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枫拿着鸡出来,索拉也不急着接,竭尽全力做戏给巴利看。
  瞧见维卡五颜六色的脸,夏枫的心猛地一沉。
  随即把鸡丢一旁,对巴利说道:“姐姐肯定认识贼人,因为她说蒙着脸呢,就是怕被认出来。”
  维卡被索拉弄得恼羞成怒,一时气急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大巴掌打过来。夏枫快速一闪,她的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巴利的胸口上。
  巴利心下本就有几分怀疑,又毫无准备的挨了打,这臭娘们的手真重。当即一脚狠踹过去.....
  维卡呜咽一哼,抱着肚子蜷缩在地半天发不出声。
  “老贱货,说,是不是你叫儿子们去抢的?我看你是要翻身作主了,给你几天好眼色,就忘记了我们的毗湿奴神主有四只手。当年你背着半斛米就嫁进来,没休你反而把你心养大了。”吼着又踹出一脚,把维卡踢得仰面而躺,变成肚皮朝上的大青蛙。
  “说,是不是你叫儿子去抢的。”
  巴利的嘴和脚都不停,边骂边踹,每踹一下维卡就抖一下,脚脚不落空,一直把维卡踢得卡在大屋的门槛边,再踢就到外边去了。
  夏枫发现门口有个人影子,想走过去悄悄是谁,马上被索拉抓住:“别去管闲事!”见别人挨打,从没被丈夫打过的索拉甚是高兴。
  夏枫用力拍开她的手,冷冷盯她一眼。心说曼尔离开好几天了,你们今天上门,明显是有备而来,怕我坏事?我才没那么闲心呢。
  索拉让夏枫看得心里不舒服,直觉这个女儿离他们越来越远。
  等夏枫移到门边,那影子却消失了。维卡的牙齿都被踢掉一颗,和着血水吐了出来。
  她有些不忍,猛然想起那个影子的身形有些像昆陀。
  只听维卡断断续续地交待,说是她叫伊扎干的,还有一个是请的流民,现在肯定找不到了。
  “东西呢?”怀疑得到证实,巴利把维卡拧起来,抡圆了胳膊使劲煽了四个大耳刮子。
  夏枫本能地咬紧了牙齿,巴利右手用力极猛,已经红得吓人。索拉二人只是皱了下眉头。
  维卡的那张脸,此刻肿成猪头,她根本听不见巴利在说什么,手指胡乱挥动两下,晕了过去。另一只被虫蛀了一半的后槽牙顺着鲜血滑进脖子里,腮帮子好像都变了形。
  夏枫暗骂她蠢,早点晕过去也少些打。同时又极度惊讶,这个老家伙下手好恨,这是陪他过了二十年的妻子呀。
  “你们等着。”巴利把他的正妻丢到地上,迈脚往外走,怒气冲冲去找伊扎。
  索拉幽幽来了一句:“怎么没打死?”
  ☆、第24章 栽赃
  夏枫心里一紧,对索拉又多了一层认知。中国有句古话:最毒妇人心!
  伊扎三兄弟是一起回来的,昆陀走得快,先到屋。可是马上又回头告诉大哥和弟弟说父亲回家了,夏尔的父母也来了,还在商量着什么事儿。
  伊扎一听,想等“客人”走了再回去,正好旁边有人下石子儿棋,便跟着玩。甘波更烦夏尔一家,随即也坐下来看围观。
  昆陀却不知去哪了。
  所以,本来要去大路上堵伊扎的巴利,在看到这儿子们没接着自己,到了村也不回,火气又加了一重。
  直接上去一拳击向伊扎,鼻血立时飞绽开来。
  “孽种,你作的好事,净给我丢人!”
  根本不给伊扎留面子,揪着他的领子像拖死狗一般拽回家。
  伊扎脑子嗡嗡作响,只知祸从天降,连说话都忘了。
  巴利把维卡打得狠了,现在手上有些乏力,想到儿子还要上战场,便没下重手。
  但是他问一句,伊扎就反驳一句,气得拿出了火绳枪。要是伊扎还不交待东西藏哪去了,就要嘣了他。
  索拉和库纳见识不对,赶紧上前拉着。打死了去哪找银子?
  巴利吹胡子瞪眼,额上青筋毕露,他也急呀,担心等会收工的邻居们过来围观。现在门外已经围了很多年轻人,这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狠喘一口气,吼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东西在哪?你说是不说?”
  夏枫不会审案,但会读一些人的微表情,作为一个咏春拳近战高手,捕捉对手的下一招是必修课。她修为不够,极细微的拿不准,太激烈的神态一猜一个灵,认为伊扎很可能被冤枉了。联想到刚才门口的人影,猜测是昆陀,那人渣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巴利停止殴打,屋子里刹时安静下来,夏枫突然注意到楼上有响动。
  忙喊:“进贼了,楼上有人。”
  吓得门外围观的人一轰而散,生怕被当成贼。
  巴利提起火绳枪就冲上楼,动作迅猛,一点也不输他在床上的风范。
  “不对,人往厨房去了。”夏枫又喊,见巴利没下来。赶紧钻进厨房,发现昆陀的半个身子消失在窗口。
  当她把脑袋伸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人。
  夏枫正犹豫着要不要点名昆陀才是凶手,昆陀已经从大门处进来了。他作势诧异,然后赶紧去帮着甘波扶维卡。
  甘波刚才一直忍着,现在见到二哥就放声大哭。“妈吉达,妈吉达,你醒醒啊。”
  趴在地上的伊扎毫无反抗之力,就如一坨烂泥,看见二弟进来,也像有了依赖,习惯性地寻求帮助:“昆陀,父亲说我抢了小妈姐姐的东西。”
  话音刚落,巴利就从楼梯上扔下一包东西,红糖洒了一地。
  “还说不是你,这些萨卡纳就是从你床底下找出来的。要不是以为进贼了,我还没想过去你房里搜。”
  “怎么会?”伊扎目瞪口呆。
  巴利气火攻心,奔下来一脚踢向伊扎的脸......
  “你当我傻?”言下之意,偷了东西还敢藏在卧室,仗着老子不敢狠打,咬死了不交待,白花老子力气。
  你还不傻?夏枫听到一声骨节错位的声音,伊扎的鼻梁根断了。
  她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指认昆陀,在证据面前,只会让蠢巴利怀疑她的居心。夏枫深看昆陀一眼,再次握紧了拳头。这人六亲不认,心思歹毒,狡诈多端又运气极好。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随即,夏枫就想通了维卡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子反正是要入伍的,巴利不敢胡来。如果他们真回不来了,次子以后就是家里的一顶梁柱,不能有事。夏枫对她无语,这个女人的智商好令人着急,换得是自己,打死也不会认,根本不会在儿子间作出选择。
  昆陀有岳家依靠,有母护,自己又满肚子奸计,任何人都舍得利用,如此没有道德底限的人,岂止是可怕,简直就如一条盘踞在脚边的眼镜蛇。平时不出声,出声咬你三步倒。
  夏枫有点萎了,思道尽量不要跟他正面冲突。能蛰伏一天是一天。
  巴利发现粮食没有,只有红糖和二十个卢比。
  伊扎本想打死不认,可是维卡已经醒了,悲哀又可怜地望着他。他心骤地一酸,暗自咬了咬牙,不再吭声。
  维卡气若犹丝,缓缓解释道,那一半让流民拿走了。
  夏枫好不佩服印度女人顽强的生命力,换成后世随便一个普通女子,或许真的被打死了。
  “证据们”非常符合维卡当时招的供词,更验证了初时夏枫在门外看见的人影就是昆陀。她想不通伊扎为什么要认,简直愚不可及。自己是个包子,就别怪狗跟着,两口子都一样。
  最后巴利把卢比分一半给库纳,索拉接过十卢比还想再说。
  巴利今天首次在这二人面前爆发,意思是我为了这点东西把老婆打得半死,儿子也抽得遍体鳞伤,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你们还想怎样?那十个卢比要留给伤者买药。
  索拉这才换了一脸惶恐溜之大吉。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夏枫没有。索拉或许也有想到,但她只管要钱,才不会帮巴利家审案。抢劫的是两个人,有一个是昆陀,另一个是谁?
  流民不会有棉布裤穿。村民平常说的流民不是普通贱民,而是贱民中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们肤色稍黑于四大种姓1,从不敢出现在村子里,要来也是团伙性质,用得着蒙起来吗。昆陀要真叫了流民,可能巴不得他露出脸吧。
  也不会是甘波,那天他没有离家。而两个贼人又是一起进尼尼莫村,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夏枫不得不把目标放到帕丝塔的那个管家舅舅身上。
  达尔尼,也就是尼尼莫村大地主的管家,第四等种姓。能做管理的“首陀罗”不是世袭就是因为其有出色的能力,比如把神庙里的祭司们巴结得好。需要运作,就需要钱。难说这昆陀就是因为与之臭味相投而入了人家的眼。说不定他们裹在一起没少做龌龊事,在夏枫的分析中,另一个强盗的来源已经呼之欲出。
  夏枫加紧了离开这个村子的计划,要跑路得好好拟个章程。钱是最重要的,另一个是身份。
  必须想办法搞到钱,再搞到村牌,然后才能决定去哪里。
  1(其实人家才是印度原本的主人。四大种姓是侵略者:先是白种雅利安人,再是黄种蒙古人。
  三色人种“交汇”形成了次亚大陆特有的肤色。肤色越深的人,理所当然的越贱。参见美国土著印第安人,因为被奴役的失败者肯定最惨嘛。所以印度搞出来一个种姓制度,用作压制土著。)
  ☆、第25章 不速之客
  巴利原本准备在走之前交待一翻,让正妻和儿子们善待他的侧妻,回来后他还要“享用”。但经过索拉恬不知耻的一闹,着实败了他的兴。
  他甚至有些后悔,这小贱人就屁股比别人强上一点,其他地方一无是处。五官毫不出众,眼窝不够深,鼻头不够尖,在他眼中离美人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以后长大了,也不会有多漂亮。不像他们莫卧儿王朝的人,倒有点像他在东边见过的乌斯藏人......
  看到这里,巴利发现夏枫有一个优点。就是她的肤色也像乌斯藏人,比常人浅,再怎么晒也不黝黑。如果其他地方用曼尔的五官来补足,再穿漂亮点,出去人家还以为她是个贵人呢。
  看毛啊!姐姐脸上又没有花。夏枫被巴利盯得很是不爽。
  巴利无意识地甩了甩头:可惜。
  夏枫眼疾手快,把唯一完好的那个饼子抢到手里,低头默默地吃起来。
  却不知道刚刚下桌的巴利,已经以yin棍的眼光把她从头到脚品味了一翻。
  巴利的消息准确无误,次日一早,庙里的祭司们就带着地主老爷,也就是村长挨家挨户发告示了。
  通知他们下午就去镇上报道,凡是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必须全部到齐。哪家要是不听命令,直接当贱民论处。
  村民里闹成一祸粥,没人敢逃啊。土地就在这里,能逃到哪去?即使不逼他们,知道战火很快会蔓延过来,他们也必须顶上。甘波那帮“手下”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应该早做准备,谁能想到他说的打仗是指隔壁邦。急匆匆跑到巴利家来真心“巴结”甘波,却得知他不用去。
  一张张稚嫩的脸庞,露出赤果果的嫉妒。甘波那个开心呀,打脸了吧?恨不得全村都知道他的特殊待遇。
  通常小猴子们得意忘形朝树下吐口水的时候,火红的猴子屁股必定是高高翘起摆在大猴子的面前。
  甘波冷不丁地挨了巴利一耳光,摸着起棱子痛麻了的肥脸,才明白自己该有的表现是什么。
  巴利冷冷盯着他,有些后悔把他宠过头了。第二次露出愁苦的神情,眉头很久都没松开。最后,他走到维卡的床前,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把门关了起来。
  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就连夏枫也没偷听到,只知他俩嗡声嗡气地咬了半天耳朵。
  后来巴利走时,维卡拖着身子送到门外,无声地流泪。
  夏枫竟然看出好几种情绪来:悲伤、感激、甚至开心。
  总之,把她都搞糊涂了。
  维卡终于哭舒服了,招呼甘波把药油给她。
  这人也糊涂了?儿子媳妇不是都送巴利去镇了吗。夏枫知道药油在哪,举手之劳而已。
  维卡没料到夏枫不但拿药给她,还主动帮她抹药,一时有些征住。心道:这小贱人平常可是傲气得不得了,既滑不溜手又浑身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