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手术
  数字图腾的厂区边上的小区整个都被买了下来,一个高标准精装修的小区生生被当成了数字图腾的员工宿舍。那些醉心于研究的技术人员们喜欢这里,他们在这里一样能有良好的生活环境,而距离实验室还近,不用在往返上下班上浪费时间。研究员们中间有不少人有怪癖,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有人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穿着睡衣抓起员工id卡就朝实验室跑。于是,集团专门在厂区和小区之间修建了一条玻璃钢的通道,通道里用比较节能的通风手段始终维持比较温暖,而通道两头都是类似于高尔夫球场里用的那种电瓶车,带着员工卡就能使用。而自从通道建成,半夜里跑实验室的研究员越发地多了。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气氛有些紧张,数字图腾的厂区,研究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连带着整个居住小区也进入了戒备状态。由于忽然之间整个区域里都是大家熟悉的人,明目张胆穿着睡衣上班,直接换上实验室的服装进入工作的“不羁”青年也多了起来。而这些人的轻松,着实冲淡了整个戒备地区的凝重气氛。整个厂区里,树立起来的防空导弹和高炮阵地,打开了的蜘蛛系列装备的出击口和这些人相映成趣。
  新建的研究中心是少数几个始终保持超高工作负荷的地方之一。在这里工作的人通常就直接在大楼里的休息室里休息,甚至不少人就直接在办公室或者实验室里的沙发上披上毯子倒头就睡。尤其是这几天,这里的紧张程度可以让一些没有经历过类似场面的新手累吐血。
  主刀医师纪容这几天一遍遍核实各项准备工作,虽然她现在隐隐是世界显微外科和脑外科方面的第一人,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手术。甚至9成以上的手术器械都是她从来没用过的。
  另外,外界的压力也是空前的大。由于郑时文和安全局等等在各方面的情报挖掘工作,大家讨论研究之后觉得以美国的实力,在人工智能领域落后于数字图腾的程度大大小于他们原先的预计,可能也就落后他们10年左右。10年,对于已经达到了很高水平,绝难再进一步的数字图腾来说,是个很有压力的数字。这些聚集起来的核心中的核心们在工作上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进一步增加了。而对于一直在医院方面进行相对松弛的工作的纪容来说,她可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气氛里工作过。整个生活都跟打仗一样。
  对这个前所未有的手术的观摩团,阵容一样是空前的。观摩团恐怕要包括两到三个中央常委的人,来自军方,国家级实验室的核心研究员之类的人物也有若干。至于研究中心内部,这个标志着数字图腾的核心研究团队的尖端成果的手术,毫无疑问会受到全体的关注。基本上到了手术那天,除了必要的配属各个实验室的值班人员,其他人都会在现场或者通过同步转播来看着纪容进行手术。
  然而,纪容却没有被压力打倒。好歹她也是一路苦练出来的超绝技术,除了她,恐怕没人敢接这个手术,她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有自信的。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当她拿着手术单子找人签字的时候,却发现一帮人在耍宝。
  项目的最高负责人吕振羽看着手术单,纳闷地说:“手术啊,直系亲属去签。你拿给玛丽安去。她和小玛丽的关系近得不能再近了。”
  手术单子传到玛丽安手里。玛丽安瞪大眼睛,说:“好像她是差点死在我手里的。再说了,我和她算是什么类型的亲戚啊?这个……没办法定义吧?”玛丽安也拒绝了。
  虽然这个手术有没有人签字也必然会进行下去,但纪容着实有点郁闷。又不用担什么责任,咋就那么怪异呢?
  还是纪容的丈夫,翟佳雄给她出了主义。翟佳雄带着纪容直接跑到吕璇面前,把手术单仍在吕璇的写字台上。
  吕璇有些纳闷:“怎么了?”
  翟佳雄嘿嘿奸笑着说:“你的女人,你不管了?”
  “哼!”椴儿在吕璇背后狠狠弄出了点响声。
  吕璇有点尴尬:“别胡说,什么叫我的女人?”
  “人家抛父弃家,不远万里到了你身边。她跟着你跑去北大西洋玩的时候,身边的信用卡里只有212美金,还是赖着不肯走,也没有叫苦。这份情义啊,现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了啊。”翟佳雄并不介意这个时候吕璇的办公室里有不少不相干的人,他们都是研究中心的行政和后勤服务人员,这类工作绝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生在担任,相对于研究人员,这些人比较清闲,相对于任何人,这堆人都比较八卦。
  吕璇苦笑着,只好拿过手术单,在签名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吕璇只能这样。不然,翟佳雄会生生将他和小玛丽之间的事情描绘成足够写电视剧的经典悲情故事。饶是如此,吕璇也知道,研究中心里的八卦是少不了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纪容心里再有压力也烟消云散了。
  纪容将要操作的,是世界上第一台全部采用虚拟现实技术的显微外科操作台。由于手术的部位在后脑比较敏感的区域,已经不是人的技术可以进行直接操作的了,而手术的复杂程度又不允许使用全自动程序操作,对于大脑和周边的神经血管之类的处理,需要有最好的医生来进行现场判断。于是,数字图腾的狂人们弄出了这台东西。
  操作台的病人部分是一个框架结构的平台,小玛丽已经面朝下躺在了框架上,头部用软硬结合的固定架支撑起来,身体上则插满了各式各样维持生命的管子和用来监视人体各类数据的电极。在头部周围,一系列的观察仪器被仔细排列好,ct,x光,全电扫描等等,所有的观察数据都被集中起来,生成一个手术区域和周边区域的详细的三维模拟图,精度非常高。
  纪容的操作则在一个几乎全封闭的球形座舱里进行,她的手上要装上装着精度超高的动态感知元件的操作手套,头上带着全息造像头盔。她的全部操作都是用自己的手,拿着虚拟的手术工具对着三维模拟图来进行的,她的所有动作都会被忠实传递到专用的,从房间顶上悬挂下来的超高精度机械手上,用完全没有无效振动的动作来对小玛丽进行手术。
  整套东西配合起来的定位精度能够达到千分之一毫米,能够完成目前世界上所有登记在册的手术项目。不放上病人的时候,医生也可以在操作室里进行无数种手术的模拟训练。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于操作者的要求非常高,这种操作是不能配备助手的,除了要时刻注意手术区域的情况外,其他的各种数据都要随时自己查询,虽然数字图腾有完善的声控技术,对于操作者还是比较苛刻的。为了让操作者能比较放松,那个密封的操作室里还有音质绝佳的监听耳机,让操作者挑选自己喜欢的音乐来放松神经。如果还要找个缺点的话,那就是,这套东西的价格太贵了,整套东西的成本不会低于7亿美金。
  纪容心里默默回想着已然模拟过无数次的手术过程,踏进了操作舱,带上了头盔,在一侧的cd槽里插入自己最喜欢的钢琴曲,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按动了启动开关,整个手术开始了。
  手术分成3个部分,首先是组织整理,将小玛丽后脑受创部位的组织进行进一步的修补和整理,并尽量在不损害组织的前提下为第二步的操作流出空间。
  然后是将预制的硅芯片放入小玛丽的大脑,并和周围的神经系统进行连结。由于小玛丽大脑受损比较严重,单纯进行组织整理已经无法取得完善的效果,而数字计算理论的发展似乎也无法解决全部问题,只能依靠数字计算理论结合植入芯片来克尽全工。由于数字图腾对于芯片设计和对于人类的思考机制的研究基础都异常扎实,两片植入的芯片不会有大的副作用,可以至少在大脑内工作5年到10年。
  再之后则是在大脑的一个部位进行激光扫描,将这一块在任何普通人类都属于未开发区域的脑组织排列组合成一个功能强劲的生物芯片。并和相关的大脑区域进行连接。同时,这部分组织还具有一定的和硅芯片重叠的功能,可以保证即使硅芯片出了问题,也诅咒维持小玛丽的大脑运转。
  最后,就是进一步的组织整理和收尾,缝合工作了。
  整个手术预计持续的时间长达48小时。
  这样一个手术,凝结着整个数字图腾最优秀的技术团队无法计算的努力。至于前后投入的资金反而是小事。吕振羽早就宣布过,资金不是本次研究需要考虑的问题,反正一旦中印开打,不愁没订单没利润。虽然这番话让那些军方和情报部门的人极其郁闷,但对于所有研究人员来说,则是最美妙不过了。也正是因为大家不计工本的全情投入,才让小玛丽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来接受这次史无前例的手术。
  手术开始5个多小时后,精力消耗已经超标的纪容就吩咐自己的学生给她挂上了葡萄糖,准备了意式浓缩咖啡,在第一阶段完成前,她可是没有时间休息的。
  对于实验室里的大多数人,他们至少参与了一部分的研究,试验的说明拿在手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三维图像和纪容的操作,多少也明白些。而对于那些凑热闹来观看手术的人来说,则不知所云。而对于有些人来说,看手术则是一种煎熬。
  玛丽安在手术开始不久之后就从观察室走开了。这个时候,整个大楼显得安静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玛丽安悄悄跑进角落里一个没有窗户,狭**仄得如同单人牢房的休息室,她没有开灯,只是将灰黑色的毛毯披在身上,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蜷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寒冷。她的心里有莫名的恐惧,手术台上的小玛丽可以说是因为她而走到了今天的境地,生死一线。今天的手术,没有任何人提到关于成功率的问题,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而谁都知道危险性是超级高的。玛丽安一面自责,一边怜悯着手术台上的小玛丽,却又不自禁要把自己和小玛丽的处境联系在一起,小玛丽和她,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她一直以来过的,就是小玛丽的生活啊。
  玛丽安枯坐了几个小时,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坐在玛丽安身边。那正是吕璇。吕璇同样忍受不了看着自己熟悉的人躺在手术台上,而手术结束似乎还遥遥无期。他也同样担心玛丽安。
  吕璇搂住玛丽安的肩膀,稍稍紧了紧,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动作了,他轻声说:“无论如何,手术结束以后,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玛丽安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什么的。一直以来,吕璇都是非常平和地对待她,虽然开始地时候有些埋怨,但逐渐变成了对她的同情和关注。当小玛丽这个将他们两个人牵扯到一起的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们都是需要安慰的人。
  玛丽安偎在吕璇怀里,好像身上的寒冷都逐渐在消退。她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控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久之后,她就在混杂成一团的思绪的陪伴中沉沉入睡。
  在冗长的手术时间里,玛丽安醒来了一次。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鞋子被褪下,整齐地放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装着点心和咖啡的保温盒。她嫌恶地看了看食物。而周围仍然寂静得让人害怕。玛丽安将毯子绕在身上,靠着墙角坐着,慢慢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等待什么,或许是手术的结果,或许是又一个温暖的怀抱。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玛丽安几乎又要睡去的时候,房门被轰地一声推开。走道里明亮的灯光让已然习惯了黑暗的她睁不开眼睛。吕璇冲了上来,用力晃动着她的肩膀,兴奋地说:“手术成功了!手术成功了!”然后忘情地将玛丽安用力搂在怀里。玛丽安还没有决定到底该开心还是任何其他反应的时候,吕璇已经松开了她,有些荒腔走板地冲出了房间。整个大楼仍然是安静的,安静得能够听到大楼里每一丝远近不同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