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各有喜忧
  杨琏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当高泽拿出宫中的令牌的时候,巡夜的士兵就不敢多说了,能拿出这样的令牌,代表着他的地位非凡,宵禁是用来管理百姓的,达官贵人就不在此列了。
  高泽也坐在马车里,杨琏认真地拱拱手,道:“高公公,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令人措不及防哪。杨某只是一个武夫,还望高公公指教一二。”
  高泽抿抿嘴,杨琏的这番话他才不信,说杨琏是武夫,他相信,但要说杨琏是个没有心机的人,高泽压根不信。这个时候,杨琏故有此问,自然是有他的深意,难不成,是在试探我的态度?高泽沉吟着,齐、燕之争,素来已久,如今看来,没有彻底分出胜负之前,这事儿不可能会平息,杨琏表面上是向他问计,实际上是看他的态度,究竟是偏向齐王多一点,还是燕王多一点?又或者是两不相帮?
  高泽只是一名宦官,一个太监,表面上权利不大,实际上常常跟在天子身边,对他的喜怒哀乐都是第一时间知道,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有了高泽的照拂,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人都是比出来的,高泽回想着齐王或者说杨琏对他的态度,又想想燕王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充满了蔑视,一副看不起阉人的表情,这就有了对比。如今的大唐的天子虽说还年轻,至少还能当十几年皇帝,但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天子爱吃丹药,可是古往今来,那些个爱吃丹药的天子,又有那个能长命百岁了?
  适当的给自己找退路,那是允许的,不然天子百年之后,他这身老骨头真要无所依靠吗?高泽没有什么理想,身为阉人,只要这辈子平安度过,能够安享晚年,这就足够了。
  高泽一瞬间想了许多,最终,他给了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只是表示,杨琏有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杨琏也不会特别要求,高泽能够如此,已经超出杨琏的预期,至少,在齐燕之争中,高泽是倾向于齐王的,而这,就足够了。
  马车到了门口,杨琏起身告辞,看着叩门进入杨府的杨琏,高泽目光闪烁,或许,是该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了。齐燕之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他终究要作出一个选择。
  杨琏进入府中,曾忆龄、符金盏、张绮栎都还没有休息,米诗薇也换了一身打扮,恢复了女装,见杨琏进来,曾忆龄忙问起了事情,李璟那边该怎么说。
  杨琏摇摇头,把李璟给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众女都表示十分愤慨,婚娶这样的大喜事,就被人莫名其妙的破坏,新郎被人行刺,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一块平静的地方了。
  杨琏简单的说了几句,以困乏的理由,赶走了众女,他需要时间来思考。其中一点让杨琏想不明白的是,李弘冀的手段似乎太差劲了一些。他几次的刺杀最终都没有得手,难道就不会吸取一些教训吗?还有,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派出有虎爪刺身的刺客?自从上次之后,他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短短几日,李弘冀寝食难安,刺杀杨琏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街坊上什么流言都有,有的说杨琏已经身死;有的说是刺客死了,杨琏只是受了一点伤;更有人说,杨琏与刺客同归于尽。
  关于刺客,李弘冀知道她肯定出事了,几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回来复命,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擒获,想来是被杀死的几率多一些。可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民间谣言四起,宫中却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连追究凶手的念头都没有,这让李弘冀十分不安。越平静的海面,下面的暗涌恐怕越厉害吧?
  就算父皇不愿意追究,那么齐王府呢?杨府呢?齐王就算脾气好,女儿被绑,女婿被刺杀,他真能沉住气?杨琏也是如此,他一向脾气暴躁,怎么可能会沉得住气?
  种种反常的行为令李弘冀无法判断出,目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随后两日,依旧是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李弘冀在朝中的耳目,亲眼看见杨琏出入皇城,这就证明了,杨琏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李弘冀十分郁闷,事情未成,不仅打草惊蛇,更让杨琏十分警惕,这样的好机会不多啊,而且他把藏在齐王府的眼线暴露了,齐王那边,一定会进行清洗,他在齐王府的眼线,恐怕就要被彻底拔出了。这对于李弘冀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孙晟得到消息,安慰李弘冀不要多虑,若是真有问题,天子早就降罪了,怎么会没有反应?孙晟的话令李弘冀心中稍安。
  这时候,江陵那边又有消息传来,自从江陵大战之后,江南与巴蜀的商路已经断绝,不断有商人从江陵返回,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大周天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了疯,拼命增兵江陵,蜀军也在增兵之中,两国为了南平国大打出手,江陵的形势迅速恶化,来往已经断绝。
  有人初步估计,这场战争至少要持续半年以上,这对来往经商的商人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很多人损失非常大,可是遇见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
  商人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消息,杨琏得到消息,知道目的已经达成,蜀国与周国已经投入了接近二十万的兵力,对粮草辎重是极大的考验,不管谁胜谁败,对于大唐来说,都是胜利。
  这时候,天气越来越热,发生了被刺杀的事件之后,杨琏与怀柔公主的婚事颇为尴尬,要再迎娶一次呢,有些不符合礼制,不迎娶呢,上一次的婚事又算什么?
  李璟与齐王这边,一时也没有想好怎么办,倒是李弘冀那边,上表了。
  李弘冀为了拉拢周宗,可谓下了大力气,这一次陷害杨琏不成,天子那边又迟迟没有反应,李弘冀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他决定尽快迎娶周娥皇,把周宗绑在他的身边。
  孙晟、韩熙载、常梦锡等人连连上书,说燕王年纪已经不小,身为皇长子,自然有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既然婚事已经定了下来,那就择日完婚。周宗面对众人的上书,尽管尽力反驳,终究无济于事,他一个人的力量,究竟是太薄弱了。
  而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齐王还是杨琏,都不好插手,这毕竟是婚事,是李弘冀个人的婚事,而不是政事,又或者是打仗之类,齐王和杨琏都找不到好的理由去反对。
  这时候的大唐没有战争,南方的吴越旧地正在积极恢复生产,海外贸易开始正常运转,与倭国、西方大食的贸易是重点,倭国的黄金是很重要的东西,此外,李璟已经听从杨琏的建议,用大唐所产的丝绸与大食交换火油这种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杨琏也无法以这些理由来阻止。
  面对燕王的强势求婚,杨琏与齐王都无法反驳,只能看着李璟定下了燕王迎娶周娥皇的日期,周宗得到消息,更加愁眉不展,他希望女儿嫁得好,本来嫁入皇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保证周家一门的恩宠不减,但偏偏嫁给燕王,等于是往刀山火海里走。
  ?周宗十分无奈,可是天子正式做出了决定,他还能怎么样?周宗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府上,看着女儿一双充满了渴望的眼睛,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杨琏,杨琏曾经答应他,为女儿的事情出力,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杨琏也没有办法。难道真要把女儿嫁给燕王那个心机不纯的家伙?周宗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随着时间的流逝,婚期的越来越近,整个金陵的局势似乎变得格外紧张了起来,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感觉很是怪异,让人很是不安。
  李弘冀的心情倒是阴转晴,父皇终究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很快,他除了有一个美貌的妻子之外,还将会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李弘冀高兴之下,连连宴请了不少与他关系较好的大臣。
  ??燕王的高调行事,与他交好的大臣都喜气洋洋,杨府内,杨琏却十分悠闲的模样,每日在家中钓鱼。
  ??符金盏很是喜欢周娥皇这个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子,她曾几次去找周娥皇,但周娥皇情绪不佳,躲在家中,不见任何人。符金盏去了几次,周府的管家只说周娥皇心情不佳,不想出门。符金盏见周娥皇不肯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去找杨琏。
  这段时间以来,符金盏对杨琏有些不满,她原本以为杨琏是个热血的男人,当然在战场上,他的确如此,但对于周娥皇来说,未免太狠心了一些,而且,周娥皇还来找过杨琏,杨琏也曾答应过她,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可是至今没有结果。
  符金盏脾气虽然好,但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忍不住了。她快步走到正在钓鱼的杨琏身边,一把抢过杨琏手中的鱼竿,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杨琏站起身来,道:“符姑娘,你这是?”
  “你还问我做什么?杨公子难道忘记了许诺的事情?”符金盏问道。
  杨琏一愣,道:“许诺的事情?”
  “自然是娥皇妹妹的。”符金盏怒气冲冲的说道,秀眉竖起来。
  杨琏“哦”了一声,捡起鱼竿,道:“这事情十分复杂,天子已经下令,想要再挽回,比较困难。”
  “那杨公子就不做了吗?”符金盏问道。
  杨琏眯着眼睛看着她,道:“符姑娘,你有什么好主意?”
  符金盏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道:“我一个女子,哪能有什么好主意?你莫要转移话题,是我找你要主意。”
  杨琏笑了笑,这时,怀柔公主怒气冲冲地来了。前几日父王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怀柔公主是又气又恨,气杨琏偷偷溜走,也不告诉她;恨李弘冀捣乱,破坏了她的婚事。如今最好的朋友就要被李弘冀强娶,怀柔公主怎能不生气呢?
  曾忆龄恰好看见怀柔公主怒气冲冲,知道事情不妙,忙跟了上来。
  怀柔公主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见符金盏正在责问杨琏,怀柔公主情绪复杂,忙走过来,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了许多,道:“杨琏,你究竟有没有好办法?”
  曾忆龄在一旁微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杨琏有些头大地看着三人,三人表情各异,杨琏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有些极端。”
  怀柔公主性子最急,忙道:“什么办法,你快说,或许可以一试呢。”
  杨琏摊开手,道:“我娶妻的时候,李弘冀派人来捣乱,那么不妨我也去捣乱,让他结不成婚。”
  “具体呢?”怀柔公主又问。
  杨琏笑道:“自然是明抢,当然了,这个明抢也要是讲技巧的,抢走了周娥皇,我打算送她去北方,只有在那边,才比较安全。”
  怀柔公主与符金盏相视一眼,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心中却着实不安心,这个办法能成吗?可是两人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杨琏的安排。
  杨琏借着这个时机,与三人商谈了一番,制定了一个计划,怀柔公主觉得还算靠谱,对杨琏的态度也就好了一些,看看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符金盏站起身来,送她出去。
  杨琏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两个女人发起怒来,比一台戏还要好看。
  曾忆龄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杨琏,你既然已经有了办法,为何要瞒住他们俩?”
  “怀柔公主性子比较急,心中藏不住事情,如果告诉她实话,难免会泄露出去。”杨琏说道。
  曾忆龄摆摆手,道:“可是你如今告诉她这个办法,压根不实用,李弘冀毕竟是堂堂的王爷,他的婚礼就算没有你的豪华,护卫的士兵也必然不会少,你怎么可能抢走周娥皇。”
  杨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正是不可能,所以李弘冀接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觉得奇怪,郭荣是他身边的人,一定会让他提高警惕,其他方面,反而会露出破绽。”
  曾忆龄点点头,道:“那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既然差不多了,那就可以实施了。”杨琏说道。
  两人说话间,符金盏已经送了怀柔公主回来,见杨琏一脸笑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过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意味,符金盏一开口,就把杨琏吓了一跳。
  “杨公子,你的打算是怎样的,我要听实话。”符金盏如是说。
  ?杨琏闻言,只得叹息了一声,道:“终究是瞒不过符姑娘。”