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万般皆是命
  众人一下子变了性情,让夏小柒有些看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突然给我钱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那些商贾已然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老油条了,自然是不能被夏小柒随随便便问出话来的人,“夏大人说笑了,这皇粮国税不是每个百姓应交的吗?我们只是做到本分而已,夏大人不必担心。”
  夏小柒可是个很轴儿的人,他是爱钱,也想尽快的完成任务,可是他比起爱钱更爱命,“你们今天不说明白这钱为什么给的这么痛快,我们是不能收的!”
  各个商铺的老板面面相觑,像是极其为难,过了一会才有人带头说道:“夏大人若想是真正知道这其中缘由,还是自己去找我们公子问个清楚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公子让我们交钱,我们就必须服从。”
  “公子?”夏小柒自认为自己不认识什么有钱有势的公子啊,“你们说的是那位公子?”
  那些老板听见夏小柒这么问竟然笑出了声音,“自然是弘农杨氏的嫡亲公子,杨煜杨逸然公子,难道夏大人不知道吗?这东西两市上大半商铺可都是这杨公子的产业。”
  “杨煜杨逸然?”夏小柒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那日逍遥居乘风而来的翩翩公子,那场桃花雨下眉眼如画的杨家少主,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夏小柒努力的搜罗这脑海中的记忆,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什么礼尚往来,人情世故,他出手帮自己没有原因啊。
  不过既然他们这样说了,夏小柒只能先将钱收回来,而后再去找这杨公子问问清楚。
  众人散去,夏小柒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乎抓住一个商贾的手臂问道:“怎么不见孙氏酒馆来人啊?”
  那商贾面露不忍的说道:“这孙家刚刚新丧,孙老爷撇下一大家子撒手人寰,而后又出了自己夫人和外人暗通款曲之事,更是让这孙老爷九泉之下不得安生,现在这孙家酒馆就靠着那年纪不大的少东家撑着,虽然这孙涛精明能干,可是接二连三的丑闻也让这孙家酒馆名气大不如从前了,去买酒的自然也就少了,所以近来这少东家打算停业几日稍作整顿。”
  夏小柒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过去这个风头的,一瞬间,夏小柒心中多了几分不忍,虽说他帮忙找出了凶手,可是却害的孙家爆出这么大的家丑,导致其生意惨淡,想来这也是自己的过错。
  夏小柒不用说什么,张三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暗骂道:“自己一天天的苟且偷生的活着,还去学别人悲天悯人,真是个呆子。”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带着夏小柒路过孙氏酒馆门前看看,果然孙氏酒馆大门紧闭,门口高高挂着白色的灯笼,明明喧闹的市井,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萧条。
  有谁想过这孙家酒馆也曾经是盛极一时,那时候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从这里购买药酒运回本地做生意,可是现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摸样……
  张三上前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乱世中,大起大落实属寻常,功名利禄不过是黄粱梦一场。
  就在这时,夏小柒突然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的拿着钥匙打开孙家酒馆的后门,还时不时的向四周张望,确定有没有被别人看见。
  这么多年抓小偷的经历告诉夏小柒,只有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算是他拿着钥匙,或是就是这家的主人,也说明他心中有鬼。
  张三也看见了那人,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暗中跟了上去,他们到底要看看这人是要做什么。
  可是那人聪明的很,他进了酒馆之后竟然还将门锁上了,两人没有办法从正门进去,只能爬墙,为了不让那人发现,破坏了他的计划,两人只能趴在墙头,看那人走进房间才站上高墙。
  张三远远的看见那人朝酒窖的方向走去,心中一颤,“不好!”
  顾不得等待夏小柒,张三就飞起一跃跳下了墙头,留着夏小柒自己一个人挂在了墙上,“喂!三爷,你干什么去啊?你回来啊,这么高你让我怎么下去啊……,张老三,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张三自然是听见了,可是现在他又更着急的事情要做。
  刚一走进酒窖,张三就看见了黑暗中那熊熊的火光,一个纤瘦的身影举着一个火把,身处在四周都是密密麻麻酒缸的酒窖里面,挥动着火把情绪激动,传出女子尖锐的声音,“都烧了,我让你们都下地狱!不得好死!”
  说着,那女子激动的将火把投入酒缸之中,这酒都是陈年佳酿,遇火自燃,若是真的让这火将酒窖点燃了,那么不光是孙家,甚至整个西市都会火烧连营,到那时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生命要葬身火海之中。
  张三身手矫健,一跃而起,脱下衣衫,稳稳地接住燃烧的火把,将它裹在衣服里,趁它没有烧起来,直接踢起尘土将他掩埋。
  火苗逐渐熄灭只留下袅袅青烟,张三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就将酿成大祸。
  张三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的样貌有那么几分熟悉,突然,张三想起这人就是那个被浸了猪笼的孙夫人。
  其实张三自诩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对见过的人只要是见了一面,就绝对能够将他的所有特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之所以没有认出孙夫人,是因为孙夫人与之前的变化是在太大了。
  她整个人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中,那斗篷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而隐藏在斗篷深处的她更是苍老的像是一个女鬼一般,脸色苍白虚弱,两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头发也几乎掉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怪不得张三没有人出来呢。
  这时候,夏小柒也已经赶到了,刚才他远远的看见这女人将火把扔了出去,可惜他离得太远来不及阻止,吓得他魂飞魄散,要不是张三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夏小柒一个箭步将罪魁祸首抓住了,“你!你竟然敢放火!你知不知道这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跟我回衙门!一定要治你的大罪!”
  夏小柒从背后制服了孙夫人,他并没有看清这人的脸,只觉得这人出奇的消瘦,夏小柒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绑一具骨头架子一样。
  就在这时,怀中的人整个压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她身量极轻像是一片羽毛一般,直到倒在了夏小柒的身上,他才感觉出来,立马变了脸色,“喂喂喂,你干什么?别碰瓷啊!我可没动你!”
  正在夏小柒慌张之时,他发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夏小柒心中一惊,将她抱在怀中放在地上,这回终于看清了脸,“怎么会是她?她没事吧。”
  张三附身探了探孙夫人的鼻息道:“还好,没有死,不过是昏了过去,现在需要赶紧送医。”
  其实,以前夏小柒是极其厌恶这个女人的,他觉得如果不是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也不会弄得孙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是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浸了猪笼,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夏小柒却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张三背着孙夫人来到了就近的医馆,可是当大夫看清了来人之后,却不顾夏小柒的面子,将他们撵了出去,“走走走!赶紧走!我是绝对不会为她医治的!”
  夏小柒急切的恳求道:“人人都说医者仁心,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死不救?这样的女人死了正好!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留她下来我怕脏了我这地方!”
  夏小柒皱了皱眉头说道:“您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难听了,就算你不救她,也别咒人啊,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上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就算不治,我们自然能够找到医治之人。”
  说着,夏小柒气冲冲的朝门外走,身后却传来医馆讽刺的声音,“夏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奉劝你离这样的女人远点,这谯县上上下下谁都不会为她医治的,都怕医了这样的女子,自己的店会臭名远扬,关门大吉,你啊,还是趁早为她买一副草席,留着给她裹尸,或是直接扔进乱葬岗里吧。”
  夏小柒偏偏不信这个邪,他一连走了数十家医馆,所有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辙,夏小柒赶到了深深的绝望,看着奄奄一息的孙夫人,他有些迷茫了。
  “三郎,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条人命与名声相比真的这么不值一提吗?”
  张三摇了摇头,“你做的没错,他们也没有错,人非圣贤,生而为人,便有身不由己,我们只需做好自己,不辜负在这红尘中走一遭便罢了。”
  张三每次总是能够在夏小柒迷茫的时候给予提点,“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