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爹说死掉了,死掉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
  不会陪着自己说话,不会给自己做饭,不会给自己洗衣服,甚么都不会了。这下看到这个阿娘又静静的躺着,大娃一下子吓得哭了起来,|“阿娘,我不要你死。阿娘,我不要你死。”
  听见大娃的哭声,霍香梅吓得一下子蹦起来,“怎么啦?怎么啦?阿娘没死,阿娘活得好好的。”
  外面那群娃,也不知道怎么听,听成阿兄喊“阿娘,我不要你死”,哭着跑进来,看见自家阿娘抱着阿兄一起哭着,他们也扯着阿娘阿兄哭了起来。
  还好这是霍老爹已经出去了,许三郎也不在,否则还真的以为霍香梅要死了呢。
  霍香梅的哭点一下子爆发出来,也不管甚么了,抱着几个娃就大哭。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开始忙农活,忙生计。脑子都在不停的转,只想自己和家人过得好点,这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缘分。可是这些日子实在是觉得精神不好,心累了,回想起从前那些日子,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好,哪个才是真了。直到听见大娃的哭声,才醒悟过来,再也回不去了。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嚎大哭起来。
  说她做作也好,说她矫情也好,说她无理取闹也好,反正她现在就是想罢工了。
  这哭过之后,霍香梅发泄了出来。其实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也明白这心理。来到这半年,自己的心态一直停留在,我把这当做一份工作,我只是过来工作的。长期下来,大量劳作,于是这职业病爆发了。
  哭过之后,霍香梅又冷静了下来。她本来就不是情绪特别多的人,哭过了,心情也就好多了。
  好好的安慰几个娃,明确的表示自己不会死。然后拉着几个娃一起睡了一觉,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
  哼着小调开始做午食。
  等许三郎回来,看见霍香梅和几个娃都是眼睛红红的,但是神情却是很愉悦。许三郎不知道该说甚么,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
  霍香梅为自己早上的别扭不好意思,面对许三郎也不知道说甚么。
  霍老爹看见自家娘子眼睛都红了,几个孩子也是,而许三郎居然一声不吭的只顾着自己扒饭。他也不知道该说点甚么。
  几个娃看见大人都不说话,也不敢吭声了。小孩子最会看大人脸色了。
  于是,这顿午食,许家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食完,平时能吃光的锅碗,都剩下不少。
  午食后,许三郎悄悄拉过大娃,问你阿娘怎么哭了?
  大娃说,阿娘可能要死了,我哭了,她才不死的。
  唬得许三郎悄悄的看了好几次霍香梅,确定她没有要死的念头,对大娃说让他一步也不要离开自家阿娘。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家。
  霍老爹想了想,还是跟上许三郎,一起往地里去。
  下午,许家的院子静悄悄的,似乎连雉子也不敢叫了。
  霍香梅让几个娃出去玩,他们都不愿意,神情就是怕他们一出去了,自家阿娘会出事的样子。
  霍香梅感到特郁闷,又窝心。
  太阳下山前,许三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汉子,一起用木棍挑着一捆捆的麻回来。
  霍香梅赶紧让他们放下喝口水。许三郎偷偷瞄了下霍香梅的神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家的麻种得不多,就三亩地,一个白天就全部收割回来了。纺成线,再织布,够许家十口人用两三年了。
  夕食时,霍香梅主动向许三郎问接下来的麻要晒多少天。
  许三郎一激动,筷子都掉了,赶紧捡起来,胡须下的脸都红了,“要先用清水泡软了,再一丝丝的拣出来,再一圈圈的放进篮子里。等晒干了,把那些丝卷成球。大概要三天才能晒干。搓线的时候,再放进水盆浸软,用三五股麻团一起,一手拿着丝,一手按在瓦筒面搓擦,就可以做成线条。以后想做衣服织布时,再用纺车织就行了。”
  “三郎,不用说的那么详细。大娘以前是纺线织布的能手。”霍老爹见许三郎说得那么详细,赶紧表明自家娘子以前就是个要好的,绝对不会拖许家后退。
  可这是霍香梅,只好悻悻的笑了。
  “阿爹说的是,我知道大娘是个能干的。”其实许三郎也觉得自家婆娘虽然有点小小娇气,可是干甚么都是能拿出手的。现在他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和她多说两句吗?今天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过话。现在好不容易她开口了,许三郎恨不得马上变成话唠。
  天黑之后,回屋子。
  独自面对霍香梅,许三郎倒是不知该说点甚么了,看见霍香梅上炕了,也赶紧跟上,“这就要入冬了,先烧炕。今年被子不打算塞麦吉了,我打算去粱邑看看能否买到木棉。”
  话一开,语气就顺了,“本来说了秋收过后,去打猎,给你打兔子皮狐狸皮的,。结果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有空去。那……那等麻纺好线了,我们一起去粱邑。不用着急织布。上次我回来拿的布还有很多。”
  第40章 丈人传经笨婿恍然
  “我们一起去,带着孩子?那家里怎么办?”霍香梅听见说能出去逛逛,心里是非常高兴的,毕竟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了,有点压抑了。
  “带孩子,全家一起去。忙活了大半年,大伙一起乐乐。”许三郎想了想,咬咬牙说,“你想买胭脂也行,就算把家里的钱都带上,也没关系。”
  霍香梅倒是觉得好笑了。就家里的银子省点够普通一家三口人,生活十年了,这用买来胭脂,得多奢侈,“我不是那么好颜色的,别浪费钱了。家里孩子多,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许三郎在夜里看不清霍香梅的神情,自己的脸上倒是浮现,就是你这样说,我也是不相信的。
  今天自家老丈人可是传授了不少经验给自己,给自家婆娘买东西一定要舍得,她嘴里说不要的,估计都是想要的。别傻呆呆的听她说要留给孩子花,不舍得甚么的,纵使是她们心里惦记着孩子。只要你还是坚决的买给她,她都会一边拒绝一边心里暗暗高兴的接受的。
  许三郎当时惊诧的问霍老爹,难道妇子都是口是心非之人?
  霍老爹说,那是妇子的生活情趣。
  这会许三郎真真正正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这不,一听自己说就算是把家里的钱都拿去卖胭脂,这婆娘嘴里说不要浪费,要花在孩子身上。可这语气可比之前刚刚听到说一起去粱邑时轻快多了。
  “你家汉子能挣,不差你这点胭脂的钱。孩子长大靠自己,想要甚么自己挣去。”许三郎试探着伸出手搂住霍香梅的肩膀,见她没反对,暗暗的高兴,然后又唾弃自己,怎么能这么迁就自家婆娘。
  “唯唯。”这会霍香梅倒是真的高兴起来了,就算这汉子是哄你的,可他说愿意把家里的钱都拿给你去买胭脂,说明家里的钱你也可以自行支配。他把你当一家人,是一体的。
  “到时候,我们不用急着回来。现在馆舍都已经重新开了,我们可以住一晚。把家里过年需要的年货置办了,那里的货品比较齐全,还有很多是我们这蔺县没有的。还有很多染得很漂亮的丝布,葛帛,你也可以买来做衣服。你可以做长裙。给孩子也做两身,天气冷了,不能再穿犊鼻裤了。”
  “唯唯。”霍香梅听着许三郎的唠唠叨叨的声音睡着了。
  许三郎说着说着,没听见应答声,凑近一看,就着窗外的月光。这婆娘早已睡着了,看来今晚是办不成事了。不过就这样看着她,再一起慢慢入睡,感觉似乎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