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53节
  柳烟钰备感煎熬。
  可胥康安然地侧躺在那里, 没有要动的意思。
  之前不知道麟儿是自己的孩子,他就想躺在这里,他就想抱着她睡。只不过麟儿似一道屏障,令他难以安然。
  现在, 妻是自己的, 孩儿是自己的。
  他再没有理由离开。
  他心安理得。
  现在柳烟钰的言行举止他都能够理解,有麟儿那夜的事情没有摊开来谈, 两人之间便似有嫌隙般。
  他想谈,可柳烟钰明显在回避。
  他隐约能猜到她回避的原因。
  但真相如何,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听到她亲口对自己说。
  现在是两人关系最为微妙的时候。
  不管柳烟钰如何,他不能够退却。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暗夜的宁静。
  柳烟钰暗暗舒了口气。
  麟儿哭得太及时了。
  她边俯向麟儿,边对着外头喊:“掌灯,让奶娘进来。”
  守夜的宫女飞快进来,点上蜡烛。
  屋内亮了起来。
  胥康坐起,眼神探向里侧。
  麟儿嘴巴咧开,哇哇哭,脸上眼泪大颗大颗的,看起来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奶娘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她没敢贸然伸手,只小声道:“太子妃,小主子应是尿了饿了,他每夜都要起上三四回。”
  小奶娃起夜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烟钰抱起麟儿,隔着胥康递给奶娘:“抱下去吧。”
  奶娘抱着麟儿去了偏殿。
  一会儿便没了哭声。
  柳烟钰瞥眼坐着的胥康,“殿下白日里还有要紧的事情,麟儿吵到殿下了……”
  她言下之意,自己想跟孩儿单独相处,他要嫌吵,还是回自己寝宫睡吧。
  胥康却道:“奶娘都说了,小孩子起夜很正常。”
  他不嫌吵。
  他能不嫌吵,可柳烟钰却不能太不懂事。
  胥康不是乡野农夫,累点儿辛苦点儿无甚关系。
  他白日里要去军营,还要跟大臣们商议要事。
  柳烟钰对着外头道:“告诉奶娘,今晚不必再过来了。”
  已是寅时,再不睡,胥康该起了。
  柳烟钰主动把被子往胥康这边扯了扯。
  她自己像只猫咪一样窝到了里侧。
  趁机跟他隔了更大的距离。
  胥康看眼两人间可以躺下一个小人的空隙,阖目躺下。
  来日方长。
  他不急。
  刚过卯时,胥康便起了。
  他刚一动,睡在里侧的柳烟钰便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
  这一晚,她睡得不实,稍有动静便醒了过来。
  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说话时的声音绵绵软软的,“殿下,臣妾侍候您穿衣。”
  左右身份摆在这里,她性子虽清冷,但并不打算逃避。
  胥康还没下榻,他侧头摁住她的肩膀,“你睡,孤自己起。”
  连曾泽安都极少用,更不会用柳烟钰。
  羽睫颤动,柳烟钰清醒了些,她抬起水水润润的眸子,望向他。
  刚睡醒,眼神懵懵懂懂的,宛如清晨沾满露珠的花瓣,宁静柔和,撩人心扉。
  微微张开的唇瓣,轻轻发出了声,“嗯?”
  胥康眸色一暗,忽地偏头,在她如玫瑰花瓣般的红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一触即离。
  果然很软。
  柳烟钰滞住。
  胥康已然起身,姿态从容地穿衣,离开。
  柳烟钰呆滞良久,慢慢回神。
  她抬手,轻抚自己的唇。
  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她呆愣了会儿,慢慢歪到榻上。
  陈之鹤回去后,迅速召集人手。
  “仙草山附近,关于那日的蛛丝马迹均不能放过,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遇到的人都要排查、询问。”
  他撒下弥天大网,就不信找不出真相。
  数月前陈之鹤派人去查,相对隐秘,毕竟当时认为麟儿不是太子的,既要查真相,又不能让人知道真相。查探之时相对缚手缚脚。
  这次,真相已昭告天下,没什么后顾之忧,便大胆地往细里去查。
  连夜搬居绛紫宫的秦路曦,一晚没睡,在宫里发了一夜的脾气。
  绛紫宫里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的。
  地上的碎片刚收拾完,新的碎片又碎裂开来。
  秦路曦砸多少杯盘都不能解恨。
  苍鹰侍机要捉鸡,反被鸡啄瞎了眼。
  她心里恨极。
  玉姑姑跟随她多年,了解她心中的恨意,含着眼泪跪下劝道:“娘娘,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置气,您一心为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皇上这一刻不能体谅娘娘的苦心,事后想明白了,肯定会体谅的。”
  “老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太子妃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太子的?若是太子的,那应该是东宫的一大喜事,小孩子的衣服、鞋袜早该准备了才是,不光准备,还应该样样精心。可太子妃和太子对此都漠不关心的。这根本就不正常。”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秦路曦眼神恶毒,“本宫的凤冠都没了,本宫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娘娘别气伤了身子,您还有九皇子,您不能这样。气大了伤身,皇上也不喜您生气的样子。”
  玉姑姑是忠仆,明知这个时候少说话为好,还是含泪劝慰。
  她不能看着皇后娘娘这么消沉下去。
  秦路曦听了玉姑姑的话,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片刻之后,她眼神淡漠地扫眼地上的狼藉,语气平静无波地说道:“收拾了吧。”
  玉姑姑说得对,她得养精蓄锐,侍机而动。
  陈之鹤派出的人员多,排查询问的范围广。
  不到一天便出来结果。
  一夜未睡的他听到结果后精神振奋,于傍晚时分心急火燎地赶进宫。
  得到允准,陈之鹤推门进入东宫的书房。
  一抬头,他愣了下。
  跟昨晚差不多,小奶娃躺在宽大的楠木书桌上踢蹬腿,两只小胳膊在空中挥来挥去,仿佛要抓鸡似的。
  奶娘规规矩矩站在书桌旁,胥康则坐在桌前,静静看着小奶娃舞手蹬腿的。
  胥康抬眸看到他,“查到什么了?”
  陈之鹤瞟眼奶娘。
  胥康便道:“奶娘到门外候着吧。”
  奶娘踌躇,不知道两个大男人能不能照顾好眼前的小奶娃。
  陈之鹤不耐烦地斥道:“还不赶紧出去。”
  奶娘只好低头躬腰地退了出去。
  陈之鹤走到近前,“殿下,这次臣把附近全查遍了,那晚的事情的确有遗漏。之前查的时候只查了晚间留宿的客人,忽略了白日里短暂歇息的。客栈不光接待晚上留宿的客人,也有去仙草山求医问药的人短暂歇息的。”
  “那日,太子妃的庶妹柳昕云曾带着府里的丫环嬷嬷在客栈休息,后来丫头领着一名穿着道袍的女子来见她。现在想来那便是太子妃了。有人见过太子妃在傍晚时分离开客栈。她离开后柳昕云带着府里的人也离开了。有个附近的村民晚间下山的时候,见到太子妃往山下走。说明那天下午太子妃的确进过客栈,又在傍晚离开,晚些时候太子妃不知何原因又从山上下来。而殿下那晚所在的房间便是柳昕云白日里所待过的房间。其他消息与此事关系不大。”
  能查到这样,已经是很重大的收获。
  起码证明柳烟钰不是置身事外的,她的确与此事有所关联。
  胥康眼睛盯着咿咿呀呀的小人儿,淡淡道:“如此说来,太子妃那晚的确是在了。”
  “没人看到太子妃再次进入客栈,店小二那会儿已经睡了。殿下进去他都未所觉。想必太子妃与庶妹还有事情,遂返回去找,未曾想房间里的人变成了殿下,阴差阳错……”
  便有了眼前的小奶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