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初见石老
  南阳市郊区一处临海的庄园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一个椅子上,在海边钓鱼。老人虽然上了岁数,但看上去身体还很硬朗,腰背挺直,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充满的了坚定和严肃,尤其是每次抛诱饵的时候,动作无比精准,时机抓的也恰到好处。
  不过,你会注意到,他的一切动作都是由左手完成的,右手几乎没有动过。
  不一会儿,钓线就被拉直,鱼儿上钩了。他面露喜色,用力挑起鱼竿,一条白肚黑背的鱼就跃出水面。
  “呵,你这老家伙,今天的收获不错啊。”成安国大步走到老头身边,看了一眼他鱼篓里的鱼,感慨道。
  老人偏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身后跟来的陈光和成思瑶。
  “石爷爷。”成思瑶亲昵地跑过去挽住老人的胳膊,撒娇地唤了一声。
  石长安的冷脸上终于露出慈祥的笑容。“瑶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成思瑶的小脸一红,低着头撒娇地晃着老头的胳膊。
  “这是谁?”石长安看向陈光,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老家伙,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神医,我今天特意把他请来就是给你看胳膊的。”成安国说。
  “神医?”
  石长安看了一眼陈光,脸皮子微微一扯,然后也不说话,拿起鱼竿继续钓鱼。
  陈光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东西,你这是干什么?”成安国有点不悦。
  “带着你请来的人,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石长安冷哼一声。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事还不少。”陈光来了脾气,转身就要走。
  “你这老东西,陈光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给你看病,你却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真是气死我了!”成安国骂了一声,就要去追陈光。
  “站住!”石长安突然大喊一声。
  陈光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石长安“噌”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陈光面前,怒声道:“为你刚才说的话道歉!”
  陈光眉尾轻轻一挑。
  “行了啊你。”成安国骂道:“陈光说的没错,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成天这么多事,活该你一辈子找不着老婆。”
  闻言,石长安一瞪眼,成安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怎么着,还想吓唬我?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跟我装什么装?”
  石长安气的一甩手,他继续瞪着陈光,一字一顿道:“道歉!”
  陈光轻哼一声,说:“你不但事多,脸皮也挺厚。道什么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就你?看病?”石长安冷哼一声。“小娃娃,我就问你上大学了吗?”
  “没上大学就不能看病了?”陈光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
  “连大学都没上,你有什么资格口出狂言!”石长安怒喝一声。“你知道我是什么毛病吗,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治好我?被质疑了还好意思出言反驳?”
  “你家长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老师没有告诉过你最基本的礼貌?”
  陈光的脸拉了下来,逐渐布上一层冰霜。石长安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他撸起袖子,右手臂回弯处的枪眼非常显眼,他激动地说。
  “老头子我这胳膊上的伤,是被狙击手射的。当时差点炸断,就连着一块皮肉,军医院的医生帮忙取出子弹,缝上伤口,又钉了好几根钢钉才侥幸保留到现在。”
  他又撩起上衣,露出满是枪眼的胸膛,其中左胸口位置的枪眼最显眼,最吓人。
  他指着自己的上身说:“这些,是老头子我当年为了掩护我的战友撤退,第一个冲上前,充当人肉盾牌时,被敌人扫射后留下的伤。尤其是这个,直接穿过我的胸膛,心脏都被打的缺了一角。是老头子我命硬,才活到现在。”
  几人看的心惊。成安国的眼眶微红,他竟是没想到,这老家伙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伤。成思瑶盯着那一个个枪眼,惊得捂住小嘴。她无法想象,那个年代的军人,为了保家卫国,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石长安越说越激动,撩起长裤裤腿。这下,就连陈光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瞳孔。
  长裤下面遮盖的不是有血有肉的小腿,而是一截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由金属制成的假肢!
  成安国的眼睛湿润,白色的眼球上布满红色的血丝。他盯着那截假肢,身体微微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这几个字是从成安国的齿缝中挤出来的,似乎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陈光的目光也从那只冰冷的假肢,转移到了石长安的脸上。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怒意。
  “呵。”石长安笑了一声,扭头对成安国说:“还记得最后一次撤离的时候吗?我臂力好,扔手榴弹扔的最准,就留在最后为你们垫后。当我刚扔出去最后一个手榴弹的时候,一个子弹打在手榴弹上,直接在我身边炸开。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往前一跃,恐怕被炸飞的,就不止我的一条腿了。”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出眼眶,成安国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样苍老的脸,嘴唇不停抖动着。
  “从那次以后,我们就失去联系了。当时连长告诉我们,说你受了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因为当时情况紧急,知道你没死我们就松了一口气,跟着大部队撤离。等后来危机解除,我们几个第一时间去了军医院,却被告知说你已经出院了。”
  “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我们几个那些日子还天天骂你,说你不仗义,是个白眼狼。我们去过很多部队打听你的消息,都说没有你这个人,你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原来,是你被炸断了腿,被部队开除,回去养伤了……”
  成安国的脸皮一颤一颤的,脸上的一道道沟壑里充满了泪水。
  “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前几年我们又取得联系时,你愣是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那几个月,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之后你又失踪,是不是也是为了疗伤?”
  成安国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让他又气又心疼的战友,眼角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