着说这句话为大家解惑,众人的目光在慕桑和顾玥之间转悠,有些人想着顾玥的身份家世最好,却不想被没声没息的王才人给抢了先,顾玥被她们不怀好意的眼光羞得无地自容,她觉得委屈极了,她也不想这样,可是万岁爷的心思她怎么知道;慕桑知道她们在幸灾乐祸什么,嘴角撤出了一个冷笑,心里想着作为一个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在别人得宠时该是什么表情才合适,吃醋还是恼羞成怒?
  想到这儿眼睛里得这冰凉的笑意对着皇后恭喜道:“恭喜皇后娘娘得愿所偿,臣妾身体欠安得回去养着了,臣妾告退。”
  皇后看着慕桑沉不住气的表现,莞尔一笑关心的问道:“贤妃怎么了?可有请太医?”也是,前有新人争宠后有同样是太后娘娘支持的宋贵人,怎么都该着急了?
  慕桑看着贤良的皇后,脸上的嘲讽怎么也掩盖不了,淡淡的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静养着就好。”福身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走了,众嫔妃看的一愣一愣的,贤妃从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沉不住气了?
  顾玥担忧的看着慕桑远去的背影,想要追去却见众人都坐着不好走,只能在心里着急,桑姐姐这性子也忒着急了,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样直爽的桑姐姐怎么在这宫里支撑,看看她们那些人笑里藏刀的模样,就知道桑姐姐怎么难过了。
  皇后对慕桑赌气似的离开并不在意,依然笑的温和,安抚大家道:“大家都别在意,贤妃就是这个性子,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敏妃看着慕桑坐过的黄花梨木雕花玫瑰椅若有所思,贤妃的性子一直温和婉约,不可能因为万岁爷宠幸了新人就这么沉不住气,想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看着又要叫人盯着椒房宫了。
  安修仪看着敏妃又看看皇后,一如往日的沉默着,心里暗自思量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皇后仁慈,免去了王才人第二天早上的请安,按照惯例皇后着人送来去赏赐,晋封王才人的懿旨通晓六宫,宣旨的太监高声诵读王才人晋封为贵人的懿旨。
  菊韵向一身浅绿色镶银边缠枝月季绢纱衣裳的王贵人行礼,笑着恭贺道:“恭喜贵人喜得圣宠,祝贵人福嗣延绵。”
  王明月眼睛里的神色得意,她也没有想到能在新人里拔得头筹,意外有之更多的是惊喜,但对皇后娘娘身边的菊韵倒是很恭敬,因为知道她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宠的大宫女,很多事皇后娘娘都吩咐她去做,在外她就是皇后娘娘的代言人,话里话外多了几分热络:“多谢皇后娘娘抬爱,明月惶恐。”
  菊韵很受用王贵人对她的恭敬,欢心的笑着对王贵人告退:“奴婢会为贵人向皇后娘娘传达的,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候着,奴婢告退。”
  王贵人向前走两步以示礼仪,说:“姑姑慢走。”
  沉静的扶藻宫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各宫的尚宫娘娘都送了贺喜之礼,位份低的自觉带着巴结之意送来了贺礼,怜玉忙着把礼物登册入库,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什么没见过的都见了在心里感叹也算是没白来人间走一遭。
  绿枝看着慕桑一直盯着扶藻宫的方向看,那里门罗可市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们急忙奔走,她知道万岁爷宠幸了王贵人,娘娘心里不舒服;但万岁爷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平常人家都是三妻四妾,娘娘怎么就看不开呢;柔声开导慕桑:“娘娘,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娘娘别理会,等着以后他们舔着脸上椒房宫的门时,奴婢定会打出去的!”
  慕桑看着气鼓鼓的绿枝觉得好玩,就抚着心口语气忧愁道:“绿枝,我心口现在如刀绞,万岁爷说过他只宠我一个人的,万岁爷不是金口玉言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他害的本宫好苦哇。本宫要找他说明白去,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要食言而肥?”说着作势就要往宣室殿的方向走。
  吓得绿枝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娘娘这是不要命了吗?!万岁爷做事谁敢质疑,脑袋不要了吗?立马跪地不让慕桑去,说道:“娘娘三思,这样做不妥,会惹恼了万岁爷。”
  慕桑见真的吓到绿枝了,就赶紧扶她起来,问:“你起来说话,怎么就不妥了?本宫觉得很好。”这人怎么就这么容易认真呢,还是觉得她脑子不够用?想到这个可能慕桑不觉脑门上几条黑线,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绿枝觉得稳住慕桑了,脑子里转着收拾王贵人的想法,慢慢的对慕桑说:“娘娘是四妃之一,想要为难一下王贵人机会很多,何必要冒这个险?奴婢听说万岁爷嫌弃今年入宫嫔妃的规矩,娘娘就勉为其难的教教她们规矩好了。”
  慕桑看着绿枝,觉得她发现新大陆了,绿枝竟然也开窍了,不过这个法子真好,即是作为宠妃出气了也没人可说什么?奖励似得拍拍绿枝的肩膀:“绿枝,就按你说的办,本宫倒要看看皇后能说些什么?”
  怜香脸色诡异的走进来,头也不敢抬的低声说道:“贵人,贤妃娘娘送来了贺礼。”实在是贤妃娘娘的贺礼太特殊、有别于人,她也不敢不禀报贵人。
  王贵人这会子正在得意,对于谁送来什么礼不在意,左右不过是丝绸锦缎金银首饰,头也不抬的道:“是什么?呈上来。”
  怜香闻言矜矜战战的双膝跪地,双手端着红木雕花油漆盘举过头顶,上面用红丝绸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王明月掀开红丝绸托盘里面赫然放着一本《女戒》!这几个字气得她脸色发红,她昨夜才侍寝今日里贤妃就送来了《女戒》,任谁见了都会生气。
  王明月气急之下一把掀翻红木雕花油漆盘,里面的《女戒》散落了一地,怜香怜玉吓得跪在地上只喊:“贵人息怒。”
  王贵人还觉得不解恨,使劲的用脚在《女戒》上狠狠的踩几下,说道:“贤妃,我与你势不两立。”疯狂而嘶哑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怜香和怜玉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肖半天的时间,宫里就传这贤妃娘娘给王贵人贺礼送了《女戒》的消息,王贵人气不过就哭着找万岁爷做主。
  成帝看着哭着梨花带雨的王贵人,再看看她手里面的《女戒》莫名的觉得想笑,还是桑儿懂他,这个礼送的好!成帝在心里默默的为慕桑鼓掌,面上安抚着美人:“贤妃只送了这个,她还说了什么话?”
  王贵人见万岁爷关心她,就心里越觉得委屈了,哭的柔弱不堪真真激发人的保护欲。
  没有人知道王贵人对万岁爷说了什么,王贵人是哭着来的笑着走的,大多数人觉得现在万岁爷去椒房宫定是找贤妃算账的,幸灾乐祸的等着万岁爷对贤妃的厌恶;等啊等啊,只等来了万岁爷留宿椒房宫的消息,这一夜没有睡好觉的人很多,以为是贤妃怎么样都会遭到万岁爷的训斥,却不想还是贤妃有本事,笼络住了万岁爷的心、留住了万岁爷的人。
  入夜,慕桑的手指轻轻按摩着万岁爷的太阳穴,半响也不见万岁爷说话低头一看原来是万岁爷倚在靠背上睡着了,慕桑好笑的笑笑,又觉得心疼,前朝后宫哪一样都要他操心,没一个安分的!
  慕桑轻轻收拾着她刚才陪他批阅奏折时看的书,回头看见万岁爷眉头蹙起,睡的极为不舒服就向着解开外面的衣裳让他睡的舒服一点,一个樱花色帕子从万岁爷衣裳里掉出来,慕桑捡起来摸着帕子就知道是今年的苏缎,苏缎这个布料嫔妃一般都是用的,倒像是平常哪个宫女用的;展开一角看见用金丝线绣着一只憨憨的元宝,绣艺不高倒透着一股子可爱的劲儿,她思索这是谁的帕子?为什么万岁爷会有,是捡的吗?
  一低头就看见万岁爷醒了,眼睛看着她手里的帕子,慕桑立马觉得有故事了,扬着手里的樱花色帕子拷问成帝手:“这是又勾引了哪个小宫女的魂了?你不老实交代这帕子你就别想了,看到时候她问你要定亲信物的时候看你怎么交代?”
  成帝见慕桑笑的得意,揽住她的腰肢拉向他怀里,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离得极近,成帝眼睛里带着愉悦,笑着问慕桑:“这是吃醋了?王贵人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又吃起了帕子的醋?嗯?”
  慕桑知道成帝这会儿高兴,胆子自然就肥了,给自己辩解着:“这可赖不得我,王贵人规矩不好,臣妾那是教她规矩呢,她不仅不感激臣妾的一番苦心反而去万岁爷哪里告状去;夫君,你说是不是她的规矩不好?这帕子是自己掉出来的,我可没搜你的身。”
  成帝嘴角含着宠溺的笑:“嗯?长本事了,还想着搜朕的身?”说着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慕桑的臀部,慕桑怔住半响慢慢的羞红了脸,这……明明说的是王贵人和帕子的事,怎么要这么转移话题?
  怎么可以这样犯规?这是慕桑被成帝抱着往黄花梨木雕花拔步床边走时的唯一想法。
  “娘娘,昨晚侍寝的是顾嫔。”云栽向敏妃低声禀报,不敢说多余的话,玉容姐姐可不就是这样没得,她要有前车之鉴,能熬到平平安安出宫就好了。
  皇后的懿旨一如从前只要侍寝就晋封,下了懿旨就继续按照惯例赏赐,有时候她也想这些新人里就没有一个能留住万岁爷的吗?从最开始的王贵人、宋婕妤、周贵人,到现在的顾嫔,就没有一个能留下万岁爷的吗?
  万岁爷来后宫七次,去椒房宫里的次数就占了一半多,剩下的三次只是让新人分了去,真的是椒房盛宠不衰吗?她不信。
  云裁出声打断了敏妃的思绪:“娘娘,丽嫔和王贵人来请安。”
  “请。”敏妃精神恹恹的提不起劲儿,看来椒房独宠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她们这些嫔妃恐怕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今年的嫔妃在贤妃的打压下算是折戟沉沙了,该是向家里说选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入宫固宠了,不然她的大皇子怎么办?她不想当这宫里的活死人。
  丽嫔和王贵人向敏妃福身行礼请安:“嫔妾(妾身)给敏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如意。”
  敏妃笑的温婉可人,岁月优待美人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声音依旧是柔和的声调:“起来罢,不必多礼,正想着和你们说说话,就听见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