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节
  收入好,福利好,再为了几十几百块的勒索,就没什么必要了。
  特别是以前特别好欺负的中国人,现在已经直接跟总统和局长搭上了线,他们再得罪中国人,就相当的不划算。
  白鞋帮的那十几个瘸子,则是路菲菲留给本地帮派的警告。
  他们背后的人不会来救他们,对于已经没有用的人,连抚恤金都收不到。
  继商业联合会之后,华商会也正式提交注册,章程由五家在此地的五家中国公司拟定。
  基本上提供的项目,跟商业联合会差不多,也是互保为主,还有提示各种风险、给予办事便利等等。
  海外华人实在是很容易受欺负的群体,只有抱团才能生存。
  曾经发生过华人获得开采金矿的权力,挖啊挖,出金子了,本地军阀忽然带兵来占山,说因为军事原因征用这座山,一征用就征了六年,好挖的浅层金矿都没了,才把矿山还给他。
  对当地人好,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按中国人的风格,给人送钱送东西,就是对他好,他应该会心怀感激。
  但是,本地人会认为这是上天安排的使者来给他送东西,他要感谢的是上天,跟你这个使者没有关系。
  如果“使者”因此跟他要什么,那是另外的价钱,如果“使者”因此生气,跟他发生冲突,那是“使者”在欺负人,上天是不会欺负他这么一个好人的,那么,此时“使者”就是独立的个体,与上天没有关系,为了复仇,可以打可以杀。
  这种莫名其妙的双标,是很多初到这里的中国人不能理解的,因此发生过很多一系列的连环谋杀事件,凶手被抓到之后,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华商会可以给这些初来乍到的中国人提供一些关于本地文化的培训,避免出现此类糟心事。
  本来大家一致决定把会长给路菲菲当,路菲菲婉拒了:“我就在这里待一小段时间,之后就要回国了,还是应该让你们长期在这里的人做比较合适。”
  几个人商议后决定,把会长给刘姐当,林阿南开玩笑说:“你手握军权,你不当谁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刘姐还想客气客气,推让一下。
  路菲菲笑道:“现在咱们都不在国内,就不用搞三请三让这一套啦,你做就很好,在这里能出的最大问题,就是人身安全。如果别人做会长,遇到麻烦的同胞得报到会长那里,再由会长找你,多出一道流程,时效性就没那么强了,就你吧。”
  路菲菲说的正是其他人推刘姐当会长的理由。
  路菲菲设立华商会的另一个意义是让大家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里没有死刑,就算无故杀人,说是关二十年,其实也就坐三五年的牢,要是运气好一点,刚进去就赶上政变,他们就会被放出来,说不定还能为新老大立下从龙之功,摇身一变就成功臣了。
  受害者哪敢对功臣说三道四。
  所以,在这里,暴力犯罪就跟玩似的。
  很多中国人都已经被拦路抢劫抢习惯了,甚至有人随身带一点小钱,就是等着劫匪来的时候上贡保命用的。
  有时候劫匪还挺讲究,开口要三十块,给他五十块,他还会找二十块回来。
  最可怕的,反而是熟悉自己的人,特别是自己的同胞。
  曾经出过一件事,中国老板被人活埋了,埋他的人是他很信任很熟悉的老乡,老乡因为挖金失败而破产,便把主意打到赚了不少钱的同乡头上。
  本地人根本不在乎抢劫罪,正常情况下,抢就抢了,得到了钱,就不会要命。
  要命的是,这位老乡的脸不小心被老板看到了,老板企图跟老乡套近乎聊聊曾经的感情,结果反而让老乡决定下死手。
  在路菲菲的计划里,华商会平时会体贴关怀在这里的华商们的事业和生活,谁有点什么难处,都可以找华商会寻求帮助。
  通过这些信息,华商会就可以准确掌握谁遇到麻烦了,评估这个麻烦有多大,是不是能过得去的坎,以及会不会因此导致破产。
  以及通过那些因路菲菲而得到好处的本地人,也编织出了一个广大的信息网络,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比如某人缺钱到底是因为项目临时缺乏流动资金,很快就能补上,还是因为赌博和吸//毒导致玩空了家底。
  这些信息都会被送到华商会核心成员的手里,避免好心借钱帮人过关,结果成了肉包子打狗,甚至可能为了不还钱而痛下杀手。
  初创的五位成员都是从商多年的人,只想在商业上赚钱,不想杀人放火,更怕被同胞老乡背刺,所以他们理解并认同路菲菲的计划,痛快地签字。
  此时肖勇的代表团已经完成了对矿山的整体勘测工作,对矿产的品相非常满意,向国内公司汇报后,国内希望尽快拿下这座矿。
  拿下矿不是问题,路菲菲开得价格很合理,完全在公司的支付能力之内。
  问题是那个矿,它是小松株式会社偷偷摸摸勘探出来的,也就是此前没有人在那里开采过。
  它不像已经很成熟的矿区,被英美国度的大公司掌握,那路修得可好了,堪比从使馆区到机场的路,甚至比那条路还要更宽敞一些,方便更多的保镖车辆跟随在左右。
  现在,钴矿山没有一条能走运矿车的好路,也没有可以住人的生活区。
  水要去遥远的地方挑,山上只长草,连能取暖的树都没有,得买天然气。
  天然气都是用大塑料袋卖的,充进塑料袋,扎紧,然后抓在手上,远看着就像一个普通气球,相当随意。
  不管在全世界哪个国家,“想要富,先修路”都是至理名言。
  不止是修路能为沿途的人带来机遇,修路的钱本身也是一笔巨款,从村公路到高速公路、铁路,永远有在里面赚钱的人。
  赚钱不可怕,可怕的是,捞了钱还不好好修。
  或者说,从中得了好处的人,就根本不想让路修好。
  只要路需要重修,就又是一笔巨款。
  如果拿钱给这边的人修,还不知道修成什么鬼样子,说不定那路修好一年就彻底废了,需要重修,到时候往来的车辆都得受影响。
  而且本地工人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不说干得质量怎么样,他们根本就不想好好干。
  下雨不能开工、太阳出来太晒要休息、天黑看不见不能开工,清凉无雨又无太阳的好天气,干一小时要休息十分钟。
  一个四车道的水泥路,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干了一整个工作日,定睛一看,进度只有两米。
  如果不是亲自看见,路菲菲都不敢相信,同时又理解了,为什么在人均很穷,很需要工作的非洲,各家中国建筑公司还是喜欢从中国招聘建筑工人,而不是直接使用本地人。
  肖勇本来想的是让本地政府先把基建搞好,他们再来开工。
  路菲菲带他去了一趟某处的工地参观学习,肖勇立马决定放弃这个想法:“还是我们自己修吧,等他们修好,可能要二十年。”
  修路和修生活区的钱全部由购买钴矿的公司支付,就这,负责道路施工的部门还不乐意,他们觉得钱可以你们付,人应该是由我们出。
  谁都不想要拿钱不办事的员工。
  双方的利益谈不拢,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公共道路施工部门的负责t人是斯宾塞的铁杆追随者,在内战时,为斯宾塞出过不少力,斯宾塞跟他关系不错,所以,当路菲菲向斯宾塞询问协调意见的时候,斯宾塞显得十分为难,他才刚刚上位,根基不稳,连对已经投诚的对手都不想使用强硬措施,更不可能对付自己人。
  但他也不想就此得罪路菲菲,这个中国女人给他提供了很多好处,而且不是给一笔就结束的好处,就连首都警局的罗切斯特局长都得了她的好处,新一期的警员招募刚开始,就有很多年轻人积极主动报名,他们报名的理由就是觉得开警车穿防弹背心在马路上兜风看起来很帅。
  “亲爱的斯宾塞,我们这个矿山呢,是希望可以尽快开采的,国内有许多企业在等待着钴矿开工,贵国工人的工作效率,我想您也知道,我并不想使用美国南方种植园主的手段对待你的人民。所以,请您允许我使用中国工人。道路和生活区修好之后,周边的本地人都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如果矿山一直不能开工,那么,我曾经承诺过要雇佣80%的本地员工,也无法实现。”
  路菲菲双臂张开,双手按在桌角上,上身微微有些前倾。
  就算她是个女人,也让斯宾塞感到了压迫感。
  路菲菲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矿石提炼、运输,也需要人手,多少人活一辈子,不过追求的就是有饭吃,有屋住,农业靠天吃饭,不如做工赚得多,能够拥有稳定工作的人越多,他们就会越支持您。”
  话,是微笑着说的。
  她的动作则让斯宾塞清楚地明白,如果事情没有向着路菲菲希望的方向发展,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斯宾塞犹豫了很久,他缓缓点了点头:“我会帮你试试说服他,不过……希望你能理解,就算是我,也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说服他。”
  路菲菲点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不过,如果与克莱尔先生说话让你感到为难的话 ,我可以跟他聊聊,或者,让他喜欢的人跟他聊聊?”
  听到路菲菲的话,斯宾塞心里放松了许多,紧绷着的嘴角都微微扬起,露出合乎礼仪的角度。
  他相信路菲菲说的“喜欢的人”不是□□,或是其他任何一种会吐出火舌的物品。
  中国的生意人与其他白种人相比,还是非常和善的,他们更愿意用语言说服对方,而不是火力。
  路菲菲不会伤害他亲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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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首都到钴矿山的路上,有十六个自然村庄。
  每个村子里都有管事的长老。
  与中国古代的“皇权不下乡”有些相似,首都的法律在这里几乎等于没有,一切都由村里的长老说了算。
  村里有不少年轻人在首都谋生,合法和不合法的都有,这些年轻人,也视法律为无物,只听长老的。
  他们属于本国最强势的民族,身体非常强健,就是没怎么受过教育,他们曾经是科利亚的死忠,给斯宾塞添了不少麻烦。
  后来,他们向斯宾塞投诚,成为斯宾塞拿出去向别人炫耀自己深受民众爱戴的证据。
  斯宾塞上位后,他们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特别的政治诉求。
  有一天,几辆汽车来到这些村子,车子里下来了一些本村的年轻人,还有几个陌生的中国人。
  他们为村子带来了丰厚的礼物,除了食物,还有抗旱的水稻种子、肥料,以及一辆车。
  带头的中国女人告诉他们,以后进城买卖东西,就不用辛苦的背着一百多斤的东西往返,用车就可以。
  她还告诉他们,很快,村子旁边就会有一条路,那条路会直通一个庞大的矿山,会有几千人在那里生活,村子里的年轻人,也有机会在矿山里得到工作,安稳地工作,每月得到固定的收入,不再需要干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村子里下到四岁,上到八十的人都被路菲菲描述的美好未来所吸引。
  特别是女人们,男人们出去“干一票”,能带着战利品平安回来,她们当然很高兴,不过总有失手的时候,村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女人的哭声,不知是谁又失去了丈夫,谁又失去了儿子。
  真要是彻底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哭几天还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就怕像“白鞋帮”那几个人那样,人没死,干不了活,还得吃饭,脾气又大,成了家里的活祖宗。
  路菲菲告诉村里人,她带来的这些东西,普通矿工随便就能买得起,工作个一两年,他们村子里的生活就能跑步进入资本主义,晚上有灯、拧开水龙头就有水、一拧灶具开关就有火,桌上至少能有四个菜……
  这些对于村里的女人非常有诱惑力,旱季的时候,她们要走很远才有水,清晨出发,中午才能回家,火也得自己生,吃饭更是死面饼子配一碟土豆或是豆子做成的糊糊就是一顿了,肉要好久才能吃得上一回,主要看男人能带回来多少战利品。
  路菲菲将一些美味的小零食分给村里的孩子们,告诉他们,只要村子里的人能去矿山找工作,或者做沿途的司机生意,这些零食,以后他们天天都能吃到。
  这些几岁的孩子,平时跟着大人杀人放火抢劫,见惯了残酷,却没享受过一天的生活。
  路菲菲仿佛只是来通知一下他们将要迎接的美好生活,顺便带来了一点“先导预告”,然后,她就走了。
  过了四五天,路菲菲带去的东西都被吃完了,孩子们开始回忆着零食的美好。
  男人回家后发现桌上不再有香喷喷的熏肉火腿和带劲的酒水,也开始变得惆怅。
  都说养成习惯要二十八天,可是,只过了四五天,他们就好像已经适应了吃香的喝辣的生活,离开之后,抓心挠肺地想。
  他们本可以忍受现状,如果他们未曾见过更好的生活。
  村里一位在城里工作的年轻人受全村人所托,找到路菲菲,想了解一下她对村里人说过的路什么时候开工,矿山什么时候开始招人。
  路菲菲很遗憾地告诉他:“由于公共建设部门的人不愿意接受我的一些小小的要求,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她也说了,她的小小要求,只是用她家乡的人做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