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万年寺
  初若桃早已经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四弟当成了亲兄弟。不管她承受再大的委屈,不管这样做会招致多少危险,她都义无反顾。
  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将四弟秦辰岸从意识的泥沼中拉出来。
  初若桃想了想,决定立刻去找大舆后,晓之以理,劝她为韩伯运的健康考虑,摒除顾虑,同意她继续医治伯运。
  于是,初若桃出了园子,往大舆后居住的寝宫走去。
  过了小桥,穿过游廊,踏上了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有座假山,向左拐过去,就出了这御花园了。
  初若桃忽然嗅到空气中似有脂粉香气。
  这种脂粉香偏浓郁香型,有些刺鼻,气味儿略杂,不像是宫里常用的脂粉那样清雅。
  随着初若桃向前走,脂粉味儿也越来越清晰,应该就是在假山后面散发出来的。
  初若桃停下了脚步,喝一声:“出来吧!”
  片刻,从假山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唷,这不是初若桃姑娘吗?”那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说不意外是假的。
  初若桃没想到,散发出脂粉味儿的,竟然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韩酉年。
  不过……初若桃很快就反应过来:韩酉年身上出现脂粉味儿,一点儿也不奇怪。
  韩酉年经常出入于花街柳巷,眠花宿柳,是个出名的酒色之徒。
  他肤色挺白,但这种白像是东西泡久了发白的那种不健康肤色,使他的脸带着浮肿般的发虚感。他的金鱼眼大而无神,看人时像在拿白眼瞟人。
  初若桃被他瞟得浑身不自在,冷冷地问道:“二殿下这是有事找我吗?”
  “噢,我来花园散步,不想在这里偶遇初姑娘。早闻初姑娘有倾国容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初姑娘真称得上是花中翘初,国色天香啊。”
  这些话原不是什么坏话,可从韩酉年的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油腻浑浊,充满龌龊感,令人作呕。
  “我还有事,告辞!”
  初若桃避过韩酉年就往前走。
  “初姑娘……”
  韩酉年腻腻地唤着,在初若桃经过他身边时,突然伸手去揽她的腰肢。
  初若桃轻捷地猛一转身避过,同时飞起一脚去袭韩酉年背部,动作迅疾利落。
  到底出身于将门,又随着父亲东征西战,这登徒浪子也并非绣花枕头不堪一击。
  他毫不费力地躲过了初若桃的攻击,往后退出圈外,表示熄战。
  “初姑娘不要误会,酉年听说姑娘身怀武功,只是想试探一下。果然功夫不凡,实在难得。酉年佩服!”
  初若桃往他身上扫了一下,没作声,转身拐过了假山。
  走了一会儿,初若桃隐隐听到前面人声喧嚷,像是发生了什么混乱似的。
  在这大舆皇宫里,一般人哪里敢大声喧哗呢。前面不远处是风武轩,初若桃预感到,一定是韩伯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果然,初若桃快到风武轩门口时,见那里侍卫们如临大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院门。
  朱红色的院门敞开着,能听出大舆后苦口婆心的相劝声音,但是,这声音被韩伯运那声震寰宇的大嗓门对比成了蚊子的哼唱。
  “我要去找若桃姐姐……”
  “不听不听……我要去找若桃姐姐……”
  “不怕扎不怕扎我要跟若桃姐姐玩儿游戏……”
  不知怎么回事,韩伯运的声音听起来一阵儿近,一阵儿远,一阵儿大,一阵儿小。
  侍卫主动让开一条道,等初若桃走近院门口,才找到了答案。
  原来那傻子讲这些话时,是在地上打着滚儿的。
  他头发散乱,上面粘了不少枯叶草茎,衣服上满是尘土,乱糟糟脏兮兮的。
  大舆后急得红着脸,憋出了满脸汗,汗水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她跟随儿子快速移动着位置,弯腰不断向儿子伸出胳膊,一边好言劝他,一边试图把他拉起来。
  可她哪里拉得住像牛一般壮、还在无赖撒泼的儿子?!
  “孽障啊!”
  大舆后一切努力尽付东流之后,累得气喘吁吁。她在旁边喘着粗气的空档,又疼又怜地骂了一句。
  “我要找若桃姐姐……”
  大舆后的儿子可是有永远也使不完的劲儿。他又打一个滚儿,震耳欲聋的声音像天空的雷再次炸响。
  回到官驿,初若桃取出她给秦辰岸开出的配方,反复斟酌,思虑着可改进之处,尝试见效更快的办法。
  初若桃伏案凝思,在纸上写写画画,删删改改,精心修改着她的药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若桃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向她房间的方向靠近,随即传出长乐公主焦急的声音:“小若桃……小若桃……”
  初若桃忙放下笔,迎了出去。
  长乐看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她疾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说:“糟糕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初若桃将长乐让进屋里,从长乐支离破碎、毫无次序的叙述中,初若桃重新连缀一番,搞清了刚才在风武轩发生的事情。
  原来大舆帝和殷贵妃前去风武轩,并不是去帮大舆后劝说韩伯运的。
  想必是殷贵妃背地里扇了什么风,大舆帝竟然忽然质疑起韩伯运的身份来。
  他到风武轩,是要与韩伯运滴血认亲的!
  大舆后得知他们的来意,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看到大舆帝态度坚决,殷贵妃又在一旁推波助澜说着风凉话,她也就气鼓鼓地答应了大舆帝的要求。
  大舆后心中底气十足,自然不怕什么滴血认亲。
  她准备等结果出来铁板钉钉,她一定会让大舆帝和殷贵妃无话可说,然后再好好数落他们一顿的。
  谁知大舆帝和韩伯运的血滴在水盆中,却一直不溶和。
  殷贵妃洋洋得意,在旁边风言风语地讥诮,说大舆帝白疼了伯运一年多,原来是在为别人养孩子。
  大舆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跟铁板一样冷硬。他靠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一声不吭。
  大舆后当即就懵了,又哭又闹,责怪大舆帝受人挑唆,说这是有人使诈挑拨他们父子关系,还怪着大舆帝没良心。
  现在风武轩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这个朝代的人,都非常笃信“滴血认亲”这种“亲子鉴定”的结果。就连官府断案,也会时不时地使用这种方法。
  可作为现代医界精英的初若桃,自然知道“滴血认亲”是毫无根据的事。
  不管韩伯运跟大舆帝是不是亲生父子,他们的血最终都会溶在一起的。
  不过,大舆后为何“底气十足”地认定……韩伯运确为大舆帝的亲生儿子呢?!
  她哪里来的信心?
  韩伯运明明是天坤帝的四子,秦夜的四弟,宁贵妃的亲生儿子……秦辰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