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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方寒带着三十万旦粮草向着北地出发。
  也不知道晏皇是不是故意安排的,给她拨的粮草刚好是大越提出的数量。
  或者说也是借此表达了晏皇自己的态度。
  镇北军这边,成棋是回京述职的走不了,但是荆不凡却坚持要跟谢方寒回北地,她也不推脱,领兵打仗是第一次,她不敢托大。
  离开西京那天,从将军府到城门口一路上也算是热闹非凡,百姓们来看热闹,暗地里的人在打量她。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富家公子突然领兵,没有人相信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认为谢方寒只是一个幌子,那道圣旨真正的安排是给大将军的。
  谢方寒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想管,既已入局,那就别怪她把棋盘掀了。
  城门口的一家客栈二楼,魏南雁从窗边退了回来,看着身后端坐着的人出声问道:“你不去送送她?”
  她是搞不清楚这位殿下是怎么想的了,今晨天未亮就低调的出宫来寻她,结果占了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到了却一眼也不曾来看。
  这俩人又在搞什么?
  晏瑜棠的气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很好,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不看。”
  不看我们来这干嘛啊。魏南雁在心里腹诽,面上则挂着无奈。
  晏瑜棠抬手,稳稳当当的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她昨晚一夜未睡,今早离宫又走的匆忙,等到现在倒是乏的厉害。
  魏南雁想着她今天的反常,试探的问道:“你俩不会还吵架呢吧。”
  “没有吵架。”晏瑜棠回的很认真:“一直没有吵架。”
  行行行,没吵架,你是公主你最大,反正再不看人都要走没影了。
  魏南雁不敢说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
  “殿下。”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的身后。
  对于这种出场方式,魏南雁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始还被吓过几次,次数多了她也跟着习惯了。
  晏瑜棠:“办好了么?”
  暗卫:“是,您吩咐的都办妥了,只有一件事……”
  晏瑜棠难得看到暗卫这般迟疑,皱了皱眉连忙问道:“什么事?”
  暗卫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从怀里把物件掏了出来。
  是一封信,还有半块玉珏,那玉珏的造型晏瑜棠还十分的眼熟。
  她心里有了猜测,连忙拆开了那封信。
  是谢方寒的笔迹。
  晏瑜棠越看心里越复杂,待到看完,她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快步的走到了窗前,可哪里还有人影。
  魏南雁不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她只看到晏瑜棠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难测,她知道晏瑜棠让暗卫给谢方寒送去了关于北地的一些消息,也不知道谢方寒是回了什么,让晏瑜棠这么失态。
  “回宫。”晏瑜棠脸色苍白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匆匆的转身离开。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廖涵听到下人的汇报,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屋里的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屋里的侍人鱼贯而出。
  廖涵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目光幽幽。
  该来的早晚会来。
  这段时间晏瑜棠经常来她这,也不说话,这是坐着发呆,自家女儿和她一样从小心思就重,她不说,她这个当娘的也就不问。
  昨天夜里,她披着月色匆匆而来,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认真的和她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廖涵替她高兴,也替她担忧……
  “母妃。”
  晏瑜棠来的很急,脚底下像是生了风,连带着一直恪守的礼数都散了几分。
  “别着急,慢慢说。”廖涵递给她杯茶,语气不急不缓。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晏瑜棠看着廖涵,眼神犀利。
  廖涵并不在意,随意的放下茶杯,轻轻的点点头:“是。”
  自家母妃的坦然反倒是让晏瑜棠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应该生气,生气廖涵瞒着她,可攥在手里温热的玉珏却堵住了她所有想要埋怨的话。
  真要算起来,是她们母女更对不起她们一家。
  那些藏在逝去时间里的故事,她多少抓到了一点点头绪。
  母女两人在屋内沉默了许久,晏瑜棠的手指划过玉珏上的纹路,突然问道:“母妃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廖涵并不意外她的问题,时机到了,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她喜欢的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她陷入回忆一边说着脸上还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印象里这大概是廖涵对她说过最多话的一天,而从她母妃的话中,她听出了一个鲜活又恣意的女子。
  和谢方寒一点也不像,她下意识的在心里道。
  只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她原本放松了几分的神色就变得僵硬起来。
  廖涵看着自家女儿的反应,一语道破她的想法:“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像。”
  晏瑜棠低下头,良久不语。
  廖涵也不逼问,继续说着她和卫恣之间的往事。
  有为了替她出头和军侯府的公子大打出手,摁着对方的头让他给自己道歉。
  还有听说她喜欢某位大家的书,就到处去搜寻那位大家的孤本不问价格一股脑的都给了她。
  还有为了护她不惜得罪郡主,为了让她开心带她偷偷混进皇家别院赏花,一桩桩一件件,年代久远 ,偏她母妃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们很像。”廖涵话题急转。
  晏瑜棠没有搭话,算是默认。
  谢方寒确实不像她母亲那般恣意张狂,多数时候,她都是低调又内敛,只有碰到她的事时,才会有所不同,像是一柄出鞘的剑,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披荆斩棘。
  廖涵本不欲多言,可大概是今日提到了卫恣,无端让她的心也软了三分。
  廖涵:“你昨夜来和我说,你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卫恣的女儿?”
  晏瑜棠听的出来,最后那两个字是她母妃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略微思索,并没有隐瞒:“是她。”
  廖涵:“你这些天魂不守舍也是因为她?”
  晏瑜棠点点头:“嗯。”
  廖涵继续问道:“那依你昨夜之言,可是突然想通了?既然想通了,今天又为何是这个反应?”
  晏瑜棠被廖涵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良久都没有出声。
  廖涵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晏瑜棠的答案。
  晏瑜棠想了许久,直到热茶变凉,才挣扎着开了口:“之前,我只是觉得她很好,有学识有才华,后来慢慢接触下来,又渐渐的发现她不同的一面,她知道藏锋,知道守拙,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像太阳一样,明亮耀眼,真诚的让人想要靠近,却也担心自己无法承受。”
  廖涵安静的听着晏瑜棠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心里却涌出淡淡的惆怅,暗道一句不愧是母女,现在的晏瑜棠像极了当时的她。
  晏瑜棠不知廖涵所想,停停顿顿继续说道:“三王逼宫那天,她为了护我受了伤,也暴露了身份,我以为我会生气,或者像之前那样觉得厌恶,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这不该是我……”
  “她大概是知道我发现她的身份了,醒了之后便一次也不曾来见我,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我却忍不住生她的气,不是气她隐瞒,而是气她一直不来见我。”
  “那日她进宫找父皇请旨北上,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她的伤口还在滴血,却为了我奋不顾身的跳进这摊浑水里。”
  晏瑜棠说到这神情涩然:“母妃,这几日我都在想,我哪里值得让她为我做这么多。”
  廖涵看着自家女儿挣扎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所以,你说喜欢,只是因为她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晏瑜棠闻言,整个人突然局促了起来,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袖子,语气有些失控:“母妃的意思是,我并不喜欢她么?”
  廖涵看着她的反应,平静的目光中带上了点点温和:“这要问问你自己,你是喜欢她,还是喜欢为你做这些事的人。”
  屋内再度回归安静,晏瑜棠蹙着眉头面露思索,廖涵看着她的侧脸,面带笑意。
  眼看着夜幕降临,廖涵也不指望她能突然开窍,出声唤了外面的宫人,吩咐她们准备吃食。
  吩咐完毕后,廖涵再回头就看到晏瑜棠不知何时起了身,目中不在迷茫,眼神坚定又认真。
  廖涵笑着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晏瑜棠的声音有些哑,失了平时的温柔却又无比坦诚。
  她说:“我喜欢她。也喜欢为我做这些事的人。我不知道如果是别的人为我做了这些事我会怎么想,但是我知道,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很多,可愿意为了我去做的只有她。”
  ……
  廖涵目送着晏瑜棠离开,看着那一点灯光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远处。
  “娘娘今日很开心?”为她掌灯的侍女小声的说着。
  “有么?”她问道。
  “您脸上一直带着笑的。”侍女回道。
  廖涵闻言,索性也就应了下来:“嗯,是有点开心。”
  她的女儿啊,真是连心口不一都像了她。她那第二个问题本就是个障眼法,偏偏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分辨出她的小心思,憋坐在那一下午,想了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
  旁观者清,若不是喜欢,她又何必想那么多。
  “殿下您回来了。”明星等了一天才终于把自家殿下等了回来。
  晏瑜棠点点头:“嗯。”
  明星接过她递来的披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家殿下心情很好。
  难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晏瑜棠径直回到了她的书房,关了门吩咐其他人不要随便来打扰她。
  “暗卫。”她轻声道。
  不同于之前,这次她说完后,从暗处出现的暗卫变成了两个人。
  多的一个是原本谢方寒手下的。
  有些事谢方寒在心里和她交代了,晏瑜棠便也在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谢方寒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暗卫:“小主子让我们一切听您的安排。”
  晏瑜棠拧了下眉:“那她这次北上,身边带了几个暗卫。”
  暗卫老实的回话:“四个。”
  “胡闹!”晏瑜棠斥道:“她胡闹,你们就由着她么。”
  “我们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小主子说了,此一去是上战场,暗卫作用有限,不如跟着您,她也好安心。”暗卫说到那句“作用有限”语气还有点委屈。
  晏瑜棠呼了一口气,心道一句以后再和她算账,又对着暗卫吩咐道:“再选十个人暗中跟上去,不要让她知道,半个月回一次信,事无巨细都要让我知晓。”
  “是。”暗卫领命。
  “还有,查一下这些人暗中的交际网。”晏瑜棠说着,又递给另一个暗卫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名字,约摸着能有十几个。
  “这些人都是之前主和派的。”晏瑜棠一字一句说的郑重:“他们想送我去大越换失地,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两国交战在即,我不能让他们再给谢方寒使绊子。”
  “还有我二哥那边,因着皇家脸面,父皇没有下明令。他现在不知道逃去了何处,安排些人手去查,提防他再生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