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f-f章(全)
  请不要枪杀钢琴师, 他已经尽力了。——王尔德
  魅影站在一座典型的英式小别墅前。
  这栋两层高的红砖小楼被厚重的巴山虎层层叠叠地封锁起来, 只有从那浓密绿荫的缝隙里可以窥见它的原貌。通往大门的石子路因为疏于打理, 已经被杂草淹没了一半。而左右的几栋同式样的老房子看起来都比它好得多。
  和他预计的完全相反,这里既不是伦敦的文化中心, 也不是风景绝佳的隐世之处。这里就只是这个城市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魅影走到门口,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一般来说即使主人不在,也会有男仆来应门。但是里面一片寂静。
  魅影更用力地敲了敲, 右边房子二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一个戴着头巾的壮实的妇人探出整个上半身,中气十足地喊道:“你,就是你, 找谁呢?”
  “早上好, 我来找罗塞蒂先生!”
  “谁?这里面就住着个疯老头儿, 你跑错地方了吧?”妇人瞅了从上到下, 一丝不苟的魅影一眼, 又喊道“你等着!”
  她砰地关上窗, 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转眼就到了楼下, 大步跑到芳邻的房门前, 一手还拿着一把鸡毛掸子。
  在魅影阻止她之前, 妇人已经抡起鸡毛掸子以一种把房门捅穿的力度砸起门来, 同时放开嗓子嚎道:“老东西!快开门!有客人来了!!”
  这一次, 里面的一阵乱响之后,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别再敲了!”里面的人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不是听过他的声音, 魅影真的很难把这个穿着睡袍,满头乱蓬蓬灰发的男人和那天晚上的朗诵者联系在一起。
  “罗塞蒂先生?”他往前了一步,刚好拉住对方想要关上的木门。
  妇人唠唠叨叨地走了,魅影一脚踏进大厅,立刻觉得这栋房子的外墙还算是充满了乡野趣味。
  “罗塞蒂先生,我是奥斯卡·王尔德,您的侄子小罗塞蒂先生给了我这里的地址。”魅影一边跨过地上翻到的藤箱一边自报家门:“您上周曾经为一群学生展示过《西风颂》……”
  “你到这里来干嘛,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罗塞蒂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走,一边说道。
  “我希望能够与您结识。”魅影说道。
  “得了吧,你们这些小伙子会来找我,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出名了,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出名。回去吧,我帮不了你。”罗塞蒂已经在他的画室里坐了下来,这里满地都是颜料和废纸,而画板上空空如也。
  魅影突然皱起了眉头,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可/卡/因的味道。
  上一辈子,在他还和三条腿的山羊一起巡回演出的时候,他们的团长就极嗜吗啡。这也是为什么剧团财源滚滚,却一直都只是一个流浪剧团的原因。等到进入巴黎歌剧院后,用吗/啡镇痛,用可/卡/因调酒更是不足为奇,海/洛/因被认为是止咳的良药。对于时常要排练到半夜,又经常受到极大压力的歌剧演员们来说,在头痛时来一剂可/卡/因是家常便饭。直到他成为伯爵,又活了那么久之后,魅影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此时罗塞蒂已经无视他的存在,拿出笔刷和调色盘忙碌起来。魅影的视线在角落了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地上的一个锡制酒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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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酒中调和可/卡/因都是微量,用来提神‘健体’。但是房间里的气味告诉魅影,那不是一壶加了可/卡/因的酒,而是一壶加了酒的可/卡/因。
  他扭头看向坐在画板前,神色恍惚,面容塌陷的画家,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现在,他完全可以转过身去,踏出这所气味难闻的房子。可是听到‘罗塞蒂’这个名字后,这个老头儿对他就不仅意味着一个懂得《西风颂》的人,更意味着——该死的,意味着一份责任。
  罗塞蒂不仅是‘前拉斐尔派’的中坚力量,更是唯美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上一世,王尔德同样是在伦敦结识了罗塞蒂和史文鹏等艺术先驱,并由此使得他的思想和文风趋于成熟。虽然他不知道王尔德是否见过这个人的‘这一面’,但是毫无疑问,他是王尔德的朋友和老师。
  正在画架上涂抹着的罗塞蒂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不再记得魅影,也不再记得自己。宿醉的头痛一阵一阵地在脑中轰鸣,但是他眼里只有画布上逐渐呈现出的面容轮廓。
  先用粗笔打上底色,调入白色,玫瑰红,姜黄和一点儿浅棕——她的肤色总是不太健康的苍白,然后换一号画笔勾勒出前额,眼窝,脸颊的弧线是少女般的收紧,微微见方的下颌……
  她的眉弓用金棕色扫出,然后是那双熟悉的,仿佛在说话的眼睛。它们在代替那紧闭着的双唇说话。尽管那双唇是那么鲜艳,丰满,但是它们很少开启——只有偶尔她的眼睛闭上的时候,它们才会张开一小会儿,如同在寻求一个吻。
  画家的笔刷开始颤抖,他果断地扔掉了它,然后他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视线开始朦胧和漂移。他挣扎着站起来,带翻了椅子。画中人是他的妻子西尔达吗?还是他的妹妹克里斯提娜?她总是这样,满怀热情地,却又冷漠地看着他。
  罗塞梯一把推倒了画架,发出巨大的响声。他踉踉跄跄地踢翻了那个酒壶,随即把它拾起,仰头痛饮起来。
  魅影并没有上前,他依然站在原地。观赏这个人的崩溃,就像观赏一场壮丽的雪崩。眼前的人正在自毁——魅影很清楚自毁是什么样的,虽然他曾及时地拔足而出。
  直到‘哐啷’一声响,那银色的酒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后,他才走进房间,绕过烂泥一样瘫软的老人,扶起了地上的画架。
  罗塞蒂的画有一种诗性,这也许是与他的家庭有关。他笔下的人物虽然总是被诟病如出一辙,但是确实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
  魅影看着画面中完全静态,如同雕塑一样的女子面容,她半垂的眼睫表示出对于现实的不感兴趣与失望,浅棕色的瞳仁沉湎与幻想之中——这不是某一个女子的眼睛,而是罗塞蒂本人的眼睛。他画出了绝望的自己,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虚弱,他希望被看见——希望能够从观画者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魅影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个只有他的一半年龄,却已经把自己折腾到了末路的人感到无奈。他俯身把身材瘦小的罗塞蒂提了起来,拖到了大厅里的长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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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斯汀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她的女仆(是的,她现在也有女仆了,而且不止一个)为她梳顺瀑布般的长发,拿出一对猫儿眼耳环在她耳边比了比,又拿出全套的头饰和项链。那些狡黠的宝石在镜子里闪闪发光,显得她肤色莹白,既醒目又典雅。
  “夫人,您真是美极了。今天您想穿深绿色的裙子,还是新送来的那条迷人的天蓝色?”贴身女仆殷勤地问道,一边让自己的帮手把提到的裙子都拿了过来:“听说伯爵府的沙龙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夫人穿得特别一些也没有关系。我记得您有一条长裙是用中国来的丝绸做的,您要不要试一试?”
  “好的。”克里斯汀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无论是那些饰品,还是裙子的面料,都来自于卡特伯爵夫人的馈赠。夏尼子爵府里只有些光泽黯淡的老款式,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克里斯汀很清楚:穿上这一身,就等于明晃晃地给自己打上了伯爵府的烙印,但是那总比她不识时务地穿戴着旧东西要好。这是她成为子爵夫人后的第一次正式社交,劳尔也不会喜欢她丢场面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盛装打扮——在成为女伶之后,每一次上台之前都是起码三个小时的上妆时间。虽然那些只是廉价的假宝石和穿着非常不舒适的戏服,但是她在台上光芒四射。当她开口时,她就是女王,整个观众席为她倾倒。
  克里斯汀深吸了一口气,迎接身后的女仆再一次的,用力地抽紧那件紧身胸衣,一边想象自己站在舞台上,面带腼腆的微笑,充满了自信。然后,她就真的能微笑起来。
  “果然还是这件丝绸的最好了。”女仆们为她装束停当,才刚打开门,劳尔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随即做了一个夸张的震惊的表情。
  “天啊……看来我娶了一个天使。”他一把抱住妻子的细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拖起来转了一圈:“甜心,你今天一定是最美的,我敢保证连那两个王子妃也比不过你!”
  卡特伯爵府的沙龙如此轰动巴黎的原因,还不只是因为它的邀请规模,而是因为它邀请的胆量。
  敢于把正在争夺新君之位的亨利殿下和路易菲利普殿下一起请来的沙龙,也可以称得上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壮举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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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这一次半更jj不要抽。
  改一标题
  罗塞蒂是因为毒/品过量死的,他妻子死后一直没有续娶,写了诗就埋在妻子的墓前,后来挖出来发表了,不过远远比不上在绘画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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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