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渭水之盟(五)
  “砰!”
  枪声响起,颉利的大纛应声而落。
  这一声突兀的枪响,无论是唐军还是突厥军,都是一惊,尤其是突厥的后阵,离的山林较近,那些战马听到响声,顿时惊地四蹄攒动。后阵出现了一阵混乱。
  不怪军士和战马受到惊吓,在这个时代,人为制作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能发出这么大响声的。
  反而是尉迟恭带领的骑兵部队较为平静一些,由于这些骑兵所骑的战马,多数缴获自穿风谷突厥大营,这些战马或许已经领略过一次霹雳弹发出的动静,这会儿虽然也有些受惊,但却并不严重,马上骑士稍微安抚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再看突厥中军,颉利的大纛一倒,立刻有突厥士兵惊吓的跪到地上,望天而拜。
  “天雷劈断可汗大纛了,我们突厥大祸临头了!”
  不用唐军鼓肆,更加信奉神魔之力的突厥人,自己就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拜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那些没有跪地的突厥士兵,此时也是一脸茫然。
  颉利自己也被吓坏了,他抬头一看天空,恰好看到自己头顶有一片乌云,而别的地方,却是蓝天依旧。
  李世民等人也被这一突发状况搞蒙了。
  还是房玄龄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振臂高呼:“天降神雷,佑我大唐,突厥必败!”
  得到提示,程咬金等人也立刻学着房玄龄的样子高呼。渭水南岸的玄甲军、长安城墙上的守军,尉迟恭的骑兵,隐于山林之中的泾阳民夫,此时也一起加入了呐喊。
  “天降神雷,佑我大唐,突厥必败!”
  一时这句口号声,在突厥大阵前后同时响起,直震的突厥士兵心胆俱裂。
  赵云泽此时也蒙圈了,我靠,老子居然一不小心制造了神迹。唉,封建迷信害死……突厥啊,我喜欢!
  唐军的呐喊声还在继续,此时李世民意气风发。对面的突厥大军,在他眼里,已如土鸡瓦狗一般。
  李世民一抬手,唐军的呐喊声渐渐止息。
  “朕,天命所归,自有神佛护佑。尔等蛮族,逆天而行,冒犯神威,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李世民霸气侧漏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本就无心与大唐为敌的突厥部落首领,顿时被震慑住了。
  一个突厥首领的心防崩溃了,他跳下马来,望李世民而跪。这名突厥首领的所部人马,自然也立刻跟从,纷纷下马朝李世民跪拜。
  有了一个部落如此,就有更多跟从者,下马跪地的人越来越多,最终,连突利可汗也朝李世民跪了下去。
  颉利此时心如死灰,他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最终结果了。
  不过,颉利还是保留了草原霸主的体面,他没有跪李世民,而是驱马越阵而出,在马上对着李世民行了个抚胸之礼,口中说道:“外邦君主阿史那咄苾,得闻大唐新君即位,特率邦下臣民,为大唐新君贺!”
  好嘛,颉利不愧是纵横草原的一代枭雄,那脸皮的厚度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之前还喊打喊杀的,一转眼,他上下嘴皮一嘚啵,就变成了是带着人来为李世民贺喜的。那十多万挟弓带刀的突厥士兵,也随之变成了恭谦臣民。
  玩政治的人,谁也不要笑话谁的脸皮,李世民的脸皮比起颉利也薄不到哪里去。他见颉利忽然摆出这么一个态度,也不当面揭破,反而很有礼貌的朝颉利拱手一礼:“贵帮心意,朕愧领了。长安城逼仄,朕就不请可汗入内了。”
  “小邦地狭民困,来大唐一次不易,还请陛下周全待之。”颉利又对李世民言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管李世民讨要点磨脚费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朕自会周全考虑。”
  说完,他又偏过头,对身后的几名臣子下令道:“萧爱卿,高爱卿,便由你二位代表朕,好好招待突厥客人。”
  这就是派出谈判使节了。萧瑀和高士廉领命。
  一场战事,就在李世民与颉利可汗的互打机锋的交谈中消弭了。
  之后,李世民应颉利的请求,派人回长安城传旨,释放了执失思力。执失思力又代表突厥,就在两军阵前跟高士廉、萧瑀进行了谈判。
  最后,就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渭水河畔杀白马为盟,立下了城下之盟。
  突厥人来的匆匆,去的也不慢。一大早,颉利兵临城下,天尚未正午,颉利就撤军了。
  城下之盟不比平常的两国谈判,双方谁也怕再出意外,订立的飞快。
  至于在这一纸合约背后,大唐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就不足为外人所知了。反正此后数年,每当李世民看到空虚的国库时,都恨不得生吃了颉利。
  直到看着突厥人消失在视线里,李世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通折腾,犹是才二十八岁的李二陛下,也照样心力交瘁。那一次次霸气侧漏的背后,是一次次的担着作死的风险啊。
  “臣尉迟恭叩见吾皇!”
  尉迟恭一直严阵以待,监视着突厥的动向,直到突厥人全部撤离了渭水,他才来到李世民面前拜见。
  李世民赶紧上前,双手扶起尉迟恭:“爱卿辛苦了,多亏你及时赶回呀。此战,你当首功。”
  “此战全赖陛下天威,以身犯险降服突厥,臣不敢居功。”尉迟恭一个大大的马屁送上。
  “哈哈哈,若没有你那八万兵马忽至,单靠朕是吓不住颉利的。”李世民大笑起来,很实事求是的说道。
  尉迟恭摇头苦笑:“陛下是听谁说臣带来八万兵马的?加上泾阳城的百姓,臣也只带来三万人。”
  “泾阳城的百姓?”李世民不解的看着尉迟恭。
  尉迟恭一指山林,道:“山林中皆为疑兵,乃泾阳城中百姓假扮,此乃阎立本所献之计。”
  不待李世民说话,程咬金上前一步,大巴掌一拍尉迟恭的肩膀:“哈哈,老黑,原来你也用了疑兵之计呀!”
  尉迟恭一把推开程咬金的“熊掌”,没好气道:“说我黑,好像你多白似的。”
  “哈哈,起码比你白那么一点点。”
  “陛下,难道还有别人也用了疑兵之计?”尉迟恭不理程咬金,直接问李世民。
  李世民苦笑一下,拿手一指长安城墙,道:“这城墙之上,除了三千府兵,其余皆为长安百姓。”
  尉迟恭愕然。
  稍倾,在场君臣忽然一起会心的大笑起来。
  颉利若是知道,他被大唐君臣合伙糊弄了,不知道会不会喷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