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与父共舞
  那晚,雁翎和相玫都没有入睡。
  套房里的陈设尽显匠心,彰显出贵族的风华绝代。
  相玫本是一个极爱奢华的人,那晚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只是一个劲儿的默默的发呆。雁翎的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像敲着一面铜锣,时不时的响一声,心里跟着痛一下。
  雁翎实在受不了心里的痛,不由得捏着相玫的手。相玫虽然只是她的姑母,养母,可毕竟是眼瞅着雁翎长大的人
  雁翎告诉相玫,当年的事情,实在不是她的错。可是,她却要承受生身母亲对她的指责。她觉得,假如念慈当年没有生下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的痛苦了。
  相玫情知雁翎的心里难过,一把搂住了她,道:“我看顾你长大,我就是你妈!”
  雁翎哭了。
  相玫忿忿的道:“她不过是找借口罢了。你别信她的话。我倒是觉得,她当年要是咽了气,哪有我们今天的烦恼。我们穆家出了那样没人心的媳妇,实在让我这个做姊姊的想骂娘。”
  雁翎叹息道:“她那样的人岂是讲理的人?”顿了顿,看了相玫一眼,道:“要不是你逼问文彬要结婚彩礼,我也不会给这对夫妻写信。这会儿,不光我受委屈,你也的陪着我受委屈。早知如此,何必呢!”
  相玫的心里窘着,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雁翎止住了泪。
  相玫低声道:“我也是一番好意,生怕你吃亏了,所以才问文彬要彩礼。”
  雁翎喃喃的道:“这会儿,赵念慈回来了,岂是好打发走的?我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像善罢甘休的。”
  相玫道:“赵家渔船上的人都是一副小鸡肚肠!当初,你外祖母家的渔船和赵家渔船是紧邻!我和赵念慈算是发小,岂能不知她的那副心肠?一丁点儿的小事都会斤斤计较半天!哼!偏偏这样的女人竟是阔太命。”
  雁翎没有开口,惘惘的发着呆。她觉得,相玫把所有的缘故都推到了那对夫妻身上,她自己反倒没有过错了!
  要不是她逼问文彬要彩礼,哪会惹出现在的麻烦。
  雁翎又想到,文彬也许已经给狄家打电话了。可她偏偏又不在狄家。文彬肯定会急死了。
  相玫打了个哈欠,道:“今儿算见过了!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以后,那对夫妻就凭良心吧。看样子,那对夫妻是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正好!你也省得为那两口子养老送终!”
  雁翎照旧不吭声。
  相玫自言自语的道:“应该让那两口子见一见文彬!免得他们瞧不起人!”
  雁翎听到这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相玫自顾自的絮叨着,许久才渐渐的住嘴。
  此时,相楠和念慈正议论着雁翎。
  念慈虽然恨着雁翎,可毕竟觉得雁翎实在是一个温婉的女孩子。她对雁翎和文彬的事情感兴趣了。这会儿,她静下心,和男人细细的讨论着。
  相楠告诉太太,他准备见一见廖文彬。念慈倒也赞成。她很好奇,雁翎相中的男子是什么水准?
  相楠道:“听相玫说起,廖文彬是学橡胶工艺的大学生。厂里仅有的两个大学生之一!”
  念慈听闻此言,眉头一皱,乜斜着眼,冷冷的问道:“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不等相楠开口,她立即抢着道:“我告诉你!你趁早别打南洋橡胶厂的主意!那爿厂子是留给儿子一个人的!跟这丫头没关系!再说了,女婿毕竟是外人!”
  相楠听太太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
  念慈道:“我是给你敲过警钟的!你趁早打消心里的邪念!”
  相楠道:“好啦!我们还是商量雁翎的嫁妆吧。还有补偿狄家的事情。”
  念慈不耐烦的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雁翎是你的女儿,相玫是你的姊姊!至于补偿多少,你一个人拿主意吧!反正我已经把支票准备好了!总共那么多钱,雁翎和相玫各分多少,你自己琢磨去吧!我实在懒得管这些闲事……管不起你们穆家的事儿!”
  相楠急忙道:“你歇着吧。不用你费心了。”
  念慈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道:“我告诉你,这次,我们算把欠的账都还清了!以后,那丫头和姊姊休想问我们要半个字儿!反正家里的存款都捏在我手里,你也不能肆意胡为!”
  相楠道:“将来难道不和这头来往了?”
  念慈瞪着相楠,恶狠狠的道:“你还指望那丫头养老不成?她嫁给姓廖的,便是廖家的人了。”
  相楠道:“但愿下辈子……能把亏欠雁翎的……彻底的补回来!”
  念慈恨道:“这辈子,她害得我难产差点儿死掉。下辈子,她竟然还要折腾我!”
  相楠不耐烦的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把那事儿忘了?”
  念慈恨道:“忘不了!带到坟里!”
  相楠没吭声,起身来至门前,摁铃叫来了侍从,要侍从准备上好的海鲜宵夜,法国红葡萄酒。
  他和念慈下船到现在,还没正经吃过饭呢。他决定醉酒,让酒精麻痹他心里的百感千愁。念慈也盼着能喝醉……醉了……心里的烦恼一切都淡了……
  翌日,两口子见到了雁翎和相玫。
  念慈没有戴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和雁翎的长相很接近。可是,她没有温存尔雅与世无争的气质。相反,念慈的眸光里总是闪烁着兀傲。看得出,念慈实在是一个善斗的女人!
  母女俩人反差的极为强烈。
  雁翎拉着相玫的手,压根就不愿靠近念慈。她实在有些惧怕念慈。
  相玫当然故意问道,是不是去家里坐一坐呢?
  念慈看了一眼相楠,相楠道:“还是把利俊和小贝请来吧!你和雁翎既然大老远的赶来了,何必再折腾着回去呢!”
  相玫冷笑着一摆手,道:“直接说你们不屑去我们家里!何必东拉西扯呢!你们都是上的了台面的有钱人,要是硬逼着你们去我那里,岂不是我缺心眼了!”
  相楠不吭声。念慈冷傲的道:“姊姊说的是实在话。狄家毕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要是乍然有贵客登门拜访,岂不惹得街坊们多心了?”
  相楠立即道:“你瞧一瞧你!昨晚上喝多了红酒,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
  念慈冷着脸。
  相玫眼瞅着念慈的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势,想起了昨儿她让雁翎受的委屈,当即咬牙切齿道:“弟妹真是糊涂了!当年,弟妹不也是从渔船上出去的姑娘吗?就算是去了南洋,起初的时候,不也穷的叮当响。”
  念慈冷笑道:“姊姊总是喜欢看顾过去。可这会儿,我毕竟是大富人家的太太了。”
  相楠急忙拦住了念慈,道:“你昨儿不是闹腾够了吗?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呢!我们毕竟是做长辈的!要有长辈的样子!”
  相玫和念慈都不吭声。雁翎窘在一旁,真想逃出去。
  相玫给狄家打了个电话。利俊答应着带小贝前来。那时候,小贝已经放假了,正在家里闲着无聊呢。
  相楠特意要大饭店准备酒席,一切都要上档次的。
  利俊和小贝来了。利俊打量着相楠和念慈,打心眼里生出了仇恨。按照利俊的人生哲学,这对夫妻实在混账。当年狠心的抛下亲生女儿,非但没有遭天谴,反而发了大财。
  相楠和利俊客气的寒暄。念慈只简答的问候过几句,实在懒得搭理利俊。她更不屑和相玫说话,更把雁翎当成是眼中钉。
  相玫仔细的听着相楠和利俊的谈话,生怕利俊胡说八道得罪了相楠。利俊却显得谨小慎微的,除了真心实意的巴结和奉承,便是假惺惺的嬉皮笑脸。
  幸亏有小贝在,雁翎和小贝说着闲话。小贝告诉她,昨晚,文彬打电话来了。雁翎详细的问了文彬打电话的事情。小贝说,文彬知道她不在狄家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他很迟疑的放下了电话。
  雁翎没有再继续问,心里五味陈杂。此时,她真想趴在文彬的怀里大哭一场。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里一直苦楚着。她决定,咬牙忍耐这几天,盼着文彬出差回来。到那时,她会在他的怀里狠狠的哭一场的。
  赴宴之后,相楠琢磨着,要是回套房里坐着,相玫和念慈肯定又要吵闹。索性,邀众人去打网球。雁翎和相玫压根没心情。念慈更是冷着脸。唯独利俊兴致勃勃的。相楠悉心的教着小贝打球的姿势。看得出,他很喜欢侄子。
  打完网球,相楠又邀着众人去跳华尔兹舞。
  大饭店里有现成的歌舞场。
  临近旧历新年,有不少名流们都在里面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穿着燕尾服的富家少爷,穿着精致晚礼服的富家小姐,俊男美女,在柔软的圆舞曲调里转着圈……梳着油光闪亮偏分头的侍从,端着颤巍巍的托盘,把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糕点送到客桌前,深深的一鞠躬。
  念慈本来不打算跟着来。可她转念一想,决定监视着相楠。此时,她正坐在相楠的身边,冷着脸,眼瞅着舞池里转着圈的红男绿女们。
  雁翎孤零零的坐在一簇百合旁。百合还没有盛开,合拢着白瓣。她沉寂着,百合也沉寂着。她的心事藏在心里,百合的心事藏在花苞里。文彬要是见了这对夫妻,他会怎么看这对夫妻呢。这对夫妻又怎么看他呢!一切都是惘惘的。
  相楠请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从没有来过跳舞场,哪里会跳华尔兹舞?
  念慈趁机冷笑道:“她哪里会跳圆舞曲呢?那都是富家小姐们钟爱的娱乐,她哪里有机会见识呢?”
  相玫反唇相讥道:“你别忘了!你当初可是从赵家渔船上出去的!我倒是觉得,当年,你是不是在渔船上跳过华尔兹?嗯?”
  相楠觉得念慈的话很让人伤心。他坚持要教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见实在却不过父亲的盛情,便勉强的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