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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吵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这个星期的第几次了,楼底下的张大爷气势汹汹,拄着拐杖把隔壁的房门砸的震天响。
  谁也不敢出来应一句声,老张头快七十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没人付得起这个责任。
  所以都憋着,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等人走后再继续狂欢,继续嗨皮。
  也或许有人马后炮的说几句,就比如大头,他嘟嘟囔囔,骂着老不死的东西。
  当然,这话当面是没人敢说的,孔叙住在隔壁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殃及池鱼。
  万幸的是大爷讲理,偶尔看到孔叙下楼买东西还会劝她几句。
  最常说的就是隔壁屋子里都是杂碎,小姑娘你听我话,离他们远一点。
  大爷不能害你。
  又或者这小姑娘不错,老老实实的没什么动静,比那帮小杂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离他们远点,大爷不能害你。
  今天又吵,大爷怒发冲冠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头,连踢带骂,对着紧闭的房门疯狂发泄。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方齐回来,看见大爷后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走。
  也是巧了,才一转身就碰见孔叙开门扔东西,男孩想也没想的就登堂入室,推门进去。
  他松一口气,转过头看到愣在原地的孔叙。
  唐突了。
  确实是唐突了。
  方齐笑笑,先上车后补票的说道:“让我躲躲。”
  孔叙没来得及说上话,男孩看见桌子上的碗碟,巴掌大的小碗里稀稀拉拉的盛着半碗清粥。
  他想也没想的就脱口去问:“你又喝粥啊?”
  总共他也没见她几次,似乎每一次都是一小碗清粥。
  连个咸菜也没有。
  孔叙掉头,绕到桌子另一头把碗碟收走。
  她说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了。
  “怪不得你这么瘦。”
  方齐挑个椅子坐下来,看孔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
  这个时候又想起来了,他贸贸然的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应该是出于礼貌,孔叙说没事,张大爷彪悍无比,你撞见他只有狗血喷头的份儿。
  上次你救我,这次换我救你。
  或许是真心,也或许是假意,不管怎样说,又一次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孔叙有点局促,但她并不讨厌方齐,也不讨厌方齐的突然闯入。
  是非好坏,孔叙一向都拎得清楚。
  “有人给你打电话。”
  手机响了一阵,方齐提醒她。
  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但孔叙认得它,所以摁一下手机,女人说或许是打错了吧。
  粉饰太平,无人挑破。
  方齐挠挠头,只苦恼门外的谩骂。
  今天骂的格外久,颇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架势。
  然后男孩的电话响,大头火急火燎的告诉他先别过来,老张头疯狂砸门呢。
  孔叙没忍住噗呲笑了一声,方齐也是挺无奈的说:“孩子死了你来奶了,现在才想起我啊?我骨灰都让老头给扬了。”
  多余。
  实属多余。
  算不上太熟,也算不上陌生的两个人坐在一起真有点尴尬。
  受不了这种局面,方齐打破僵局,开始没话找话:“今天骂的挺久的哈。”
  “没事的,你在这里躲着吧。”
  今天扮演的是善解人意的小小少女,孔叙撑着下巴往外看,像是自言自语:“我这里不来什么人。”
  是啊,如孔叙所说,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从不跟谁联系。
  甚至也极少出门,整日整日房门紧闭。
  方齐性格好,朋友多,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类少女。
  他觉得新奇。
  “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孔叙摇摇头,有点疑惑的反问回去:“这怎么会无聊呢。”
  离开了醉生梦死的春上,脱离了昼伏夜出的生活,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啊。
  平淡又安静,没有起伏,没有波澜。
  她甚至都恨,恨这样的生活太短太短,迟早会有人出现,打破今日岁月静好的局面。
  许久不见的江惩,他迟早都会回来。
  会怪她逃跑,笑她愚笨,要她好看。
  “你真奇怪。”
  “你也奇怪。”
  他们给彼此定论,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们说对方是一个奇怪的人。
  然后用余光看一眼对方,都忍不住抿嘴笑笑。
  幼稚。
  幼稚鬼。
  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久了,也没有最初那样尴尬了。
  一张桌子,二人面对面坐着,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家长,李家短,哪家超市的酱油过期,哪家面馆的馄饨好吃。
  你想吃吗?
  想吃我们一起。
  聊的好好的,方齐突然问这种问题,给女人问的一愣,好半天没回过来神。
  啊?+.!?
  啊????!
  什么?!?
  什么一起!//!??
  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孔叙面部表情都有些崩坏。
  方齐双眼含笑的看她一阵,然后才说:“吃馄饨,我们,一起。”
  说我们的时候他指一指自己,又指一指孔叙。
  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像方齐这样开朗热情,永远闪烁着,像一轮太阳。
  所以她招架不住这样热情的伙伴,也招架不住这样热情的邀约。
  半推半就,不知怎么的人就在店里坐着了。
  但她不安,如同涨潮的江水,汹涌澎湃。
  前车之鉴摆就在那里,她的眼泪还没流干呢,所以不敢再相信谁了。
  贺虔说的对,没有免费的午餐,每一点好都是另有所图的。
  试图要走,又被方齐握住了手腕。
  回头看,多余的话他不说,只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然后目不转睛,他看着孔叙。
  女人也看他,嘴唇嗡动几下,缓缓开口说:“方齐,我害怕。”
  第一次,她正儿八经的叫他名字,然后可怜巴巴,她说怕。
  “好吧,那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走。”⒫ó⑱.ⓐsìⓐ(po18.asia)
  “那我给你打包一份行吗?”
  总吃白粥,身体该受不了了。
  迟疑一阵孔叙才点头,别扭的不敢和方齐对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是真的怕了。
  赶上学生放学,店里人多,他们等了很久。
  期间方齐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小捧玫瑰。
  裹着报纸,粗糙简单,却红的那样张扬,那样好看。
  他看见她家瓶子里枯萎的花了,他也猜出她舍不得换。
  所以又买几支,扎成一捧,试图点燃她的贫瘠和苍凉。
  一开始她说不要,试图划开距离,反复推脱。
  直到方齐说起那天除夕,我忙忙匆匆,不小心撞到了你。
  这是你的花,是我赔给你的花。
  声音很轻,却目光灼灼。
  孔叙又看他,然后心酸的把头低下。
  自嘲笑笑,没由来的,女人难过。
  他对她这般好,她连回应一下都不敢。
  这样干净的一个男孩,只是跟她站在一起都算堕落。
  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成廉价,说成下作。
  那天的孔叙她落荒而逃,期间不敢回头,看玫瑰有没有掉落。
  前车之鉴让她害怕,自知之明要她退缩,所以逃跑,头也不回的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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