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雨夜潮
  苍龙在宣纸铺里买了一千张二分半的宣纸,随手拿起了一只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棵橄榄树,子期抢过了画笔,在橄榄树上画上了五彩石,凌香公子停留在橄榄树下,伸长脖子的白灵蛇,吞噬着五百年的橄榄树树灵,橄榄树树上五彩石一颗又一颗的掉落,橄榄叶落在地上化成了叶脉,叶脉被点燃,烟消云散了,白灵蛇缠绕在橄榄树的枝头,橄榄树渐渐的枯萎,最后矮成了一截,从橄榄树的底部升起一颗树灵,白灵蛇咬住了那颗树灵,飞回了凌香的脖子上,凌香公子摸着白灵蛇的头,白灵蛇听话的左右摇摆,遥身一转,化为青烟消失了,苍龙坐在马车前头,子期走到了苍龙的身旁,对着苍龙严肃的面孔说:“苍龙,我想尿尿啦。”
  苍龙说:“啊,哦,前面有一片树林,你就在那里撒尿吧。”
  子期说:“嗯,快点吗。”
  苍龙说:“正骑着呢。”
  子期坐回了车厢里,过了一会儿,苍龙说:“到了,到了,下车尿尿吧。”
  子期说:“哦,再迟一点,就尿出来了,这马路怎么就这么颠呢。”
  苍龙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子期说:“不用了吧。”
  苍龙说:“我是说,我也要撒尿了。”
  子期说:“那,你去那边,我去那边。”
  苍龙说:“嗯。”
  子期跑向了树林,蹲在了那里,苍龙下了马车,四处张望,天上飞过了几只麻雀,停在树枝上,苍龙拉上了裤子,朝麻雀扔出了一颗石子,两只麻雀被打了下来,苍龙跑过去捡起了那两只麻雀,一只麻雀是红的,一只麻雀是蓝的,子期走到了马车旁,对着苍龙的方向大喊道:“苍龙,好了没有啊。”
  苍龙说:“好了,回来了啊。”
  子期说:“你手上藏着什么呀。”
  苍龙说:“麻雀,你要不要玩。”
  子期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苍龙说:“那我们上路了啊,上车。”
  子期说:“嗯,绳子给你,把麻雀绑在绳子上。”
  苍龙说:“好嘞。”
  苍龙接过了那根黄绳,将黄绳系在麻雀的脚上,挂在马车的风铃上,麻雀飞了起来,马车跑了起来,苍龙说:“子期,有没有花生米啊。”
  子期说:“等一下啊,我拿给你啊。”
  苍龙说:“再给我拿瓶烧酒。”
  子期说:“骑马还要喝烧酒。”
  苍龙说:“酒后壮胆呀,给马也喝一口,精神精神。”
  子期说:“哦,马也喝酒啊。”
  苍龙说:“今个马儿比较高兴,跑得贼慢贼慢。”
  子期说:“那得小心了,等下要人仰马翻了啊。”
  苍龙说:“不会的,我骑马的技术是一流的,我以前还当过二年的马戏团表演呢。”
  子期说:“给,你还有这本事,让我瞧瞧,给马喝了吗。”
  苍龙说:“喝了。”
  子期说:“怎么样了啊,给我也倒点,我给麻雀喝。”
  子期捉住了蓝色的那只麻雀,喂它喝烧酒,一会儿麻雀就晕倒了,红色的那只麻雀一头撞在马车上,晕过去了,苍龙说:“别玩麻雀了,把鸟放了吧。”
  子期说:“鸟不会飞了,你的马怎么样了啊。”
  苍龙说:“跑着呢,唉吖,这酒劲太差了。”
  子期说:“小心,前面有大石头。”
  苍龙说:“看到了。”
  用力拉了一下马绳,马失前蹄叫了一声,侧马一个直角继续朝前方跑去,子期说:“真厉害。”
  苍龙说:“还有更厉害的呢,看好了啊。”
  只见苍龙左手一个后空翻,右手用力一拉,嘴里吐出一颗花生米,打在马的额头上,马儿来了一个鬼步舞,车厢上下摇动起来,子期大叫一声说:“我的妈呀,飞起来了。”
  苍龙说:“坐稳了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子期说:“太刺激了。”
  苍龙说:“这个叫万马奔腾。”
  苍龙喝了一口烧酒,喷在马儿的脖子上,吐出三颗花生,马儿来了一个机械舞,马车在停顿的脚步声中,惊起了过路的麻雀,马车上的两只麻雀,跳了起来,试图想要挣脱爪子上的绳头,子期捉起红色的那只麻雀放飞了,蓝色的那只麻雀,酒醉不醒人事了,红色的麻雀朝麻雀群飞去,苍龙说:“我们快到了啊。”
  子期说:“前方是。”
  苍龙说:“书城啊。”
  子期说:“到了。”
  苍龙的马车驶进了书城城门,蓝色的那只麻雀醒了过来,子期说:“苍龙,停车,我要买一下东西。”
  苍龙说:“是,小姐。”
  子期下了车,走到了鸟笼旁,向老大爷买了一只金丝鸟笼,拎着鸟笼走上了马车,将蓝色的麻雀放进了金丝鸟笼里,指着金丝鸟笼对苍龙说:“苍龙,这只鸟,送给你。”
  苍龙说:“哦,怎么想起送我鸟笼了。”
  子期说:“因为鸟笼里有你捉的鸟啊。”
  苍龙说:“好,我收下了,过了前方午餐店,就是你家了,你准备一下行礼啊。”
  子期说:“嗯。”
  苍龙到达了太师府,扶下了马车里的子期,对着子期说:“子期,慢走啊。”
  子期说:“你不进去坐坐。”
  苍龙说:“不去了,哦,对了,还有你爹叫我买的宣纸,别忘了拿哦。”
  子期说:“嗯,那我走了啊。”
  苍龙温婉说:“嗯,走吧。”
  苍龙坐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太师府门口的时候,门里跑出了子期,子期大叫:“苍龙,不好了,我爹被抓了。”
  苍龙说:“怎么回事,慢慢说。”
  子期说:“我爹得罪了皇上,被打入死牢了。”
  苍龙说:“我不回家,进屋再说吧。”
  苍龙拉着子期走进了太师府里,马车上的鸟笼活跃起来,苍龙来到了皇宫,面见了圣上,苍龙说:“圣上,太师犯了什么罪。”
  圣上说:“藐视公堂之罪。”
  苍龙说:“圣上。”
  圣上说:“不必多说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苍龙说:“臣告退。”
  夜晚的雨,像小时候的雨,同样带着懵懂,子期陪在身旁,苍龙话不多说,月亮有多远,雨点有多少,苍龙搂着子期,子期说:“苍龙,什么时候雨才会停呀。”
  苍龙说:“等月亮消失的时候吧。”
  子期说:“月亮什么时候消失啊。”
  苍龙说:“过几天就消失了。”
  子期说:“苍龙,雨什么时候停呀。”
  苍龙说:“有风的时候就停了。”
  子期说:“风从哪里来呀。”
  苍龙说:“西边,或许东南边。”
  子期说:“那要吹多久啊。”
  苍龙说:“一眨眼吧。”
  子期说:“是不是我闭上眼睛,风就停了。”
  苍龙说:“可能吧。”
  子期说:“那我闭上了啊。”
  苍龙说:“嗯。”
  子期说:“苍龙,风有没有停。”
  苍龙说:“停了,再闭一会儿。”
  子期说:“风停了吗?”
  苍龙说:“睁开吧。”
  子期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苍龙,子期说:“苍龙,你站在那里干嘛吖。”
  苍龙说:“陪着你,给你挡风呀。”
  子期说:“让开,让开,我看见了,你身后有风。”
  苍龙说:“感受到没有。”
  子期说:“感受到了,就在眼前。”
  苍龙说:“要不要也来玩啊。”
  子期跟苍龙平排站在一起,后面的风吹起了衣裳,头发飘到了前面,像两个孤魂野鬼,子期说:“苍龙,我看见了风。”
  苍龙说:“我也看到了。”
  子期说:“苍龙,你是个白痴。”
  苍龙说:“子期,你是个傻婢。”
  子期说:“苍龙,你是个混蛋。”
  苍龙说:“子期,你是个婊子。”
  子期说:“苍龙,我恨你。”
  苍龙说:“子期,我爱你。”
  子期说:“苍龙,我也爱你。”
  苍龙说:“这里风大,我们回屋吧。”
  子期说:“去你家。”
  苍龙说:“这里不就是我家。”
  子期说:“我不要家了。”
  苍龙说:“你想去哪里啊。”
  子期说:“外面。”
  苍龙说:“等一下。”
  苍龙跑进了后房,拿了一件大衣,披在了子期的身上,苍龙说:“走吧。”
  子期和苍龙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书城,苍龙快马加鞭行驶过悬崖,悬崖边的石子掉到了悬崖里,再也回不来,马车跑在河边,河水安静的让人不安,苍龙说:“子期,前面是小木,要不要回头,再往前,是日晨。”
  子期说:“继续往前,不要回头。”
  苍龙说:“是,往前。”
  雁儿飞过了山峰,几只猿发出嘶吼,狼月般的秀发,飘过树丛,子期想起了梦里的凌一,躺在马车里的花生,滚落了马车,一路上漂泊,扎进了泥土里,花生在身后生根发芽,凌一出现在那里,浇灌着雨露,子期回过头说:“苍龙,停车。”
  苍龙说:“哦,怎么了。”
  子期说:“梦到了一个人。”
  苍龙说:“谁呀。”
  子期说:“一个离我很远的人,就在身后。”
  苍龙下了马车,走到马车后,看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公子,站在那里,苍龙说:“唉,你是谁吖,干嘛跟着我们啊。”
  凌一公子渐渐靠近说:“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苍龙说:“你以为你是谁呀,离我们远点。”
  凌一公子笑着说:“我这里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子期,你让开。”
  凌一公子闪过了苍龙,站在了子期的面前,摸着子期的头发说:“子期,你喜欢我。”
  子期说:“我喜欢你。”
  苍龙拉开了凌一,搂着子期说:“你这个坏蛋,最好离我们远点。”
  子期放开了苍龙的手,站在了凌一的面前,子期说:“凌一,我想你了。”
  凌一公子说:“我也是。”
  子期说:“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凌一说:“只要你喜欢。”
  子期看着苍龙说:“苍龙,对不起,我想去其它地方了。”
  苍龙说:“什么时候回来。”
  子期说:“风停的时候。”
  苍龙说:“记得来看我,我在四平等你。”
  子期说:“不见不散。”
  凌一拉着子期的手说:“时间到了,走吧。”
  凌一在空中画出一匹马,抱起了子期,骑上了白龙,朝云朵深处飞去,白龙在天上盘旋,掉落了花生,花生长成了参天大树,绿意葱葱的招手,天上子期大喊一声:“苍龙,我爱你。”
  苍龙说:“我等你。”
  飘丝手绢落在了苍龙的怀里,苍龙拿着手绢摇手,苍龙说:“再见。”
  苍龙骑上了马车,调头回书城,苍龙没有回家,来到了太师府,在太师府的书案前,拿起了画笔,画下了凌一公子和那条白龙,收起了那张宣纸,藏在了胸怀里,苍龙骑上了马车,又朝书城外驶去,书城外的风景,是夜晚的宣纸,柔软的弯曲,经不起任意的侵蚀,收起饱满的青春,奔驰在无人的悬崖边,石子坚强,一点又一点,是星火,绽放绚烂的烟火,哪怕一瞬间的失落,停止风霜后的伤口,忍住疼痛,洗刷以前的裂缝,没有感受的思念,像书城里的小时候,手拉手,散步在二线码头,回头,苍龙来到了四平的石碑前,拿出了那只画纸,将画纸埋在了石碑底下对着石碑说:“子期,我带你到四平了。”
  石碑开口说:“谢谢苍龙。”
  苍龙说:“不用谢。”
  苍龙坐上了马车,驶进了四平,四平是一个古城,古城里有座城,城外有一道城墙,城里的人家,城外走荡,偶尔还有一两只骆驼穿过,大担小包,女人小孩,迎接菜场里的红豆汤,一人一碗之后,是酒馆里的酒香,店小二追着无赖,胖肥婆被赶进了胡同,臭小子寻找散落的铜钱,马车后面是人群,富贵大爷抽大烟,青楼上的美丽姑娘,丢下了手帕,米店老板家里养了一堆老鼠,大花猫四处寻找,窜进了油锅里,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城里的护城河,洗衣服,解开了妞扣,不花钱的洗澡,城楼上有人站岗,四个人站到了夜晚,四平的夜晚,不像二线的夜晚,总是冷冷的温暖,灯笼上的小虫子,飞进了谷里,保佑丰收的候鸟,水蛇腰打扮的漂亮,裙穿的艳丽,四季豆菠萝加米酒,一根大洋葱,两个西红柿,摊一张烧饼,烧饼夕娘,嘴里流口水,打了一个大喷嚏,排了二个时辰才吃的到,闻名的中药,连理枝,龟灵膏,虎皮藤,珍珠瓜子,四喜妖,送给你品尝,制标不制本的人,买了一个汉堡包,独轮车的小巷,穿着短装,爱理不理的撒娇,挡不住胭脂的民房,抹墙角的羊毛,涂画沾上了鼻涕,顺着呼吸滑过了奇迹,干燥的烟草不上火,苍龙买了一包香烟,咬住不放,吐出个圆圈,嘴唇像面包,烟钻进了耳朵里,耳朵长出了一根牙签,打开牙签一看,是凌一公子递来的纸条,纸条写:文竹相见。
  苍龙收起牙签,塞进了口袋里,途步文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