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节
  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原始宗教,那些来自天地的神灵比总统有用,有些身体不舒服,向神灵祈祷,再喝点巫医给的草药,就能好。
  如果这都不好,那就说明此人没有得到神灵庇佑,应该去神灵那里请求宽恕,然后,他们就可以去没有病痛与灾难的天堂里,永远幸福的生活。
  他们不认得总统,却认得ak。
  这种会喷出火舌的空心金属棍子,能迅速夺去一个健康人的生命,让一个家庭失去壮劳力,从而陷入崩溃。
  老人们称之为“神罚”,年轻人则会努力搞一些“神罚”回来,或者自制“神罚”。
  自制神罚的材料很简陋,不使用无缝钢管的枪会炸膛,老人们会认为这是神灵对企图僭越神之权力者的惩罚,就……还是“神罚”。
  路菲菲打算让四十个保镖跟着,肖勇被这个架势惊呆了:“这么多!”
  路菲菲点点头:“你不要太指望他们,他们虽然是退伍士兵,不过,这边的战争烈度,大概就跟土匪火拼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对战术、队型的认知,可能还不如那些选秀明星的保镖,所以,才只能靠人数来充充场面。”
  “打了这么久的仗,还不会战术?”肖勇很难理解,土八路都搞出三三制了。
  路菲菲耸耸肩:“你猜他们为什么会打这么久?就是两边都没脑子,谁都压不住谁,只要没死绝,就会继续打。”
  他们没有总结经验,复盘学习的概念,水平大概还不如汉朝的匈奴,匈奴在战国时期被秦赵轮着揍过几回之后,好歹长进了一点,还把汉高祖刘邦给围在白登山了。
  路菲菲看了一下时间:“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出发,路上大概要八个小时,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
  钱进不解:“这边离矿山不就一百一十多公里吗?”
  110公里,八小时?
  在上海的话,就就是松江大学城到滴水湖。
  在北京的话,就是从赵家洼到密云水库。
  反正……就是还没离了本市,开车也就两小时,骑自行车骑快一点都到了。
  从机场到使馆区的路况还不错,车子能跑到时速五十公里,让钱进对这个国家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问道:“为什么要开这么久?是限速,还是会堵车?”
  路菲菲:“路况很差。”
  钱进:“我觉得还不错啊。”
  路菲菲笑起来:“你说的是从机场过来的路?你觉得那个很好?”
  “嗯,跟我老家县城里的路差不多。”
  路菲菲告诉他一个不幸的事实:“那条是全国最好的路,身份跟我们国家那种能跑120公里,每公里造价几千万的高速公路一样,还是中国援建的。”
  有人嘀咕了一句:“难怪,看着那么眼熟。”
  中国人修路一大爱好,一定得有个绿化带,相当有辨识度。
  第二天一早,代表团的人看见一辆长得像金杯的面包车停在门口,众人正准备上车,路菲菲从副驾上下来:“你们先在后备箱拿一件防弹背心穿上,这批背心是法国人留下来的,质量还不错,我已经试过了。”
  “啊???”
  代表团的成员们大为惊讶,他们是听说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才来的。
  怎么就要穿防弹背心了?
  矿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日本人没买的真实原因吗?
  路菲菲解释道:“平时他们村子里也会互相打一打,谁知道咱们会不会赶上,他们未必冲着咱们来,不过还是有流弹的危险,穿着呗,现在又不热,也没多重,还不要钱。”
  大家听着有道理,都穿上了。
  路菲菲又问他们会不会用枪,一人能发一支。
  “不是有保镖吗?”肖勇不理解,四十个保镖保护他们几个,怎么还要自己拿着?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你们要吗?大学军训的时候,应该都有打过实弹吧?”
  有是有,不过,只有团长肖勇拿了一支,其他人都没要,他们已经在脑补:
  自己被悍匪围住,身上没武器的人没事,身上有武器的人被悍匪先行一步干掉。
  这与媒体和舆论宣扬的方向有关:“女孩子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门,不要带武器,不要反抗,否则会激怒坏人,武器也会被坏人夺走,成为坏人的武器。”
  他们虽然是男人,不过在这里,他们的处境跟女孩子也差不多,毫无压力地接受了媒体的理论:要顺从,要听话,只要老老实实,就不会受到伤害,大不了挨几巴掌几拳,被抢点钱呗,大男人难道还能被劫了菊花。
  然后,路菲菲说了一句话:“对了,黑人对黄种男人也很t有兴趣,在澳大利亚出了好几起中国男留学生被几个黑人□□的新闻,这边没有出新闻,可能是因为消息都传不出去。”
  钱进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是拿一支吧……”
  其他人也纷纷伸手:“我也要。”
  “给我一支。”
  其实代表团的人都摸过真枪,有的是民兵训练,有的是大学军训,准头不好说,怎么开保险,怎么三点一线,以及枪口不能对着自己和自己人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车子启动,一共六辆车。
  前两辆是保镖的车。
  第三辆是代表团的车。
  第四辆是装设备的车。
  第五辆和第六辆也是保镖的车。
  开出使馆区,再开出富人区,前方的路忽然就变成了泥巴地。
  路面上那些内战期间被炸出的坑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前几天下雨,积了一些水在里面,轮子压过去,溅起好大的水花,旁边的孩子欢呼尖叫,主动凑过去,在他们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又增加了一些新鲜的泥点子。
  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路菲菲昨天已经跟斯宾塞打过招呼了,他的人又去跟沿途村庄里的长老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克制一点,就算村子里要打架,也用棍子石头打,不要误伤到他尊贵的客人们。
  开了四个多小时之后,司机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停下,让大家下车活动活动,吃点带的干粮当午饭。
  这里的传统食物就是面粉烙的死面饼子,酒店体贴地给准备了一点黄油。
  死面饼子配黄油,不是不能吃,就是大家还没有饿到非吃它不可的地步。
  看着大家都很痛苦的样子,钱进忽然起起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我有老干妈!你们等一下!”
  钱进兴冲冲爬上车顶行李架开包,当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在动,是当地人,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少,正向这边围过来。
  他尖叫一声:“快拿枪!”
  同时从车顶一跃而下。
  四辆车上的保镖们迅速扔下手里的饼子,提起枪,跑步过来组成队型,将代表团护在中间。
  身在和平年代的代表团头一回在现实里听到那么整齐响亮拉枪栓的声音。
  肖勇第一个拔出枪,大喊一声:“大家围成一圈,路菲菲站中间。”
  钱进用颤抖地声音对路菲菲说:“你别别怕啊……我我们会保护你的……”
  路菲菲:“谢谢啊,你的枪,保险没开。”
  钱进红着脸,赶紧把保险拨开。
  奔跑过来的脚步声停了,刚才钱进在慌乱之下,只觉得到处都是人,现在等这些人全涌过来站定,仔细数数,也有二十多人。
  大多数人手里握着的枪都很粗糙,一看就是自制的垃圾货。
  只有几个人拿着的是制式枪械,大概是趁内战时候捡来的,与人均手端ak的保镖团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单比人数,二十人对四十人,就算肉搏、挥棍子扔石头,他们也不占优势。
  安静了几秒后,保镖队长先开口,对着他们用当地语叽里哇啦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对方回答了几句。
  然后,那二十几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走的时候,速度比来时还快了一点。
  队长过来,用法语对钱进说了一通,钱进翻译:“他说,那些人认错人了。”
  路菲菲问道:“他们是反政府武装份子,还是什么?”
  钱进把队长的话翻译回来,他们就是普通的劫匪,哪里是肥羊经常路过的地方,哪里就有他们。
  代表团里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好,至于他们想劫的人,就自求多福吧。
  路菲菲却觉得事情不对:“钴矿在内战之后就一直关闭,金矿不在这条道上,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值得他们出动二十几个人打劫?”
  “有没有可能,他们本来是想劫去金矿的人,走错路了?”钱进问道。
  路菲菲摇头:“不太可能,整个国家一共也没多大的地方,又不是沙漠草原,沿途还有村庄能问路,就算李广来了,也不会走错。”
  肖勇当机立断:“还是先走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带着援军杀回来。”
  经过刚才的突发事件,已经没有人有胃口继续吃饼了,老干妈的魅力都不够。
  大家匆匆上了车,车队继续向矿山开。
  钱进的脸色有些难看,肖勇安慰他:“在非洲其他国家也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一定会先建好工业园区以后,才开工。”
  只要不打仗,商人们建起的园区就是仅次于使馆区之外的安全区域。
  钱进紧抿着嘴唇点点头,脸色还是不好。
  坐在旁边的同事还以为他是因为刚才忘记开保险,被路菲菲提醒了,男人的自尊受挫,便安慰他:“我第一回 用枪连子弹都没装,以后有空多练练,熟能生巧。”
  “不是……我……我扭到脚了。
  刚才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没站住,脚踝扭到了,在紧张的气氛里,根本不觉得痛,现在放松下来,大脑才感觉到疼痛,脚踝已经肿胀起来。
  同事看了一眼:“哎哟,这得算工伤!”
  兼任随队医生的同事摸出了固定带,给钱进绑上,肖勇还在开他玩笑:“我得给公司写份报告,在土匪袭击事件中,小钱英勇负伤,得申请嘉奖。”
  车里的人都笑起来,钱进的脸更红了:“别笑了,别笑了……”
  路菲菲没笑,她还是觉得这群土匪背后必有主使人。
  团里有人觉得他们可能就是退伍后没有得到安置的士兵,没饭吃,只好出来抢了。
  路菲菲不这么认为:“要是稍微打过一点点正经的仗,也不会直接端着枪冲出来,只要往前一点点,就有掩体,他们可以在道路中间放路障,把车逼停以后,先开枪,打坏轮子,然后再动手。”
  “就这里人的作战能力,哪能想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