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工作起来一向专注,最不喜人打扰,我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只好离开。
  我洗澡后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看书,不知不觉看到了十点多,他却还没有出来,看来今天是没辙了。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翻开手机浏览网页,刚打开,安琳的电话就打进来。
  第十三章
  她也是夜猫子,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剧,大抵吃的是苹果,一口下去清脆无比,连声音都含糊不清,“明朗,有打扰到你和你老公滚床单么?如果正在紧急关头,就果断的挂掉吧,我不介意。”
  我叹气,“一边去你。他还在书房忙。”
  安琳一点情面不留,“一定是你得罪他,他故意冷落你。明朗,你该检讨你自己。”
  我欲哭无泪,安琳什么时候有了算命的本事,这样也能蒙个大概,我叹气,“他不让我去常氏,我们起了争执。
  换安琳疑惑了,“为什么不让你去,那并不是难事。”不过她很快自己给出答案,“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觉得你太笨,去公司会给他丢脸,男人嘛,个个都顾惜脸面。”
  真是交友不慎,她要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卡住她脖子,让她如此埋汰我,我郁郁寡欢,“反正他就是不同意,态度坚决,没商量余地了。”
  安琳唉一声,“那我岂不是不能沾光一起进了,唉,明朗,你怎么能和他起争执呢?”
  我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掐她,“我在寻求安慰,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安琳哈哈大笑,“逗你玩呢,不过说真的,你要真想去常氏,就不要跟他硬争,你是女人,要懂得运用女人的优势,温柔一点,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到肉麻,绝对行之有效。你去试试,相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说的我岂能不懂,但那对常为安来说并不具备实际效用,在这种事上他不会因为我撒撒娇就改变决定,安琳还是不了解他,或者说她只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却忘记了他另外的一个身份:商人。
  跟商人谈判,尤其是跟常为安这样的商业大亨谈判,永远别指望空手套白狼,手中要有足以让他动心的筹码,才有与他商讨的资格。我现在什么都是他的,再没有什么东西足够拿出手与他做交换条件。当然,这并不能怪安琳天真,毕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跟常为安之间还有此般玄机,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夫妻。
  我无力叹息,“没有用。他不会改变主意,他叫我不要再想。”
  “哇喔,听起来你老公真是冷酷,这么冷酷的男人你当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才将他拿下吧,来,给未婚闺蜜传授下心得,是要行忍字诀还是勇字诀……”安琳没什么正行。
  我一个人也是无聊,倒还认真的想了想,总结出几条,“年纪小,主动,放弃骄傲,放下脸面,不要自尊。“
  安琳很没同情心的笑,”听起来是一部血泪史,不过也无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的姑娘追起人来个个手段都比你厉害,老实交待,你还藏着掖着什么秘密武器,嗯?
  仔细想想哪有什么秘密武器,其实最终不过是归根于最庸俗的东西上,我吐出一个字:“钱”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传来安琳的爆笑,“钱?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不过当然不是安琳想的那样,常为安不会缺钱,缺钱的是我,那大概是我一生中最缺钱的日子。
  爸爸为我们创造了优渥的物质环境,让我们衣食无忧,而一旦失去他的庇护,我们很快从天堂坠落,陷入措手不及的窘迫。家里完全乱套,妈妈把所有爸爸曾交给她保管的卡全部拿出来用于还债,但不过是杯水车薪,要债的人一拨接一拨,好似永远不会减少。
  妈妈急的嘴角起了血泡,昔日的娴静高雅都被胆战心惊磨蚀掉,只余下苍白不堪的外壳,白天她对每一个债主低声下气,请求他们相信她的丈夫,晚上则整夜整夜的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手机,眼睛盯着座机,苦苦等待铃声响起。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很快病倒,而此时,家中竟连给她开一间单人病房的钱都交不出来。
  我送她进了医院,之后就跟她一样,除了等待爸爸的音讯,再无其他任何办法。
  爸爸终于在一个深夜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而沧桑,“明朗,你妈妈还好吗?”
  我几乎要在电话中嚎啕大哭,这些时日所经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爸爸一定早预料到,所以他才会这样问,我将如今的境况大略告诉了他,哽咽着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爸爸有些怔然,他的声音带着落寞的颓败感,”是我太大意,低估了对手的卑鄙程度……我找了许多朋友,没用,统统都没用,明朗,爸爸这次恐怕是真栽了。“
  我顾不上细问,只安慰他,“爸爸,常先生帮忙让银行再宽限些时日,你赶快回来,说不定还能挽救。”
  “常先生?你是说常为安?他怎么会无故援手,你去找的他?他如何会答应?他怎么说的?“爸爸一连问出多个问题,让我一时不知该从哪里答起,但事关重大,我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有任何遗漏,仔细的将所有过程都一一告知爸爸。
  爸爸听完后突然静默下来,我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隐约听见爸爸沉重而起伏的呼吸。
  我突然有些不安,轻声叫道,“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长出一口气,那气息通过冰冷的电话线钻入我耳里,让我无端紧张,爸爸的声音有些紧绷,“明朗,你再去找常为安,你告诉他是我让你去的。”
  我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好,我明天就去找他,爸爸,我要怎么跟他说,你随后就回来吗?”
  “明朗。”爸爸叫着我的名字,“明朗,爸爸能不能回来恐怕要靠你了。”
  我茫然不解,但我百分百愿意为他跑腿,”天一亮我就去找他,快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爸爸像是哽了一下,隔着听筒我不确定,但他的声音异常沙哑,”明朗,听我说,现在如果常为安肯出手相帮,我就能挺过这一关,而能让他伸出援手的人,只有你。“
  我听不太明白,只听爸爸继续说道,“我早有所觉,现在更是确定我的猜想没有错:常为安对你起了心思……”
  就好像是一声闷雷,不似炸雷一般在头顶直接劈开,而是缓慢的自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气势并不足以威慑所有,却依然有万钧之威,碾的人心头发麻。
  我听见自己弱气的问了一句,“所以呢?”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突然有些陌生,“所以现在只有你能帮爸爸,明朗,爸爸没办法了。”
  我从来没有设想过那些只在小说里出现的狗血情节有一日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是回来帮妈妈拿换洗衣裳的,家中只有我一个人,空荡的客厅在深夜里尤为冷寂,我止不住颤抖,“爸爸,我是你女儿啊。”
  这一句话却如一剂催化剂,爸爸的语气突然变的坚定,“正因为你是我女儿,所以你更要帮爸爸一把,如果我垮了,你们也就一无所有了,明朗,这是爸爸最后的机会,爸爸没有选择。”
  我不敢置信爸爸所说的没有选择,”所以,爸爸,你是要将我卖给常为安吗?“
  我说的太直白,爸爸许久没有说话,然而他并没有改变主意,“常为安的为人我有了解过,他也许是一时兴起,但想必不会为难委屈你,你只要跟他一段时间,我……”他放低声音,就像小时候哄我吃饭时的声音一样柔和,“只这一回,相信爸爸,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明朗,爸爸没脸强求你,但你忍心看着你妈妈遭罪吗?她没吃过什么苦,身体也不好……”
  我挂断电话,无声的坐在寂静的黑夜里,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手机响起,我接起来,看到上面显示是凌晨四点,“妈妈,你怎么还没睡,是哪里不舒服吗?”
  妈妈叹息,“你爸爸有打电话回家吗?一想到你爸爸在外面可能受到的困苦,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他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要是这道坎过不去,以后可怎么办,明朗,我不怕以后过苦日子,我只担心你爸爸从此不再回来。”
  爸爸是妈妈的全部依靠和重心,她被爸爸呵护的很好,从不曾为柴米油盐忧愁半分,在她眼中,爸爸是天是大树,失去爸爸,她会成什么样?
  我轻声安慰她,“爸爸不会有事。妈妈,你好好休息,要是爸爸有电话来,我会马上告诉你。”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镜子里映出我肿胀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想哭,我不敢再看自己的脸,用热毛巾敷了敷,看上去没那么明显肿胀后,我出门去,坐公交抵达常为安公司门口。
  冬天的风很冷,天气也总是雾蒙蒙的,清晨倒像傍晚般昏暗,无端消弭士气,我在门外等了几个钟头,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公司。
  有几个女员工结伴而行,她们妆容精致,衣着靓丽的有些刻意,踩着高跟鞋边走边谈笑,“真是怪哉,常总此番居然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度假村项目总部就这么重视?”
  “谁知道,只要能天天看到常总,我才不关心项目是否重要。”
  “花痴女,早知道你心不在工作上,看看这一身打扮,比去年相亲时还要隆重,真真不知羞。”
  “喂喂,你还不是一样,嘴巴红的哦像猴子屁股,你到底擦了多少遍口红。”
  我随后进入在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公司里,有人安排我进等候室,我并没有等多久,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见到常为安.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我,他脸上的神情莫测,似在等待一位故人,又似与新友相见,到底是期待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我看不懂,我局促的站在门口,站在他平静的目光里迈不开步。
  最后是他先开口,“明朗,你来了。”
  第十四章
  妈妈叹息,“你爸爸有打电话回家吗?一想到你爸爸在外面可能受到的困苦,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他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要是这道坎过不去,以后可怎么办,明朗,我不怕以后过苦日子,我只担心你爸爸从此不再回来。”
  爸爸是妈妈的全部依靠和重心,她被爸爸呵护的很好,从不曾为柴米油盐忧愁半分,在她眼中,爸爸是天是大树,失去爸爸,她会成什么样?
  我轻声安慰她,“爸爸不会有事。妈妈,你好好休息,要是爸爸有电话来,我会马上告诉你。”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镜子里映出我肿胀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想哭,我不敢再看自己的脸,用热毛巾敷了敷,看上去没那么明显肿胀后,我出门去,坐公交抵达常为安公司门口。
  冬天的风很冷,天气也总是雾蒙蒙的,清晨倒像傍晚般昏暗,无端消弭士气,我在门外等了几个钟头,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公司。
  有几个女员工结伴而行,她们妆容精致,衣着靓丽的有些刻意,踩着高跟鞋边走边谈笑,“真是怪哉,常总此番居然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度假村项目总部就这么重视?”
  “谁知道,只要能天天看到常总,我才不关心项目是否重要。”
  “花痴女,早知道你心不在工作上,看看这一身打扮,比去年相亲时还要隆重,真真不知羞。”
  “喂喂,你还不是一样,嘴巴红的哦像猴子屁股,你到底擦了多少遍口红。”
  我随后进入在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公司里,有人安排我进等候室,我并没有等多久,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见到常为安.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我,他脸上的神情莫测,似在等待一位故人,又似与新友相见,到底是期待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我看不懂,我局促的站在门口,站在他平静的目光里迈不开步。
  最后是他先开口,“明朗,你来了。”
  我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喉咙里像被破布堵住,每一个字都说得分外艰涩,“常先生,我爸爸叫我来的。”
  他没说话,手臂搁在扶手上,双手十指交叉平亘在胸前,这个姿态呈现出强者的从容和闲适,更衬出我的无措窘态。
  静默到底有多久我已估算不出,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更长,都是煎熬,稚嫩的我如何熬得住,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背后是被秘书出去时顺手带上的实木门,门板冰凉,与我手心的温度差不多。
  常为安一直看着我,自然将我这幅模样收进眼底,他似乎笑了笑,笑意一闪而过,声音却平淡而微冷,“想不到你爸爸……”
  他很快停顿,转而说道,“明朗,站那么远做什么,你怕我?”
  能不怕吗?他英俊绅士,永远彬彬有礼,看起来就像亲切的邻家哥哥,抑或是温和的年轻前辈,却有一颗阴险深沉的心,就算是一桩龌龊的交易,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甚至反客为主。想想前几日,就是在这里,我竟然还对他充满感激,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真正用心,我的愚笨是一方面,然而他的高深演技更是一方面,这样的人就像披着羊皮的狼,怎能不让人害怕。
  常为安换了个姿势,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有意无意的握紧又松开,周而复始的动作似乎带着一种为难的不确定,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审视,“你爸爸叫你来,是为何意,明朗,你可明白?”
  如此明知故问,又是为何意,是检验我的决心还是考验我的智商?
  不管哪种,于我而言,都是无地自容的屈辱,这屈辱的根源在爸爸,却更得益常为安的推波助澜,他不明白对我说,只放出一个诱饵,引诱着爸爸亲手将我送上门。他到底是从爸爸一出事就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手着实厉害,明面上选择权在我们,实际上却没有选择,亦没有退路。
  他玩弄鼓掌间如此容易,也一定很得意。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都是倔强而好强的,有时候执拗的近乎固执,在这个时候,在他明知故问的挑衅里,我被激起一点斗志,顽强又可悲的想维护哪怕一点点自尊。
  我握紧手心,艰难的与他对视,“只要做你的情妇是吗?我会遵循,但我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爱上你。”
  我以为他会嗤笑,会嘲讽,会不以为然的反问我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甚至会用更犀利的言语进一步羞辱我。
  然而没有,常为安在我说出这些话后眯起眼睛,这让我看不起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都突然冷冽下来,犹如外面幽暗沉重的天空。
  他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微微上扬,语气清淡却认真,“哦,是吗?那你爱谁呢?”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并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我不过才刚刚看见它冰山一角,美好还未及享全,倒要先尝到它的苦涩无奈,志宇欲吻我时颤动的眼睑再次浮现,我不由心酸,双目涩然,“你不是见过?”
  常为安唔一声,“那个小男生。”
  我点头,“是他,我喜欢他,我的爱情都给了他,以后不管怎样,我心里只会爱他一个。”
  彼时的我只不过想维护可怜的自尊,对男人的天性懵懂无知全然不解,不知道有些话是要烂在肚里也不能对男人讲的。
  常为安从桌前站起来,一步步走过来,他高大挺拔,身姿卓然,整个人散发着上位者的自信从容,而他的脚步落在厚实的暗纹地毯上悄无声息,似一只狼,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带着让人畏惧的危险。
  他停在我面前,漆黑的眼睛落在我脸上,“真是专情的好姑娘,真是伟大的爱情。”
  他最终还是出言讽刺了我的幼稚,轻飘飘的两句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我对视他黑漆漆的眸子,那里面的冷意使我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